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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7乐讯|一部人性纪实——安德里斯•尼尔森斯谈肖斯塔科维奇第十交响曲

经典947 2016-11-01 11:04:14

▼肖斯塔科维奇：第十交响曲第二乐章快板，尼尔森斯指挥波士顿交响乐团演奏
947乐讯- 访谈 -

波士顿交响乐团音乐总监安德里斯·尼尔森斯上周五在慕尼黑指挥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演奏了肖斯塔科维奇第十交响曲。这位来自拉脱维亚的指挥家的家庭深受苏联政权的影响。今天尼尔森斯是波士顿交响乐团的首席指挥，他与这支乐队以“斯大林的阴影”为标题录制了肖斯塔科维奇第十交响曲，唱片问世后摘得包括英国留声机和德国回声奖在内的多个奖项。在上周演出前他向记者谈起了这位作曲家以及他自己和家人的经历，这就像是一部日志记录了他的所思所想。下面就是谈话的节录。
背景

在斯大林去世之前，肖斯塔科维奇的身世与他有着直接关联。一切都始于他的歌剧《姆钦斯克县的麦克白夫人》。斯大林谴责了这部歌剧，肖斯塔科维奇被定为形式主义者，这几乎就像一场战争一样毁了他的前途。肖斯塔科维奇深受伤害，所以第十交响曲就是一部个人陈述：肖斯塔科维奇刻画了斯大林死后的内心感受。这是演奏肖斯塔科维奇第十交响曲时不能忽视的背景。
感叹

但如果你对作品的背景一无所知也可以听这部音乐，因为它非常动人！肖斯塔科维奇是一个天才作曲家，人们可以超越当时的背景来理解他的音乐。同时它又直指政治现状。在今天演奏这部音乐的时候，你会感叹：天啊，里面有多少内容与今天的现实何其相似！
童年

在我大约十二岁时苏联阵营瓦解了。在我整个童年，在学校里、在接受音乐训练时，空气中都弥漫着恐惧。你永远不能说出你的想法，你无法知道是否有人偷听然后报告给克格勃。秘密机构的线人已经遍布所有机构。
当时我的母亲在音乐学院教书，在那里老师也是克格勃线人。今天人们无法想象。但这确是事实。我们是一个基督徒家庭，我们去了教堂，但公务员不准去教堂。我的母亲后来几乎被送进监狱。“你怎么能成为一个老师，传播共产主义思想？”他们这么问她。另一方面我的继父和我母亲有很多知识界和艺术界的朋友。几乎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在一起喝茶聊天。他们中有哲学家，牧师，不同宗教的信徒。他们进行了充满知性的对话。我身为一个孩子，在边上听到了所有这些谈话。我当然没有参与谈话，但这一切都印在我的脑海里。这些有深度的对话是非常危险的。外人不能知道当时在说什么。人们以为苏联的最后几年在往好的方向转变，但肯定不是这样。

我的母亲和祖母都经历过斯大林的统治，他们跟我讲过许多故事，所以我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这很重要，因为这和学校里灌输的正好相反。在入学后第一堂课上，我仿佛觉得列宁就像是耶稣基督。他被树为我们的榜样，而我是一个少年先锋。有趣的是我心底里不相信这种意识形态，因为我的头脑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然而，这一切都对我有影响。宣传无处不在。另一方面我们家里的谈话还在进行。我总是问自己：真相到底在哪里？
表达

我今天诠释肖斯塔科维奇的音乐时，发现里面有很多隐藏的信息。即使在今天，我相信所有这些信息及它们的不同意义也不能充分得到表达。这就像你无法相信有些东西或者说你不知道该相信什么。这么多年来，在斯大林统治的压制下，人们已经开始相信宣传而不作他想。
感慨你可以在老电影里看到这样的场景：人们为斯大林之死亡哭泣，前来参加他的葬礼的人数量如此之多，以至于当有人想接近他的遗体或越过警戒线时士兵开了枪。即使在斯大林死后，仍然有人为他献身，他们为他感到兴奋。这真是充满戏剧性的讽刺！当我聆听或研究肖斯塔科维奇的作品时，这一切都让我无比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