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发卡

    不知怎么，最近经常梦回小时候。梦见父亲送我的花儿发卡。那时的我不知快乐，不识忧愁。
    想起父亲给我买的一大包的花儿发卡，红色，粉色，黄色，橙色，蓝色，紫色的花儿发卡。我常常独自一人躲在房间对着镜子摆弄这些父亲给我的宝贝。但是，始终没有戴出去过一次。因为，这些花儿发卡，颜色太过艳丽，而且每一朵都是那么庞大，戴在头上，远看仿佛是一顶夸张的帽子。这实在不适宜于扎着小辫的幼时的我。
    后来，因为搬家，遗失了那一大包花儿发卡，现在想来，觉得有些失落。父亲送我的礼物，我始终没有佩戴过一次。
    后来，外出上学，回家的日子少了。见父亲的次数也开始渐渐变少。我们之间的隔阂也开始渐渐变大。父亲再也不会像小时候，欢呼雀跃的捧着一大包夸张艳丽的花儿发卡，像捧着宝贝一样，送给他的小女儿了。
    我一直都以为父亲是不爱我的。从我小时候哭闹，他会一脚踹向我可以看出；从我不小心把米饭撒在地上，他让我在暴雨里捡完所有米粒，全身湿透可以看出；从我向跟他暧昧的阿姨吐口水，他让我跪在黑夜屋外坚硬的水泥地板半个小时可以看出；从他跟我妈离婚，什么财产不要只要姐姐可以看出；从我患红斑狼疮只身去北京动手术，跟他打电话，他表现不悦可以看出；从我煮饭，少煮了一碗，他勃然大怒可以看出；从我独自扛着大包行李，只身一人去一千公里外陌生城市上学，而他又是为姐姐收拾行李，又是送她去学校可以看出……
    我想父亲是不爱我的，也不爱我的母亲。他最爱的应该是他的前妻及他们唯有的孩子，我同父异母的姐姐。这么多年，我都这么觉得。直到最近放假回家，去探望父亲，我才知道一切都是我胡思乱想。
    那天，我回家，见到了在楼梯间下楼准备出门的父亲。他见到我很高兴，他说：“宝贝回来了啊!”他很自然地伸手欲给我什么东西，我下意识地去接，掌上是两颗金桔。然后，父亲拍拍我的肩膀，进了电梯。
    直到父亲走后很久，我依然愣在原地。手上是两颗金桔，依然是那个姿势。我仿佛看见了很多年前的那个漫天飘雪的南国冬夜，父亲从怀里小心翼翼拿出特地送给小女儿的花朵发卡，那些红色的、粉色的、黄色的、橙色的、蓝色、紫色的，曾经遗失的花儿发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