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带厂的岁月
人生就是历经磨砺的过程,春夏秋冬,留不住的是时光,忘不了的是那段——岁月!
一九七二年一月,留城一年多后的一天,我接到通知,我们要分配工作了。但当时的形势是大批初高中毕业青年没有特殊情况都要下乡或是去兵团,实际上就是让这些正值学文化时期的青年们变相下去当了农民,以缓解城市就业的压力;还给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知青”!所以那时的大型国营企业都已不向社会招工。而我们这些留城青年就只能分配到那时叫手工业管理局所属的单位。在这之前,我们待分配的人员还到手管局医院做了体检。体检那天,我因紧张心跳的很快!姐姐让我带了奋乃静,嘱咐我:只有到了心跳感觉的厉害时才能喝一片此药。但那时我的胆子太小没经过这样的场面,心跳不由人的就感觉加快,索性在体检开始前我就喝了一片药,果然,过了不一会儿我的心跳感觉就好了许多,身体检查合格。可就在后来到呼市手工业管理局听取我分配工作去向之前,因为担心我的去向问题,我的这颗心难免地又悬了起来。当时的手管局位于中山路联营商店对面的楼里。一大早,这里的大厅里就站满了等待分配的留城人员。九点,一名工作人员开始按姓名宣布去向,许久后才听到我们三中一个班的几名留城人的去向,我,辛克去织带厂,董丽云去度量衡器厂,张存军去制帽厂……。听到被分去织带厂的我,瞬间那颗悬着的心一下又凉了!我没有继续待下去,转而急忙向姐姐家跑去。一进门姐姐问我“分到哪了?”,我告诉她去向后,她又问我“你姐夫给你写的条子你拿着去找人家没?”我说没!哎!你呀!……这话得从头说起,听说我们要分配到手管局工作,有一天,姐夫说有个朋友在呼市半导体厂政工科当科长,半导体是那个年代的时髦产品,此厂是我们这次的好单位之一,能到那里上班很荣幸!那天姐夫顺手给那个朋友写了纸条给我,让我前去找他,通过他的关系能有把握把我要到他们厂里,可我呢,长这么大啥事都有家里大人出面帮我办事,还没有一个人找人办过事呢。想了好几天没出息的我不敢一人前去找人家,就把纸条装在衣兜里愣是没去!这下好了分配到了织带厂!我姐说“那你现在快去找一下人家看有希望没了”,听了她的话我快速骑车赶到位于公园南路的呼市半导体厂找到了那个人,把条子递给人家,人家看后说“你来的太晚了!如果在昨天还有办法,你看我们招的人都来了”。我一看确实好几个青年站在哪里,没办法,我只好向人家说了一声谢谢!就转身走了。下午,同学辛克来到我家问我说“你咋没去厂子报到”我只好说有点事。他说,那厂子还挺好的,我说“好啥,不就是新城西街那个很小的厂子嘛!”他说“不是,现在厂子在新城北街的老北墙和城门旁,院子也很大。让你明天早上七点去报到”。
织带厂,这个我从小就熟悉的地方,那是因为我上小学期间,玩自个做的滑冰鞋,因那木制冰鞋需要长绳子把它绑在脚上的鞋底上。家里没有,忘了是听谁说的织带厂有。所以,我就老跑去西街那里的织带厂院里,从那一个个大铁轴上解下绑在上面的花线绳,拿在手里如获至宝。织带厂那时就是一个很小的厂子,走进那小小的厂房,我爬到窗口看到有好多穿着白围裙的女职工在那狭小的房间中忙碌着。所以,当我听到分配去向的时候,我以为织带厂还在那里呢,也许这就是命运让我与织带厂结缘吧!
第二天,我按时去了织带厂。小小的一个办公室里间,已有几个女生坐在哪里了,不一会人来齐了。最后进来一个五十多岁长脸型的男人,听说他是赵巨山厂长,他看了一眼我说“你是吴恩奇吧”,我回答“是”,你昨天没来,今天你们认识一下,他一个一个的介绍了那六名同事,我才知道了我们这批徒工一共七人,我,辛克、豈彩云、张秀、邢继春、胡健芳、李改云。然后,他给我们宣读了中共中央有关林彪事件的系列文件,那几天,中央要求全国人民广泛学习讨论“林彪反党叛国事件”的有关文件。
一个星期后,快要结束学习的一天,我和辛克中午来厂早了一些,看到主管分配工种的政工科长陈文在办公室待着,我俩想到即将进车间工作了,会让我们干什么工种呢?我们可不想当挡车工!那是女人干的活。我俩同时想到和他谈谈,求他让我们当保全工。(修理机器),我俩快速跑到商店买了一点糖果,回来进了他的办公室,把糖放到桌上一起边吃边和他说了我们的想法,他尽然答应了我们的要求。
几天后,我俩如愿当了保全工。开始我被分到梭织车间乙班,当我穿上新工衣,腰间扎着牛皮带挂着牛皮维修工具套,那里面是钳子、板子、改锥、尖嘴钳子。那个神气劲就像军人挂着枪一样酷!带我的第一个师傅叫张喜,他是一个退伍军人,也是车间主任。我们按当时规定学徒三年,第一年,工资十八元,第二年,二十三元,第三年定为二级工,四十元零四,另外有夜班费和加班费。一个月发一条肥皂.一双手套,三个月一条毛巾,一年一身劳动布工衣。工作是三班倒,分甲、乙、丙三个班,早班六点到两点,中班两点到晚上十点,夜班十点到第二天早六点,一个星期一倒。那时的我与下乡和去兵团的同学们比起来那可是非常幸运和令人羡慕的幸事了。
梭子车间,是东西走向的约八十多米长的一排平房,地面是用一块块木地板掩盖下的大地轴,地板的两侧则是一台台的自制的织带机。
梭织车间主要产品是:白布带、黑、绿色鞋口带、旗杆带、红裤带、斜纹带、黑、绿色裹腿带、绿色背包带、和锭子带,车间里多数是挡车的大姐们,开始时织带机是本厂工人们用角铁土法制做而成的,后来,厂子从别的织布厂求援回来一部分人家淘汰下来的国标织机,经过改造成活部分便成了织带机,机器的动力传动也慢慢的从地轴传动改成单机电机传动。后来又不断地分配来了一批批新的徒工,如马长发、孟杰、郑浩、巴图、武凤鸣、王倩、牛瑞芳等男生,女生也来了好多记得有哈斯、赵红光、王士敏、乔小光、吴荣、王秀芬、马淑兰、宋秀丽等……,年青人多了起来,厂里自然就有了活力。

很快我就跟师傅学会了简单的机器修理,每天穿梭于车间内进行着小故障的修理,遇到早班时我们当保全工的还要把那些因电压低亮不起来的灯,用尖嘴钳给搞亮,给运转的机器加机油,问题多的时候还挺忙。但是,没过多久,我又被派到编织车间当了跟班保全,这个车间主要产品是圆或扁的花松紧带和白口罩带、和各颜色的园或扁的鞋带。当我走进车间,展现在我眼前的是那长约三十多米的三个地轴上分别连着四五十台大小不同的编织机在哗哗的转着。那织松紧带的编织机上面的转筒上一条加了拉力的裸胶绳随着各色线轴按八字形的轨道转动编织着,那像穿了外衣的胶线绳同步穿过转筒下来的就是成品松紧带了。挡车工不停地来回巡视着,当线轴上的线快没了的时候机器就会自动停车,挡车工会换上满线的轴再把车开启。我的第二个师傅贺炳孝,手把手的教会了我一些编织机的常规维修技术,编织车间的大姐们都和我相处的很好,我也尽自己的努力为她们操作的机器做着保全服务。记得,有一次,正在当班的贾娥梅师傅突发肚疼,说坚持不了上班了,我便主动提出骑车带着她一直把她送到铁道北国家粮食仓库的家中。我们的带班长彭玉莲也是一个很能干的大姐,在她的带领下,我们编织五班以团结协作的工作作风,和超额地完成了当年的生产任务,荣获了一九七二年度先进集体。

这样一段时间后,在金长生师傅的要求下,我又回到了梭织车间甲班与金长生师傅一起跟班做维修。那时,一天最开心的时刻就是吃饭时间的一个小时,夏天,人们会在车间外的空地上围坐着边吃着自个带的饭,边听着开心果大姐们讲那开心一刻的笑话和一些趣事。比较活跃的大姐如康淑媛、姜玲秀、金秀等,她们那种诙谐的幽默让我们大家笑的把一上午的劳累统统释去。如果到了上中班时,晚上十点半下班后,我们几个保全工会集聚在金师傅他们的单身宿舍里打一会儿扑克或听一会儿金师傅在那台老式脚踏风琴上用那娴熟的弹技弹出的乐曲。还有就是打开金师傅南京姐姐的单位生产的熊猫半导体一起收听李双江那让人陶醉的歌声!那一刻,我们年轻的心瞬间陶醉了……!

记得有一年秋天,西瓜到了成熟的时候。厂里从瓜地拉回来一车西瓜,准备低于市场价出售给职工。那晚,我们隔着窗口看着里面的西瓜垂涎欲滴,好想吃啊!我观察了一会儿,转身跑到车间里拿来一个长火钩,让同事们把我托起,我顺着冬天烧火炉的烟筒口把胳膊和火钩顺了进去向窗户上下两个插销钩去,不一会儿插销居然被打开了!我下来推开窗户钻了进去,以飞快的速度向外递出了好几颗西瓜,然后,同事们抱着西瓜跑到金师傅的宿舍里一个个的切开,几个人便大吃了起来,那晚,我们的西瓜吃的爽极了!
在这一节段,我在金师傅的带领下和同事们还先后参加了裁断车间、梭子车间、整经车间,和传达室的建筑和维修工作,工作中我们挥锹甩泥,砍砖垒墙,不知疲倦,最终完成了一个个工程!我们几个人还利用业余时间帮李谦师傅家在北门土城墙下盖过私人住房,就是这些工作练就了我的一手砌砖的好手艺,至今我的瓦工技术还是不错的哦!
赵克勤师傅是当时我厂唯一的电工,在他那小小的变电室里有我许多感到神密的东西,如那台小小的无梭织带机听说是他们从上海学习回来后,又经过他们几个人仔细研究后,从出图纸到机架铸件和所有零部件的精准机加工的后,再自个儿组装制作成功的。那个年代家里如果能安上日光灯那可是一个时髦的事,我就是从他那里学会了组装20瓦的日光灯的,而且在我们住的大院里,我家是第一个按上日光灯的。我还从电工房里拿出电焊罩和焊枪,先前赵师傅告诉了我几个要点,而后就开始自学了电焊,学习期间让电焊弧打了眼,半夜眼疼的嗷嗷叫,后来家人给我求来了人奶滴入眼后才好了许多。那以后,我没有因此而放弃学习电焊的操作,最后,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掌握了电焊操着的技巧,从那以后,工作中有一些需要焊接的小零部件或自己制作个小东西需要焊接时,我自个儿都能干了。
那时,厂子的条件有限,每台织机上整好经的大铁轴,每个都有百斤以上,每次我们班上,都是我和金师傅用力抬上肩膀从整经车间一直抬到梭子车间再按到织机上;数年如此后,才有了一个从化纤厂淘来的二手运轴车,让我们的腰部承受重力情况才好了许多。多年后我体检时才发现腰椎有陈旧性的弯曲,现在想起来,就是那会儿抬那大些大铁轴而造成的。
金长生师傅是那时的厂团支部书记,他带领我们共青团员和年青人在厂区内栽树为厂区增添了绿色、还举办过羽毛球比赛、去五素图野游等活动,生活中处处充满了活力。那时,有个雷打不动的规定,下中班后,在赵巨山厂长的主持下,要学习半个小时,我们班都是金师傅负责或读报或传达中央文件精神,年青人有时还要参加义务劳动盖厂房,那时的人们都没有怨言,除了特殊情况外,一般都会无条件地参加。




七三年的夏天,有一次我和赵绥春谈起打篮球的事,很想在厂里搞一下篮球活动,他听后很赞同,我俩一拍即合,下班后便相约到联营商店每人买了一个白色纯棉篮球裤衩,并买了一颗篮球,回来我俩带头练起了投篮,没多久,好几个人参加了进来,有一天,我们练投篮时新买的篮球蹦到球架下方的三角铁尖上,篮球被磕出一个洞,球瘪了!那时买一颗篮球不容易,咋办?我们几个人拿着篮球跑去联营商店,让售货员拿上同样的一颗篮球,在同伴的掩护下乘机把那颗烂球换了回去。而我们飞快的走出了商店,骑着自行车赶回了厂子。现在想起来有点不道德。



那以后,厂子里兴起了打篮球的小热潮。巧的是厂子旁边的邻居里住着内蒙古篮球队的一个姓王的教练,他经常来厂里和我们的职工闲聊,所以,我们还让他给我们几个球员指导过几次打球的技巧。我们还在厂子的常副书记的联系下与第四毛纺织厂的球队打过一次球,当然我们输的很惨!有一天,我们和厂子周边的几个人打球,王蕴华在阻止多余的人进厂时和人家发生了口角,后来演变成了一场打斗,他本人被打伤,此事件后厂里再也没人打球了。
也就在这一年,大俞师傅带我到包头东河区织布厂联系人家淘汰织机的零部件购买事宜,说起来人家虽然也是个小厂但是和我们厂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进入车间一眼就能看到比我们宽大很多的厂房里,那一排排织机咔咔的响着,机器是一台台国家标准的梭子织布机,产品是白色的帆布,我们俩人办完事还在那里的小旅馆住了一天,那时包头的小工业比呼市强,我还买了几双呼市买不到的黑色锦龙丝袜。但那时我和俞师傅也没懂的到包头的主要街道去看看!只是身在东河区的一条小巷子里待了那么两天,就坐着火车返呼了。说起坐火车,回想起来,这也是除我小时候送姐姐到土旗成亲坐火车到察素齐站外,这次是事隔多年我长大成人后的第二次坐火车外出,也是我在织带厂唯一的一次出差。
从包头回来后,我就又回到车间跟着金师傅一块跟班维修,所以,金师傅就是我第三个带我的师傅。我们保全工的工房在厂里西面的一个房间里,多少年的习惯了,每次都是档车姐妹们从车间跑到这里告知我们车出了故障后,我们才跟着前去车间维修,这样不但让姐妹们来回跑路不说,还浪费工作时间,影响生产。面对这种情况,金长生师傅果断提出把跟班保全的工作室设在梭子车间里,他雷厉风行带着我们几个人自己动手围建起一个房间,从此减少档车姐妹们的跑路,但有一点我们从此没了安静!特别是夜班更是和档车工的姐妹们同甘共苦了!也就是从那以后,我才更体量了档车工的辛苦!所以,从那以后不管是早、中、夜班每到停车吃饭的过程中,我都会提着一个特大号的铁壶到水房打上一壶开水,沿着落纱车间一直走到梭子车间的西头,给每位姐妹们送上一口热水。上夜班的后半夜,我还替换个别档车工看车,让她们能稍稍的休息片刻。就是这小小的举动让我与大家之间的感情增进许多!
梭子车间传动地轴有一部分是在一米多深长约三十多米的地沟里,由于长时间间的运转,有时轴承会损坏或大轴磨损,当时维修就的全车间停产,为不影响生产,只能到休息日我们保全再加班修理。加班那天我和金师傅下到狭小的地沟里,用手锯经过好长时间才硬是把直径十多厘米粗的实心坏铁轴锯了下来,当我们抬头互相看去时,我俩那沾了油和锈泥的脸上都已大汗淋淋!待地轴全部修好后多半天已过去。今天想来,就是当年这样的工作精神,才磨练了我的意志!以至在后来的人生过程中,每当面对困难时,能够增强自己克服困难的信心!



回想在这五年的过程中,我也正值人生岁月最美好的时候,年青人的那种情怀初动的时刻我也曾经有过。记不清是哪个年月了,有一天的上午十点多,我,好像还有姜玲秀,金秀,于丽清,王益清几位大姐们,还有传达室的王安印大爷等正在传达室聊天,突然电话铃声响起,于大姐拿起电话一听,转身说“吴恩奇找你的”,我接过话筒“喂”了一声,就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吴恩奇”,我说“是,你是谁?”,对方说“你听不出来我的声音吗?今天,你下班以后能来我家咱们能谈谈吗?”这下我纳闷了,我不知道她是谁?咋能知道她家在哪!老实说我当时马上想到可能是有人和我开玩笑呢!因为这部2197的电话和办公室相联。害羞的我没敢多想就把话筒递给了于大姐,可于大姐刚“喂”了一声,对方马上就挂了电话。我们对视了一下后,我马上跑到对面办公室推开门看了好一会儿,里面没有像我在电话里听到与说话声音相符年龄的女子!这下我才知道前面的事是真的!她是谁呢?好多天,我的内心翻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静!因为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听到一个女子向我表白!而至此后这事也再没了下文。这个疑问也就至今没能解开! 一九七五年,我被评为本年度全区优秀共青团员,和全区先进生产工作者,年底,我随手管局受表彰的代表团入住呼市宾馆,表彰那天,我胸带大红花与其他被表彰的同志们排队走向当年的内蒙古自治区人委礼堂,当走进礼堂的大院里时,两排欢迎的人群锣鼓喧天地将我们迎进了灯光辉灿的礼堂中。那一刻,我好激动! 一九七六年,是不平凡的一年,也是我在织带厂的最后一年,这一年,我经历了周恩来总理逝世,唐山大地震、朱德委员长逝世、吉林陨石雨、毛泽东主席逝世、粉碎四人帮等大事件。

唐山地震那天是七月二十八日,凌晨三点多发生的,那晚,我们梭织甲班正好上夜班,天还下着雨,十二点多,我躺在车间的长靠被椅上睡着了,直到有人把我喊醒说“地震了快往外跑!”睡梦中猛然醒来的我才看到车间里面的所有日光灯都在摇晃着,车间里面除我之外已经没有人了,当我跑到院里时,所有人都已紧张地站在雨中等待着!那个喊我的人还是跑出去后,听说我还在里面才又跑进去喊醒我的。遗憾的是我今天已记不清他是谁了!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我们打电话问地震局后,才知道河北唐山发生了7.6级的大地震!
一九七七年,我因到北京上大学,离开了在困境之时接纳了我们的织带厂和厂里的兄弟姐妹们!回想这五年来,织带厂的兄弟姐妹们,给了我太多的关爱!我在这五年里是快乐的!虽然,在九十年代织带厂在改革的大潮中消失了,但织带厂在我的脑海里留下的记忆,却永不可磨灭!


吴恩奇
写于2016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