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小偷
1.上午10点半 城中村 一栋居民楼二楼尽头的标准间内
屋子里有微微的鼾声，床上一个男人趴在床上正在睡觉。标准间内略显昏暗，窗户微微咧开一个缝隙，却并没有把屋子照亮，窗户外是狭长的楼道。玻璃窗户被糊上了一层泛黄的旧报纸，靠近窗户的地方放置一张床，旁边放置一个破旧的床头柜，床头柜分两层，一层抽屉，一层柜子，柜子的门弯弯扭扭地挂在那。对面有一个电视机柜和电视机，屋子内电线板从电视机后的插口处拉到床头，电视机柜上略带凌乱地摆放着碗筷、水杯、钥匙、创口贴以及其他各种小物件。
“嗡—嗡—嗡”突然手机亮屏震动，男人趴在枕头上的脸皱了皱，将头扭向另一边。手机屏幕黑了又继续不停的震动，男人不耐烦地伸手将手机从床头柜上拿到耳边。语气有些冲地接听：“喂！谁啊！”
电话那头一个中年男人焦急地说：“你咋才接电话！你赶紧回来，你奶今天上午晕倒叫人送医院了。你赶紧回来一趟！”
男人突然坐起来，胡子拉碴的脸上布满血丝的双眼张得大大的，着急地问：“咋个回事？王叔，你刚刚说俺奶她怎么样了？！”
“俺说你奶晕倒了！唉，待亏你婶儿今儿上午去给你奶送些豆角，才发现她倒在地上，就赶紧叫人送医院了，现在已经没啥危险了。不过医生说心脏出了啥毛病，俺也没听懂，就知道这病给这小县城也治不了。你赶紧回来一趟，把你奶带到城市大医院去瞧瞧！你这几年不着家，你奶天天牵挂着你。亏得她那么疼你，赶紧回来！行了，电话费贵，挂了！”
男人听着挂断的盲音，愣了一下，突然起身裹了大衣，摸了摸大衣口袋，然后从枕头下把存折摸出来塞大衣内口袋里，赶忙出了门。
2.晚上8点多 城市某某医院缴费处
男人从缴费窗口转身正站在电梯处打算回病房，电梯门开，电梯里走出一位中年男人满脸疲倦，一只手提着保温桶，一只手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他看了看保温桶，转身走出医院。
3.晚上9点，医院病房
男人一手提着一袋橘子和晚饭，一手提着从百货商店买的洗漱用品。将买的东西放置妥当之后，把买回来的保温饭盒洗好拿回来，把挂在一旁的用塑料袋装的小米粥倒进饭盒中，然后坐在一旁愣神。不久，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幽幽醒来，他见状赶紧坐到病床边上。
“奶，感觉咋样了？还晕不晕了？饿不饿？”
“唉，没事儿！天天干活儿，哪儿那么多事儿。你咋个还把俺带到这大医院里了？这待多少钱啊！赶紧让俺回去，回家去县里边开点药，扎个针不就好了，还带到这儿！这哪是咱住的起的！”说着便要起身，被男人按了回去。
“哎，奶你说啥咧，恁孙儿这几年可有钱了。咱不急着回去，把病瞧好，好利索了再回去，啊。”
“你那点钱还留着盖房子咧，这都二十好几了，还没个家。唉，你老子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你又是没娘的，俺一个老婆子也不盼你发大财，就安安生生地回家娶个媳妇儿，生个娃娃，做个小本儿生意。你个赖倒好，整天不着家，给外面跑，赚钱也不容易，俺都这个年纪了，也该去看你爷了……”
“您瞧瞧这说咧是话吗，啥叫看俺爷？奶你就是长命百岁的命儿！放心吧，人家医生说了，就做个小检查，过几天动个小手术就好了，花不了几个钱！等您好利索了，俺就跟您回去，娶个媳妇儿，生个娃娃给你跟前儿闹着！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回去！”男人板着脸说道。
“唉，你这孩子啊。”老人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来，奶，尝尝这小米粥，刚才才卖咧！还热着呢。”
4.午夜1点多 城中村
男人下了车，拐进巷口时，看到一个披着一件大衣浑身酒气、妆容艳丽的年轻女人正在和一个猥琐中年男人拉扯。他注目一看，三步做两步赶过去，扯开猥琐中年男人的手，猥琐中年男人踉踉跄跄地跌坐在地上，他扶着醉得有些站不稳的女人往回走并出声骂了两句。中年男人见状骂骂咧咧地起身也不敢追上去。
5.午夜1点多 城中村 居民楼二楼倒数第二间屋子
声控灯亮了。
男人一手扶着醉得东倒西歪的女人，一边从门口花盆里摸出钥匙，开了门，将女人安置在床上，望了望女人，叹了口气，将她脚上的高跟鞋脱下了，拎在手上，转身走到门口，将高跟鞋随笔丢在鞋架上，鞋架各层放置着各色高跟鞋，高的、矮的、细跟的、坡跟的、亮片的、流苏的各式各样，鞋架底层放置着一双破旧落了尘的帆布鞋，男人打开门离开。
6.下午3点多 医院附近的银行
男人查看银行卡余额，皱了皱眉。将余额全部取出，取卡离开。走出取款机，街道的嘈杂入耳。他站在一旁点个根烟，许久，拿起手机翻出一个号码。
“喂，张哥，最近忙吗？”
“哟，老弟，还好还好，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就是最近……”
“张哥！我……你晚上有时间不？咱们出来喝两杯？”
“行，我正好有事找你，晚上见面说，啊。”
“恩，不耽误你事儿了，挂了。”
7.下午五点半 城中村 居民楼门口
男人脸色有些憔悴，快步拐进小巷中，远远看到居民楼门口坐着一群择菜嗑瓜子聊天的中年女人，其中自然少不了他那略显吝啬和八卦的房东太太。
当他要步入大门的时候，刚刚还在闲聊的房东太太突然转头面向他说：
“这个月快到月底了啊，赶紧把房租交了，上个月的还欠着呢。我们家老头看着你是老主顾才没催，反正你来钱也快，不差这点儿小钱儿。”说罢瞪了他两眼，看他没反驳，又扭头跟另一位妇女唠嗑。
男人顿住了脚步，猛地回头看向房东太太，嘴角提了提，说：“放心吧，少不了你的。我来钱快，我瞧着你家倒是有些值钱玩意儿，别到最后，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说罢转身便走。
听到身后房东太太骂骂咧咧地说：“什么东西，敢做我就敢报警！哼！佳佳她妈，你刚搬来不知道，咱这个楼里可是什么人都有。你可小心着点，别被贼偷了什么精贵东西。还有，少叫你家佳佳去二楼，那不仅住了个贼！还住着个陪客的……”
男人顿了顿脚步，愤恨地回头瞪了一眼。转头看见迎面走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他定睛一看，发现瞧着眼熟。突然想起来前几日在音像店里看到的那一幕——年轻羞涩的女孩和中年发福的男人紧紧抱在一起，中年男人抚摸着女孩，在她耳边喃喃自语，男人轻蔑地一笑，便继续快步上楼。
8.晚上8点半 城中村 某小餐馆
狭小的餐馆里，只尽里面坐着两个人，桌子上摆着几样小菜和几瓶啤酒。
男人略带笨拙地给旁边的人倒酒，说：“张哥，我呢，最近家里老人生病了，您看，您能不能借我点，我回头开了工就还您！”
另外一个男人三十来岁的样子，点了烟，抽了几口才说：“不是我借，只是我家那口子管的紧。唉，不过，我这手头上还留了些，你先拿着。”说罢，从皮包里翻出3千多现金塞给男人手中。
男人接过去，眼神黯淡了，默默将钱塞进大衣内口袋中，喝了口闷酒。
“不过，老弟，我最近得到一个活儿，风险有点大，但是钱多，正在找帮手。你不是缺钱吗？正好，干完这票大的，分的钱可不少，你考虑一下。”
“什么活？”男人问道。
看见对面人冲自己招了招手，他凑过去，那人与他耳语就一会儿，满脸兴奋地望着他说：“怎么样？”
男人皱了皱眉，思索半晌，狠狠抽了两口烟说：“好！”
“哎，这就对了嘛，干嘛跟钱过不去呢。之前几次劝你你都不听，总抓些小钱，可惜了你的身手了。来来来，咱俩喝一个。”说着端着啤酒俯身给男人倒酒。
二、女孩
9.下午2点左右 城中村 居民楼一层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从板车上抱着一个纸箱走进屋子，将纸箱小心翼翼地放在里屋的地上。两间屋子，一大一小，自己的小床和桌子已经安置在里屋中，她转身去大屋子里翻找被褥。
“佳佳，你的被褥我抱出去晒了，等快晚上的时候收了再收拾你那床吧。”门口洗刷灶台和锅碗的妇女冲屋子里喊着，“你去找找去学校的路，别等周日晚上去上课的时候找不到路，啊！”
女孩停下手中的动作，应了一声，便回到里屋，把纸箱中的书和小玩意小心地一件件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收拾妥当后，走出里屋。
“哟，你就是佳佳吧，长得可真好。”一个卷发身着睡衣的中年女人倚在门框上看着她说。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应声儿，唉，别提了，不会说话，整天跟锯了口的葫芦似得，也不知道仿谁！”女孩的母亲收拾好灶台，擦了擦手，拿了袋子装了些香蕉苹果，迎上去，塞在倚着门框的妇女手中，说：“这是些水果，嫂子你拿着，当是我们的见面礼。”
“哎呦，这可不敢，你们做点小本生意，还到处送人，还赚个什么钱哟。”妇女推脱着。
“你就拿着吧，又不值几个钱，可不是瞧不上才不收的吧？我们刚搬过来，这还有不少要麻烦您呢，这权当是提前的谢礼了。”女孩的母亲佯装生气地说。
“行行行，我不收倒是我的不对的。呵呵呵，你家姑娘在哪儿上学啊？学习怎么样啊？”妇人接过一袋子水果，扫了一眼坐在一旁收拾抽屉的女孩说。
“在××中学，刚上初三，学习一般，也不指望她能考清华北大，将来能进重点高中，考个一本我就知足了。”女孩的母亲搭话道。
“哟，你家孩子学习不错嘛，看着都是有出息的样儿。××中学听说可不好进啊，划片分进去的都少，考进去还要托人咧。”
“恁家孩儿不是也给××中学里吗，应该也不错吧。”
“小男孩，最近可皮了，都管不住了。让他学也不学，整体就知道玩儿，还考高中，哼，进个职高算了。”
“那像你说咧，男孩后劲儿大，到高中一下就窜上来了，这都是女孩赶不上咧！白看现在学习不错，高中还不一定啥样咧。”
“妈，我走了。”女孩不耐这些话，起身收拾好背包，打了声招呼就跨步除了门。
10.下午四点 城中村 街道 音像店门口
骑车出门，女孩从包里掏出攒了很久的钱才的磁带机，插上耳机，将磁带倒好，播放。女孩骑着自行车四处张望着，熟悉着新的环境。
街边拐角处，一家音像店引起女孩的注意，她停下来，望了望，并没有进去。是一家略显破旧的音像店，门口张贴着各式海报，放这时下流行的歌曲。靠近门口的收银台处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有些发福，但看起来颇为和善。中年男人正收拾这新进的磁带，似乎觉察到视线，扭头向外望了望，只看到一个女孩骑车的背影。
11.下午五点半 城中村 居民楼一楼
女孩儿回到家，走进里屋坐在床边写作业。门口女孩的母亲在一边择菜剥花生，一边和邻居家的女人聊天。去工作的“公主”化好妆穿着暴露地踏着高跟鞋出了门。
邻居家的女人看了看那个二十出头、装扮妖艳的女人，对女孩的母亲说：“你瞧瞧，这个点出门还打扮成这样，咋可能是正经工作。我听说，那个女人离家出走，一个人来大城市找男人，结果没过几天就被甩了，留她一个人住在这儿。后来不知道又勾搭上什么有钱男人，好几次看见开车来接她，现在又没有音信了。你可让你家佳佳理她远点，免得惹人说闲话。”
“恩，我们家佳佳可不会理这种人。也不知道她父母怎么教的，怎么让姑娘一个人这么在这儿活着呢。”女孩的母亲接着话茬说道。
里屋里的女孩皱了皱眉，塞上耳机，继续写写画画。
12.下午五点四十多 城中村 音像店
女孩背着书包，骑车路过那家音像店时，停了下来。锁好自行车，犹豫一会儿，终于步入音像店中，小店将两间屋子打通，很狭长，前面是几排架子，放着碟片和磁带，后面放着一些小挂饰和小饰品，像是音像店和饰品店的结合。女孩在饰品挂饰区徘徊许久，最终看到一个小巧的迷你收音机，仅有两指宽，一指长。她早就觉得磁带机有些大，而且磁带又贵，反复听来就那几首，倒不如一个收音机。
她看了一下价钱，有些犹豫。反复徘徊几次，最终拿起来，走到收银台处。
收银台处那个中年有些发福的男人一脸和善地帮她打包好。
“放学了？”
“恩。”女孩抬头看着中年男人回答道。
“拿好，送你两节电池，欢迎下次再来。”
“恩，谢谢。”女孩笑了笑说。
女孩快步走出音像店，跨上自行车，向家骑去。
13.晚上8点 城中村 居民楼一层
女孩吃完饭，收拾好碗筷，走回房间，关上门。外屋里女孩的父母正在算着今天的账，商量明天去进哪些水果。
女孩从包中掏出收音机，按好电池，插上耳机。入耳是柔柔的女声，女孩拿出压在忱头下的日记本，开始写写画画。许久，她从包里摸出一封从外地寄来的信，她展开信，里面洋洋洒洒、肆意飞扬的倾诉着一位父亲的歉意和弥补之心。她抑制不住地流泪，又不敢发出声。
“佳佳，我给你准备了些新鲜水果，明天晚上去学校的时候带上……”母亲推门而进，看见握着一封信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儿愣住了。她瞥了一眼信封，快步夺过来。
女孩反应过来，迅速去夺。两人推攘着，撕碎了信。
“你给我跪下！还要不要脸！啊！他当年抛弃咱们的时候，怎么没见他有后悔啊！你个没良心的！还敢背着我跟他联系！”女孩的母亲双目通红，将信摔在女孩身上，痛斥着：“你跟他走啊！跟着我过什么穷日子！去跟着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啊！看她会不会对你好！”女孩跪在水泥地上，不敢回声。外屋的男人听到声响，赶忙推门进来。
“这又是怎么了？咋让孩子跪在地上，来，佳佳，起来！”说着去拉女孩，女孩挣脱了男人的手，继续跪着。
“你别管！让她跪着！不要脸的东西，真让人寒心！好吃好喝地供着这个祖宗，她倒好，吃里扒外的货儿！跟她爸一号儿的货！你别管！别惯着她！”说着将男人推出屋子，锁上了门。
“他啥时候跟你联系了？啊！说话！”女孩的母亲坐在床边，狠狠地瞪着跪在地上的女儿道。
“前几天……就是前几天……才收到……这封信。”女孩略带哭腔断断续续地回答道。
“我把话撂着，你要是敢跟他联系！明天就给我滚出去！别进这个家！我可养不起你这样的白眼狼！听见没有！”女孩的母亲痛斥道。
“恩”女孩轻声道
“我问你听见没有！啊！”
“恩……听见了。”女孩摸了脸上的泪，并不起身。
“再跪十分钟！再去把脸洗了，别在你爸面前提这个事，他待你不错，别让他寒心。”女孩的母亲擤了擤鼻涕，拿袖子擦干眼泪，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女孩已经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默默留着眼泪，望着地上散落的破碎的信和扯断的耳机线。
14.下午2点 城中村 音像店
她再次步入音像店，去挑了个价格适当的耳机，又去翻看磁带盒，心情慢慢转好。有很多她不认识的歌手，很多她没听过的歌。
“有喜欢的，可以拿过来放一下听听。”中年男人站在货架旁，收拾着影碟，对她说，“正好，这一盘也快放完了。你看看你喜欢那一盘？”
她摆了摆手，说：“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还是您自己挑吧。”
“恩，你随便拿一盘吧，反正都是最新的。”中年男人笑了笑，回到柜台。
她抽出一盘刚才看了许久的，递给老板。
“您这儿生意好吗？”女孩找话说。
“还行，凑合吧，都是熟客多一些，大部分都是学生。”他将磁带放进磁带机中，音乐缓缓响起，“你上几年级了？”
“初三，明年就高一了。”女孩趴在柜子上看墙上张贴的海报。
“不小了，还以为你跟我儿子一样大呢。”男人笑了笑。
“您儿子多大了？”女孩搭话
“初一，正是皮的时候，让学个钢琴，上蹿下跳的不好好学。”男人擦拭着磁盘盒，一边带着和善的笑容回答着，“你呢，小姑娘家学什么乐器了吗？”
“没，我…不感兴趣。”女孩顿了顿说，“不过我喜欢拍照，总拿我爸手机拍。”
“拍照好啊，只是还是相机好一些。”男人抬头看了看她，继续说，“我一朋友前一阵子还卖二手相机，几百块就脱手，你要是想要，我帮你打听，打个折算是送你。”
“哈哈哈，对我来说还是太贵了，用不起，算了吧，谢谢叔叔。”女孩笑了笑。
“我帮你结账吧，有些晚了，赶紧回家吧。”老板接过女孩递过来的耳机，说道。
“恩，叔叔再见。”
15.下午4点半 城中村 音像店
“叔叔，可不可以把这张海报送我？”女孩巧笑倩兮。
“好啊，这有还没贴的，我去拿给你。”老板放下手中的磁带盒，转身走进屋内。不一会儿走出来，将海报卷好递给女孩。
“谢谢叔叔！”女孩抱着海报说。
“有什么可谢的，我这生意不好，平常也就我一个人守着店，怪无聊的，也就你得空来和我说两句话，才不那么无聊。下回考试好好考，考好了我送你一盘你喜欢的磁带！”老板笑着说。
女孩望着笑得和善的中年男人站在架子前摆放物件，突然觉得很亲近，似乎这个中年男人像是可以依赖亲近的父亲。
16.上午10点半 城中村 音像店
“叔叔，上午好啊!”女孩心情不错地抱着几本书进了店。
“哟，今儿怎么来了？作业写完了？”中年男人笑着说。
“今天我生日，刚才去书店买了几本书，顺路回来进店。”女孩笑着说。
“生日啊！生日快乐啊！小姑娘，又大一岁，长大了。”中年男人走上前说道，“叔叔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你去里面饰品区挑挑，看看有什么喜欢的，算是叔叔送你的生日礼物！”
“真的？！”女孩惊喜地说，“那我可去了，您可别心疼。”说着便步入屋内，仔细打量着柜子里的挂饰。没注意到中年男人跟在她身后，随她步入室内。
女孩进去挑选，停留在一个挂饰上。中年男人跟在她后面，把挂饰拿出来递给她。他突然紧紧抱住女孩，在她耳边喃喃道：“我真想要个女儿，你就像我女儿一样。”
女孩被按在男人胸口，不得动弹，她努力推脱开，勉强笑了笑。转身走出里间来到门口，老板也走出来，她抱起新买的书，晃着手中的挂饰，对身后的老板说：“谢谢。”然后便转身离开。
17.11点 城中村 街巷角落
女孩靠着墙蹲下身，手中的书散落在地上，女孩满脸厌恶地将挂饰扔得远远的，抱紧自己不住得颤抖的身体。
三、女人
18.午夜2点多 城中村 居民楼二楼女人房间中
屋里年轻女人一张秀丽的脸干干净净，不见艳丽的妆容，一身宽松的睡衣，坐在坐垫上，喝着冒着热气的牛奶。男人隔着桌子坐在她旁边，抽着烟，脸上的胡茬让他看起来略带老气。
“你奶奶的病怎么样了？”
“恩，手术挺成功的，现在就等拆线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以后好好养着就行了。”男人抹了把脸，缓缓说道。
“以后呢？你还留着这吗？还是跟着你奶奶回去？”
“回去吧，她老人家身体不好，就我一个亲的，而且这么些年都漂在外面也不是事儿，趁这回所幸回去。”
“恩。我还记得咱俩之前喝酒的时候，你跟我说你早想回去了，开家五金店，娶了小妻子，生几个娃娃。没想到这么快。”女人低着头，手指认真地抚摸着玻璃杯壁。
“你倒是什么时候安定下来？你现在那活儿…也不是长久的，而且每天喝那么多酒，多伤身体。而且，我走之后，你上班回来再遇见什么歹人怎么办？”男人说着转头望着女人，神色担忧。
女人听完暖心地笑了笑，说：“你放心吧，我还年轻，再做几年，没准儿房子都买了。我那儿有不少小姐妹才干一年就付了首付。你知道的，我不愿回去的。等过几年，我安定下来，把父母和弟弟们接过来，也不枉他们生我养我了。”
“唉，你也是个倔的。”男人掐灭烟头，叹了口气。
“对了，这些钱你拿着，我存活期的钱不多，我知道这点钱不起太大作用，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当是给老太太买点营养品吧。”女人从一旁的提包中拿出一沓钱推到男人面前。
男人看了看她，垂下眼睑。许久说：“谢谢妹子！我过一阵子就把钱还给你，我接了个活儿，干最后一票就金盆洗手了。”
“唉，你还说我呢。钱你不着急还，反正我也不急着用。什么时候回去跟我说一声，我好歹送送你。”女人啜了口牛奶，望着男人说道。
“唉，要不是那婆子催房租催得紧，医院又等着交住院费，你这钱我是再不能要的。”男人搓了搓脸，说道。
“她又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屁话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多舌的老婆子。”女人略带不屑地说。
“就是今天下午的时候，她跟新搬来的那家女人又叨叨些不中听的，我气不过，就回了她两句。”男人说。
“说到新搬来的那家，他们家那个叫佳佳的女孩倒不错，干干净净的，看着就像好学生，哪像我。”女人说漫不经心地接话。
“那个女孩…哦，想起来！哼，你可看走眼了，瞅着干干净净的，背后可是抱着个老男人呢。”男人略带讽刺地说。
“这怎么说！昨儿我去上班，那个破路，让我崴了脚，待亏她扶我去诊所。哪里会是你说的那样。”女人正了正身子，特地伸出自己伤着的脚给他看了看，说道。
“你别不信，我那天去路口那家音像店，去顺几张碟。进屋发现那个老板不在柜台，我就往里走了走，没想到瞅见那个老男人满脸色相地把那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不肯撒手，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呢。你的脚没事吧？”男人说着，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水。
“没事儿，休息几天就好了。唉，没准儿是你看错了呢。”女人嘟囔了两句，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这回接的这个活，小心些，毕竟利益越大风险越大。”
“恩。我知道，哪有不担风险的利益啊。”男人说着站起身来，“太晚了，我回去了，你好好歇着吧。”说罢走出房间。门外声控灯亮了，男人伫立在门口许久未动，随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
女人喝掉凉了的牛奶，随手放到桌子上。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许久后疲倦地闭上双眼。缩卷在被子中，渐渐入睡。
19.深夜3点 城中村 居民楼二楼 女人的房间
女人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翻来覆去，怎么也没办法入睡，她起身去热杯牛奶。突然听到砰的一声，什么碎掉了，她愣了愣神，警惕地拿着扫帚，走向门口。门口响起微弱的敲门声和熟悉的声音。她赶忙开门，将男人拉进屋子里。
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两个人屏住呼吸，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动。许久声音渐渐消失。女人拉着男人坐下，轻声问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被人发现了，他们的人追着我们跑，我被围堵到巷口，没有办法只能跑进楼里，砸了声控灯，钥匙什么的都落在包里了。”男人喘着气说。
“那你的包呢？万一被人拿到怎么办？”女人着急的说。
“包我随手扔进垃圾箱里了，等过一两个小时，我去找回来，不会有人发现的。”男人说，“即使他们拿到，里面不过几个常见的工具和钥匙，也不会以为那是我的包。你这儿不是放着我的备用钥匙吗？给我吧。”
“呼，那还好。”女人松了口气，转身将热牛奶端出来，倒了两杯，递给男人一杯，又转身从抽屉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男人。
男人喝了牛奶，拿着钥匙回了房间。女人望着空掉的玻璃杯，默默喝掉自己那一份，回到床上。
20.下午5点半 城中村 居民楼
女人化好妆，穿戴好衣服饰品，穿着高跟鞋，出了门。她扶着墙，活动了一下脚，没有疼痛，放心地继续往前走。
刚走到大门口，就听到警车呼啸而来，她猝不及防。很快，警察驾着略显颓唐的男人出了大门。她不管不顾跑过去，满脸悲凉地望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被警察推开后，她呆在原地。
恰巧放学回来的女孩望了望她，叹了口气，推着自行车进了楼道。
四、结尾
21.白天 ××学校
女孩上课、吃饭、写作业。老师不断跟学生强调考进重点高校的重要性，门卫将一封信递给她，她看了看寄件人，随手把信撕碎扔进垃圾桶中。扭头回到课桌前写题。
22.白天 城中村 音像店
女孩放学骑车，路过音像店，并未停下来。
23.白天 城中村 二楼女人房间
砂锅里煲这汤，冒着热气。窗户外，放着一双清洗赶紧的帆布鞋。女人关了火，将汤倒进保温桶中，换了身素净的衣服，提着保温桶下楼上了出租车。
“麻烦师傅去××医院。”
完。
1.上午10点半 城中村 一栋居民楼二楼尽头的标准间内
屋子里有微微的鼾声，床上一个男人趴在床上正在睡觉。标准间内略显昏暗，窗户微微咧开一个缝隙，却并没有把屋子照亮，窗户外是狭长的楼道。玻璃窗户被糊上了一层泛黄的旧报纸，靠近窗户的地方放置一张床，旁边放置一个破旧的床头柜，床头柜分两层，一层抽屉，一层柜子，柜子的门弯弯扭扭地挂在那。对面有一个电视机柜和电视机，屋子内电线板从电视机后的插口处拉到床头，电视机柜上略带凌乱地摆放着碗筷、水杯、钥匙、创口贴以及其他各种小物件。
“嗡—嗡—嗡”突然手机亮屏震动，男人趴在枕头上的脸皱了皱，将头扭向另一边。手机屏幕黑了又继续不停的震动，男人不耐烦地伸手将手机从床头柜上拿到耳边。语气有些冲地接听：“喂！谁啊！”
电话那头一个中年男人焦急地说：“你咋才接电话！你赶紧回来，你奶今天上午晕倒叫人送医院了。你赶紧回来一趟！”
男人突然坐起来，胡子拉碴的脸上布满血丝的双眼张得大大的，着急地问：“咋个回事？王叔，你刚刚说俺奶她怎么样了？！”
“俺说你奶晕倒了！唉，待亏你婶儿今儿上午去给你奶送些豆角，才发现她倒在地上，就赶紧叫人送医院了，现在已经没啥危险了。不过医生说心脏出了啥毛病，俺也没听懂，就知道这病给这小县城也治不了。你赶紧回来一趟，把你奶带到城市大医院去瞧瞧！你这几年不着家，你奶天天牵挂着你。亏得她那么疼你，赶紧回来！行了，电话费贵，挂了！”
男人听着挂断的盲音，愣了一下，突然起身裹了大衣，摸了摸大衣口袋，然后从枕头下把存折摸出来塞大衣内口袋里，赶忙出了门。
2.晚上8点多 城市某某医院缴费处
男人从缴费窗口转身正站在电梯处打算回病房，电梯门开，电梯里走出一位中年男人满脸疲倦，一只手提着保温桶，一只手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他看了看保温桶，转身走出医院。
3.晚上9点，医院病房
男人一手提着一袋橘子和晚饭，一手提着从百货商店买的洗漱用品。将买的东西放置妥当之后，把买回来的保温饭盒洗好拿回来，把挂在一旁的用塑料袋装的小米粥倒进饭盒中，然后坐在一旁愣神。不久，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幽幽醒来，他见状赶紧坐到病床边上。
“奶，感觉咋样了？还晕不晕了？饿不饿？”
“唉，没事儿！天天干活儿，哪儿那么多事儿。你咋个还把俺带到这大医院里了？这待多少钱啊！赶紧让俺回去，回家去县里边开点药，扎个针不就好了，还带到这儿！这哪是咱住的起的！”说着便要起身，被男人按了回去。
“哎，奶你说啥咧，恁孙儿这几年可有钱了。咱不急着回去，把病瞧好，好利索了再回去，啊。”
“你那点钱还留着盖房子咧，这都二十好几了，还没个家。唉，你老子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你又是没娘的，俺一个老婆子也不盼你发大财，就安安生生地回家娶个媳妇儿，生个娃娃，做个小本儿生意。你个赖倒好，整天不着家，给外面跑，赚钱也不容易，俺都这个年纪了，也该去看你爷了……”
“您瞧瞧这说咧是话吗，啥叫看俺爷？奶你就是长命百岁的命儿！放心吧，人家医生说了，就做个小检查，过几天动个小手术就好了，花不了几个钱！等您好利索了，俺就跟您回去，娶个媳妇儿，生个娃娃给你跟前儿闹着！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回去！”男人板着脸说道。
“唉，你这孩子啊。”老人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来，奶，尝尝这小米粥，刚才才卖咧！还热着呢。”
4.午夜1点多 城中村
男人下了车，拐进巷口时，看到一个披着一件大衣浑身酒气、妆容艳丽的年轻女人正在和一个猥琐中年男人拉扯。他注目一看，三步做两步赶过去，扯开猥琐中年男人的手，猥琐中年男人踉踉跄跄地跌坐在地上，他扶着醉得有些站不稳的女人往回走并出声骂了两句。中年男人见状骂骂咧咧地起身也不敢追上去。
5.午夜1点多 城中村 居民楼二楼倒数第二间屋子
声控灯亮了。
男人一手扶着醉得东倒西歪的女人，一边从门口花盆里摸出钥匙，开了门，将女人安置在床上，望了望女人，叹了口气，将她脚上的高跟鞋脱下了，拎在手上，转身走到门口，将高跟鞋随笔丢在鞋架上，鞋架各层放置着各色高跟鞋，高的、矮的、细跟的、坡跟的、亮片的、流苏的各式各样，鞋架底层放置着一双破旧落了尘的帆布鞋，男人打开门离开。
6.下午3点多 医院附近的银行
男人查看银行卡余额，皱了皱眉。将余额全部取出，取卡离开。走出取款机，街道的嘈杂入耳。他站在一旁点个根烟，许久，拿起手机翻出一个号码。
“喂，张哥，最近忙吗？”
“哟，老弟，还好还好，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就是最近……”
“张哥！我……你晚上有时间不？咱们出来喝两杯？”
“行，我正好有事找你，晚上见面说，啊。”
“恩，不耽误你事儿了，挂了。”
7.下午五点半 城中村 居民楼门口
男人脸色有些憔悴，快步拐进小巷中，远远看到居民楼门口坐着一群择菜嗑瓜子聊天的中年女人，其中自然少不了他那略显吝啬和八卦的房东太太。
当他要步入大门的时候，刚刚还在闲聊的房东太太突然转头面向他说：
“这个月快到月底了啊，赶紧把房租交了，上个月的还欠着呢。我们家老头看着你是老主顾才没催，反正你来钱也快，不差这点儿小钱儿。”说罢瞪了他两眼，看他没反驳，又扭头跟另一位妇女唠嗑。
男人顿住了脚步，猛地回头看向房东太太，嘴角提了提，说：“放心吧，少不了你的。我来钱快，我瞧着你家倒是有些值钱玩意儿，别到最后，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说罢转身便走。
听到身后房东太太骂骂咧咧地说：“什么东西，敢做我就敢报警！哼！佳佳她妈，你刚搬来不知道，咱这个楼里可是什么人都有。你可小心着点，别被贼偷了什么精贵东西。还有，少叫你家佳佳去二楼，那不仅住了个贼！还住着个陪客的……”
男人顿了顿脚步，愤恨地回头瞪了一眼。转头看见迎面走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他定睛一看，发现瞧着眼熟。突然想起来前几日在音像店里看到的那一幕——年轻羞涩的女孩和中年发福的男人紧紧抱在一起，中年男人抚摸着女孩，在她耳边喃喃自语，男人轻蔑地一笑，便继续快步上楼。
8.晚上8点半 城中村 某小餐馆
狭小的餐馆里，只尽里面坐着两个人，桌子上摆着几样小菜和几瓶啤酒。
男人略带笨拙地给旁边的人倒酒，说：“张哥，我呢，最近家里老人生病了，您看，您能不能借我点，我回头开了工就还您！”
另外一个男人三十来岁的样子，点了烟，抽了几口才说：“不是我借，只是我家那口子管的紧。唉，不过，我这手头上还留了些，你先拿着。”说罢，从皮包里翻出3千多现金塞给男人手中。
男人接过去，眼神黯淡了，默默将钱塞进大衣内口袋中，喝了口闷酒。
“不过，老弟，我最近得到一个活儿，风险有点大，但是钱多，正在找帮手。你不是缺钱吗？正好，干完这票大的，分的钱可不少，你考虑一下。”
“什么活？”男人问道。
看见对面人冲自己招了招手，他凑过去，那人与他耳语就一会儿，满脸兴奋地望着他说：“怎么样？”
男人皱了皱眉，思索半晌，狠狠抽了两口烟说：“好！”
“哎，这就对了嘛，干嘛跟钱过不去呢。之前几次劝你你都不听，总抓些小钱，可惜了你的身手了。来来来，咱俩喝一个。”说着端着啤酒俯身给男人倒酒。
二、女孩
9.下午2点左右 城中村 居民楼一层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从板车上抱着一个纸箱走进屋子，将纸箱小心翼翼地放在里屋的地上。两间屋子，一大一小，自己的小床和桌子已经安置在里屋中，她转身去大屋子里翻找被褥。
“佳佳，你的被褥我抱出去晒了，等快晚上的时候收了再收拾你那床吧。”门口洗刷灶台和锅碗的妇女冲屋子里喊着，“你去找找去学校的路，别等周日晚上去上课的时候找不到路，啊！”
女孩停下手中的动作，应了一声，便回到里屋，把纸箱中的书和小玩意小心地一件件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收拾妥当后，走出里屋。
“哟，你就是佳佳吧，长得可真好。”一个卷发身着睡衣的中年女人倚在门框上看着她说。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应声儿，唉，别提了，不会说话，整天跟锯了口的葫芦似得，也不知道仿谁！”女孩的母亲收拾好灶台，擦了擦手，拿了袋子装了些香蕉苹果，迎上去，塞在倚着门框的妇女手中，说：“这是些水果，嫂子你拿着，当是我们的见面礼。”
“哎呦，这可不敢，你们做点小本生意，还到处送人，还赚个什么钱哟。”妇女推脱着。
“你就拿着吧，又不值几个钱，可不是瞧不上才不收的吧？我们刚搬过来，这还有不少要麻烦您呢，这权当是提前的谢礼了。”女孩的母亲佯装生气地说。
“行行行，我不收倒是我的不对的。呵呵呵，你家姑娘在哪儿上学啊？学习怎么样啊？”妇人接过一袋子水果，扫了一眼坐在一旁收拾抽屉的女孩说。
“在××中学，刚上初三，学习一般，也不指望她能考清华北大，将来能进重点高中，考个一本我就知足了。”女孩的母亲搭话道。
“哟，你家孩子学习不错嘛，看着都是有出息的样儿。××中学听说可不好进啊，划片分进去的都少，考进去还要托人咧。”
“恁家孩儿不是也给××中学里吗，应该也不错吧。”
“小男孩，最近可皮了，都管不住了。让他学也不学，整体就知道玩儿，还考高中，哼，进个职高算了。”
“那像你说咧，男孩后劲儿大，到高中一下就窜上来了，这都是女孩赶不上咧！白看现在学习不错，高中还不一定啥样咧。”
“妈，我走了。”女孩不耐这些话，起身收拾好背包，打了声招呼就跨步除了门。
10.下午四点 城中村 街道 音像店门口
骑车出门，女孩从包里掏出攒了很久的钱才的磁带机，插上耳机，将磁带倒好，播放。女孩骑着自行车四处张望着，熟悉着新的环境。
街边拐角处，一家音像店引起女孩的注意，她停下来，望了望，并没有进去。是一家略显破旧的音像店，门口张贴着各式海报，放这时下流行的歌曲。靠近门口的收银台处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有些发福，但看起来颇为和善。中年男人正收拾这新进的磁带，似乎觉察到视线，扭头向外望了望，只看到一个女孩骑车的背影。
11.下午五点半 城中村 居民楼一楼
女孩儿回到家，走进里屋坐在床边写作业。门口女孩的母亲在一边择菜剥花生，一边和邻居家的女人聊天。去工作的“公主”化好妆穿着暴露地踏着高跟鞋出了门。
邻居家的女人看了看那个二十出头、装扮妖艳的女人，对女孩的母亲说：“你瞧瞧，这个点出门还打扮成这样，咋可能是正经工作。我听说，那个女人离家出走，一个人来大城市找男人，结果没过几天就被甩了，留她一个人住在这儿。后来不知道又勾搭上什么有钱男人，好几次看见开车来接她，现在又没有音信了。你可让你家佳佳理她远点，免得惹人说闲话。”
“恩，我们家佳佳可不会理这种人。也不知道她父母怎么教的，怎么让姑娘一个人这么在这儿活着呢。”女孩的母亲接着话茬说道。
里屋里的女孩皱了皱眉，塞上耳机，继续写写画画。
12.下午五点四十多 城中村 音像店
女孩背着书包，骑车路过那家音像店时，停了下来。锁好自行车，犹豫一会儿，终于步入音像店中，小店将两间屋子打通，很狭长，前面是几排架子，放着碟片和磁带，后面放着一些小挂饰和小饰品，像是音像店和饰品店的结合。女孩在饰品挂饰区徘徊许久，最终看到一个小巧的迷你收音机，仅有两指宽，一指长。她早就觉得磁带机有些大，而且磁带又贵，反复听来就那几首，倒不如一个收音机。
她看了一下价钱，有些犹豫。反复徘徊几次，最终拿起来，走到收银台处。
收银台处那个中年有些发福的男人一脸和善地帮她打包好。
“放学了？”
“恩。”女孩抬头看着中年男人回答道。
“拿好，送你两节电池，欢迎下次再来。”
“恩，谢谢。”女孩笑了笑说。
女孩快步走出音像店，跨上自行车，向家骑去。
13.晚上8点 城中村 居民楼一层
女孩吃完饭，收拾好碗筷，走回房间，关上门。外屋里女孩的父母正在算着今天的账，商量明天去进哪些水果。
女孩从包中掏出收音机，按好电池，插上耳机。入耳是柔柔的女声，女孩拿出压在忱头下的日记本，开始写写画画。许久，她从包里摸出一封从外地寄来的信，她展开信，里面洋洋洒洒、肆意飞扬的倾诉着一位父亲的歉意和弥补之心。她抑制不住地流泪，又不敢发出声。
“佳佳，我给你准备了些新鲜水果，明天晚上去学校的时候带上……”母亲推门而进，看见握着一封信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儿愣住了。她瞥了一眼信封，快步夺过来。
女孩反应过来，迅速去夺。两人推攘着，撕碎了信。
“你给我跪下！还要不要脸！啊！他当年抛弃咱们的时候，怎么没见他有后悔啊！你个没良心的！还敢背着我跟他联系！”女孩的母亲双目通红，将信摔在女孩身上，痛斥着：“你跟他走啊！跟着我过什么穷日子！去跟着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啊！看她会不会对你好！”女孩跪在水泥地上，不敢回声。外屋的男人听到声响，赶忙推门进来。
“这又是怎么了？咋让孩子跪在地上，来，佳佳，起来！”说着去拉女孩，女孩挣脱了男人的手，继续跪着。
“你别管！让她跪着！不要脸的东西，真让人寒心！好吃好喝地供着这个祖宗，她倒好，吃里扒外的货儿！跟她爸一号儿的货！你别管！别惯着她！”说着将男人推出屋子，锁上了门。
“他啥时候跟你联系了？啊！说话！”女孩的母亲坐在床边，狠狠地瞪着跪在地上的女儿道。
“前几天……就是前几天……才收到……这封信。”女孩略带哭腔断断续续地回答道。
“我把话撂着，你要是敢跟他联系！明天就给我滚出去！别进这个家！我可养不起你这样的白眼狼！听见没有！”女孩的母亲痛斥道。
“恩”女孩轻声道
“我问你听见没有！啊！”
“恩……听见了。”女孩摸了脸上的泪，并不起身。
“再跪十分钟！再去把脸洗了，别在你爸面前提这个事，他待你不错，别让他寒心。”女孩的母亲擤了擤鼻涕，拿袖子擦干眼泪，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女孩已经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默默留着眼泪，望着地上散落的破碎的信和扯断的耳机线。
14.下午2点 城中村 音像店
她再次步入音像店，去挑了个价格适当的耳机，又去翻看磁带盒，心情慢慢转好。有很多她不认识的歌手，很多她没听过的歌。
“有喜欢的，可以拿过来放一下听听。”中年男人站在货架旁，收拾着影碟，对她说，“正好，这一盘也快放完了。你看看你喜欢那一盘？”
她摆了摆手，说：“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还是您自己挑吧。”
“恩，你随便拿一盘吧，反正都是最新的。”中年男人笑了笑，回到柜台。
她抽出一盘刚才看了许久的，递给老板。
“您这儿生意好吗？”女孩找话说。
“还行，凑合吧，都是熟客多一些，大部分都是学生。”他将磁带放进磁带机中，音乐缓缓响起，“你上几年级了？”
“初三，明年就高一了。”女孩趴在柜子上看墙上张贴的海报。
“不小了，还以为你跟我儿子一样大呢。”男人笑了笑。
“您儿子多大了？”女孩搭话
“初一，正是皮的时候，让学个钢琴，上蹿下跳的不好好学。”男人擦拭着磁盘盒，一边带着和善的笑容回答着，“你呢，小姑娘家学什么乐器了吗？”
“没，我…不感兴趣。”女孩顿了顿说，“不过我喜欢拍照，总拿我爸手机拍。”
“拍照好啊，只是还是相机好一些。”男人抬头看了看她，继续说，“我一朋友前一阵子还卖二手相机，几百块就脱手，你要是想要，我帮你打听，打个折算是送你。”
“哈哈哈，对我来说还是太贵了，用不起，算了吧，谢谢叔叔。”女孩笑了笑。
“我帮你结账吧，有些晚了，赶紧回家吧。”老板接过女孩递过来的耳机，说道。
“恩，叔叔再见。”
15.下午4点半 城中村 音像店
“叔叔，可不可以把这张海报送我？”女孩巧笑倩兮。
“好啊，这有还没贴的，我去拿给你。”老板放下手中的磁带盒，转身走进屋内。不一会儿走出来，将海报卷好递给女孩。
“谢谢叔叔！”女孩抱着海报说。
“有什么可谢的，我这生意不好，平常也就我一个人守着店，怪无聊的，也就你得空来和我说两句话，才不那么无聊。下回考试好好考，考好了我送你一盘你喜欢的磁带！”老板笑着说。
女孩望着笑得和善的中年男人站在架子前摆放物件，突然觉得很亲近，似乎这个中年男人像是可以依赖亲近的父亲。
16.上午10点半 城中村 音像店
“叔叔，上午好啊!”女孩心情不错地抱着几本书进了店。
“哟，今儿怎么来了？作业写完了？”中年男人笑着说。
“今天我生日，刚才去书店买了几本书，顺路回来进店。”女孩笑着说。
“生日啊！生日快乐啊！小姑娘，又大一岁，长大了。”中年男人走上前说道，“叔叔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你去里面饰品区挑挑，看看有什么喜欢的，算是叔叔送你的生日礼物！”
“真的？！”女孩惊喜地说，“那我可去了，您可别心疼。”说着便步入屋内，仔细打量着柜子里的挂饰。没注意到中年男人跟在她身后，随她步入室内。
女孩进去挑选，停留在一个挂饰上。中年男人跟在她后面，把挂饰拿出来递给她。他突然紧紧抱住女孩，在她耳边喃喃道：“我真想要个女儿，你就像我女儿一样。”
女孩被按在男人胸口，不得动弹，她努力推脱开，勉强笑了笑。转身走出里间来到门口，老板也走出来，她抱起新买的书，晃着手中的挂饰，对身后的老板说：“谢谢。”然后便转身离开。
17.11点 城中村 街巷角落
女孩靠着墙蹲下身，手中的书散落在地上，女孩满脸厌恶地将挂饰扔得远远的，抱紧自己不住得颤抖的身体。
三、女人
18.午夜2点多 城中村 居民楼二楼女人房间中
屋里年轻女人一张秀丽的脸干干净净，不见艳丽的妆容，一身宽松的睡衣，坐在坐垫上，喝着冒着热气的牛奶。男人隔着桌子坐在她旁边，抽着烟，脸上的胡茬让他看起来略带老气。
“你奶奶的病怎么样了？”
“恩，手术挺成功的，现在就等拆线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以后好好养着就行了。”男人抹了把脸，缓缓说道。
“以后呢？你还留着这吗？还是跟着你奶奶回去？”
“回去吧，她老人家身体不好，就我一个亲的，而且这么些年都漂在外面也不是事儿，趁这回所幸回去。”
“恩。我还记得咱俩之前喝酒的时候，你跟我说你早想回去了，开家五金店，娶了小妻子，生几个娃娃。没想到这么快。”女人低着头，手指认真地抚摸着玻璃杯壁。
“你倒是什么时候安定下来？你现在那活儿…也不是长久的，而且每天喝那么多酒，多伤身体。而且，我走之后，你上班回来再遇见什么歹人怎么办？”男人说着转头望着女人，神色担忧。
女人听完暖心地笑了笑，说：“你放心吧，我还年轻，再做几年，没准儿房子都买了。我那儿有不少小姐妹才干一年就付了首付。你知道的，我不愿回去的。等过几年，我安定下来，把父母和弟弟们接过来，也不枉他们生我养我了。”
“唉，你也是个倔的。”男人掐灭烟头，叹了口气。
“对了，这些钱你拿着，我存活期的钱不多，我知道这点钱不起太大作用，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当是给老太太买点营养品吧。”女人从一旁的提包中拿出一沓钱推到男人面前。
男人看了看她，垂下眼睑。许久说：“谢谢妹子！我过一阵子就把钱还给你，我接了个活儿，干最后一票就金盆洗手了。”
“唉，你还说我呢。钱你不着急还，反正我也不急着用。什么时候回去跟我说一声，我好歹送送你。”女人啜了口牛奶，望着男人说道。
“唉，要不是那婆子催房租催得紧，医院又等着交住院费，你这钱我是再不能要的。”男人搓了搓脸，说道。
“她又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屁话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多舌的老婆子。”女人略带不屑地说。
“就是今天下午的时候，她跟新搬来的那家女人又叨叨些不中听的，我气不过，就回了她两句。”男人说。
“说到新搬来的那家，他们家那个叫佳佳的女孩倒不错，干干净净的，看着就像好学生，哪像我。”女人说漫不经心地接话。
“那个女孩…哦，想起来！哼，你可看走眼了，瞅着干干净净的，背后可是抱着个老男人呢。”男人略带讽刺地说。
“这怎么说！昨儿我去上班，那个破路，让我崴了脚，待亏她扶我去诊所。哪里会是你说的那样。”女人正了正身子，特地伸出自己伤着的脚给他看了看，说道。
“你别不信，我那天去路口那家音像店，去顺几张碟。进屋发现那个老板不在柜台，我就往里走了走，没想到瞅见那个老男人满脸色相地把那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不肯撒手，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呢。你的脚没事吧？”男人说着，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水。
“没事儿，休息几天就好了。唉，没准儿是你看错了呢。”女人嘟囔了两句，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这回接的这个活，小心些，毕竟利益越大风险越大。”
“恩。我知道，哪有不担风险的利益啊。”男人说着站起身来，“太晚了，我回去了，你好好歇着吧。”说罢走出房间。门外声控灯亮了，男人伫立在门口许久未动，随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
女人喝掉凉了的牛奶，随手放到桌子上。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许久后疲倦地闭上双眼。缩卷在被子中，渐渐入睡。
19.深夜3点 城中村 居民楼二楼 女人的房间
女人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翻来覆去，怎么也没办法入睡，她起身去热杯牛奶。突然听到砰的一声，什么碎掉了，她愣了愣神，警惕地拿着扫帚，走向门口。门口响起微弱的敲门声和熟悉的声音。她赶忙开门，将男人拉进屋子里。
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两个人屏住呼吸，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动。许久声音渐渐消失。女人拉着男人坐下，轻声问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被人发现了，他们的人追着我们跑，我被围堵到巷口，没有办法只能跑进楼里，砸了声控灯，钥匙什么的都落在包里了。”男人喘着气说。
“那你的包呢？万一被人拿到怎么办？”女人着急的说。
“包我随手扔进垃圾箱里了，等过一两个小时，我去找回来，不会有人发现的。”男人说，“即使他们拿到，里面不过几个常见的工具和钥匙，也不会以为那是我的包。你这儿不是放着我的备用钥匙吗？给我吧。”
“呼，那还好。”女人松了口气，转身将热牛奶端出来，倒了两杯，递给男人一杯，又转身从抽屉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男人。
男人喝了牛奶，拿着钥匙回了房间。女人望着空掉的玻璃杯，默默喝掉自己那一份，回到床上。
20.下午5点半 城中村 居民楼
女人化好妆，穿戴好衣服饰品，穿着高跟鞋，出了门。她扶着墙，活动了一下脚，没有疼痛，放心地继续往前走。
刚走到大门口，就听到警车呼啸而来，她猝不及防。很快，警察驾着略显颓唐的男人出了大门。她不管不顾跑过去，满脸悲凉地望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被警察推开后，她呆在原地。
恰巧放学回来的女孩望了望她，叹了口气，推着自行车进了楼道。
四、结尾
21.白天 ××学校
女孩上课、吃饭、写作业。老师不断跟学生强调考进重点高校的重要性，门卫将一封信递给她，她看了看寄件人，随手把信撕碎扔进垃圾桶中。扭头回到课桌前写题。
22.白天 城中村 音像店
女孩放学骑车，路过音像店，并未停下来。
23.白天 城中村 二楼女人房间
砂锅里煲这汤，冒着热气。窗户外，放着一双清洗赶紧的帆布鞋。女人关了火，将汤倒进保温桶中，换了身素净的衣服，提着保温桶下楼上了出租车。
“麻烦师傅去××医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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