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是最强大脑

作者：柴斯卡
【编者按：本文节选自第四届豆瓣阅读征文大赛入围作品《我的爸爸是最强大脑》。拥有人类史上最高智商的天才张小华，得到了一个笨蛋儿子柴小卡。望子成龙的张小华要如何抚养不成器的柴小卡成才呢？事态开始朝越来越疯狂的方向发展……】
一、张小华是最强大脑
假如神存在的话，神一定是不公平的。
因为神给了张小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智力。
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后，智力成为了造就人类不平等的重要因素。
所以可想而知，张小华相对凡人究竟有多么不平等。
如今，许多中学的楼道里都挂着他的名言：“和听懂笑话比起来，拿菲尔兹奖要容易得多；和与人闲聊比起来，拿诺贝尔奖要容易得多。”；在全世界逼格最高的网站——Quora上，大批学子苦苦追问：“像张小华一样聪明，究竟是什么体验？”
更不公平的是，这样的张小华，其实出身于贫民窟。
散落路边的针管、台球厅里游手好闲的小混混、蔚为壮观的垃圾场、开着豪车招摇过市的黑社会、连鞋都没有却永远在踢球的小学生、布满粉笔涂鸦的拥挤危房、被家暴或被强奸的妇女撕心裂肺的哭喊，这就是他成长的街区。
先天条件和后天环境，究竟哪个对人的影响大？张小华常常思考这个问题。在他长大的贫民窟里，有一大半人都离不开酒精和毒品，年轻人只有两种出路：到大城市去当民工，或者加入黑社会当打手。
张小华自己的父母选择了前一条，所以他对“父母”的理解只有从爷爷那里听来的简短描述：“他们根本离不开酒精。”但张小华自己和他的爷爷，却都是贫民窟中的异类；他们离不开的只有牛奶。
每当张小华被小流氓们欺负得满地找牙时，他的爷爷都会一边递过去一瓶新鲜的牛奶，一边骄傲地对张小华说：“虽然他比你会打架，但他的智力可不到你的万分之一呀！”与之同样经常挂在爷爷嘴边的，是另一句逼格很高的告诫：“你的智商这么高，可是注定要成就一番事业的！你的生命比其他人的更有价值。所以，你可千万不要浪费生命，千万要用有限的生命去进行无限的创造！不创造的人生，和咸鱼又有什么两样！”
这位一生都没有离开过贫民窟的老人，将一生都献给了一项伟大的事业：证明自己和自己的孙子比其他人都聪明。为此，他不惜强迫乳糖耐受不良的张小华喝牛奶——当然，这一点令日后的张小华非常感激。爷爷甚至穷尽毕生精力，利用开自行车修理铺的业余时间，发明出了“测智商仪”；这个东西长得十分像“大哥大”，触碰到人的身体后，只用一秒就能测算出人的智力。
可惜，发明正式完成的当天，他便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只来得及看到测智商示自己的智商为80并随即遗忘了什么是测智商仪。他每天都坐在客厅里，从早到晚地看过去令他嗤之以鼻的愚蠢综艺节目和连续剧，一见到张小华就问：“吃饭了没？”即使张小华只隔了一分钟就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也会再问一遍：“吃饭了没？”因为这是他唯一会问的问题了。
突然有一天，张小华放学回到家中，发现爷爷变成了躺倒在地的冰凉尸体，再也不坐在客厅里看愚蠢的综艺节目和连续剧，再也不问他“吃饭了没”了——张小华孤身一人了。就这样，在自己的爷爷饱受老年痴呆症的折磨、直至死去的同时，张小华却每天都目睹着环绕在他身边的低智商人类将无穷无尽的时间用于打架、打台球、打孩子，这令他深深感到生命不公。
他命运的转折点，铭刻在那场发生在他14岁时的惊世战役。那一年，张小华通过层层选拔，受邀前去与某曾打败多位棋类世界冠军的人工智能对弈，并在全球媒体的一片唱衰之中，坐在位于联合国总部大厦的全球直播大厅中央，以摧枯拉朽之势捍卫了人类尊严，从此便成为了举世公认的最强大脑。
比赛结束后，蜂拥而至的记者将张小华周围堵得水泄不通；就在他被媒体的白痴问题搞得险些爆粗口时，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背并递过来了一张卡片，上面写道：“你是愿意继续和傻逼一起下棋，还是和我一起抓住改变世界的机会？”张小华抬起头，看到一位身材略为发福、拥有一头软绵绵的银发的男子，正笑眯眯地望着他——此君就是Immortal（不朽）集团的大股东，唐纳德·特朗普。
进入集团后，张小华一边拼命学习，一边继续在各个方面都对自己维持高标准严要求——比如，虽然天生就乳糖耐受不良，但是为了维持体力和脑力，还是能十几年如一日地，捏着鼻子、皱着眉头，每天喝两大盒牛奶。其他研究员就逗他：“张小华，这么痛苦，还硬撑呢？”他根本没有反应。这是因为，他始终觉得讲笑话既浪费时间又影响思考。后来，他干脆毫不犹豫地动手术拔掉了大脑中的幽默神经。
所以不出所料地，十八岁那年，张小华成为了Immortal集团的CTO（首席技术官）。然而令他非常烦恼的是，Immortal集团中数量庞大的所谓工程师和研究员们，每天都要花很长时间吃饭，将大把生命浪费于恋爱、抽烟和讲笑话，这总是令他联想到自己长大的贫民窟。于是张小华埋头研究，终于开发出了成熟的人工智能技术，可以将Immortal集团内包括研究员在内的一切岗位都用人工智能代替。
然而，听证会上，希拉里·克林顿市长慷慨激昂地表示：“你要知道，失业的人们是很容易投身犯罪的，失业率高的社会治安会很差！所以，现在决不能将你的技术投向市场！”张小华气愤填膺地跳了起来：“简直岂有此理！我们凭什么要养这么多闲人？他们活着也只是浪费时间，浪费时间！而我的技术原本可以改变世界，改变世界！”
“可是，他们之所以变成‘闲人’，只是因为上天并没有赐给他们你这样高的智商而已。上天让你比别人智商高，你所肩负的责任就应该比别人大！”政府随即针对张小华的技术出台了强硬政策。
大为失意的张小华，干脆将家和实验室都搬到了一个岛上，聆听大海的波涛，仰望星空的奥妙，并在实验室门口挂了个牌子，上书“质数的孤独”；与之同样彰显着他的孤独的，还有一个摆在门口的特大号测智商仪，凡智商不足他三分之一的人前来敲门，都会被强力弹簧崩出去五十米；再后来，他实在是太孤独了，就在例行的寻花问柳时摘下了安全套，以一种近乎有丝分裂的方式，得到了一个儿子，柴小卡。
由于张小华往来的圈子里都是各界精英，所以柴小卡只看到测智商仪发挥过一次作用——那一天，隔着自家宅邸的栏杆，柴小卡注意到一名一头鲜艳红发、手臂上布满纹身的女子出现在了大门旁，刚喊了一声“我来看儿子！”，就被测智商仪崩了出去。
令柴小卡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亲子活动，则是和张小华一起去看杂技。那是一次在给爷爷扫墓回来的路上，柴小卡看到路边有一个游园会，便央求张小华带他进去逛逛。许是联想起了有爷爷陪伴的童年时代，张小华居然破天荒地同意了。
走在游园会的街道上，柴小卡问：“爸爸，你有爷爷，但我的妈妈是谁呀？”张小华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对儿子说：“你是我求来的。”柴小卡糊涂了：“什么叫‘求’来的？”张小华斩钉截铁地岔开了话题：“你长大了就懂了。”
父子二人继续向前走，走到一个杂技团的帐篷旁。帐篷外面张贴着大幅海报：“最精彩的父子秀——最强工匠代达罗斯，和天降之物伊卡洛斯！”杂技团的帐篷破破烂烂的，落满灰尘的褪色布料上挂着廉价的装饰灯，十有八九是在艰难的尘世中赶了很久的路。
柴小卡问张小华：“爸爸、爸爸，代达罗斯和伊卡洛斯是什么呀？”
张小华回答：“他们是希腊神话里的人物，代达罗斯是父亲，伊卡洛斯是儿子。”
柴小卡继续问张小华：“他们是干什么的啊？”
张小华回答：“代达罗斯是个非常厉害的工匠，比我还会造东西。他给伊卡洛斯造了一对翅膀，于是伊卡洛斯就飞上天了。可是因为飞得离太阳太近，粘翅膀的蜡就融化了。”
柴小卡问：“然后呢？”
张小华回答：“然后，伊卡洛斯就掉到爱琴海里去了。”
柴小卡说：“爸爸，那我能进去看一看马戏吗？”
恐怕是这个马戏团有什么元素触动了张小华，他居然破天荒地点了点头。
马戏开始了，一对大概是父子的演员走上了台。父亲自我介绍说：“我是代达罗斯。”儿子则说：“我是伊卡洛斯。”代达罗斯的手中举着一对羽翼；他一边说着台词，一边将羽翼缚在儿子的双肩上；接下来，代达罗斯提着羽翼，将儿子像提线木偶一样提了起来；儿子的舞蹈动作机械得恰到好处，真是与提线木偶极为神似；伸展的羽翼，一如天使，乃至雄鹰。观众席中响起了一片掌声。
就在这时，几个醉鬼摇摇晃晃地爬上了台，一把将扮演代达罗斯的父亲推倒：“你们可真是两个傻逼啊！”“喂！你干嘛打我爸爸！”扮演伊卡洛斯的儿子气冲冲地向醉鬼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醉鬼的大腿；醉鬼稍微用了一下力，就把儿子也推倒了。
张小华马上带着柴小卡离开。走到人行道上以后，他语重心长地叮嘱柴小卡：“你以后可千万别像那些人一样。你一定要成为有能力，有才华的人！”柴小卡听得懵懵懂懂，只说了一句话：“可是我今天，没有看成杂技啊！”
碰巧，路边有很多卖东西的。其中有个人喊道：“戒指戒指，买一送一！”他面前的摊位上，摆着许多奇形怪状的金属戒指。张小华于是买了一对上面带翅膀的，将其中一只交给了柴小卡；柴小卡很喜欢这个戒指，自此便一直戴在手上。这便是柴小卡成长过程中所经历的为数不多的亲子活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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