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夫•斯威特:《虚实之间》

虚实之间
（美国）杰夫•斯威特 文
无机客 译
“你看到了吗？他必须被阻止。”
“阻止什么，萨瑟兰太太？阻止他做什么？”
“要是我没有行动的话，她早已经死了。他会已经杀了她。”
“谁，萨瑟兰太太？他会杀了谁？”
“傅利警督，你看着我的样子好像你不相信我似的。你觉得我只是个精神错乱的老太太，对吧？一位脑子坏了的老太太。”
“不，我没那么想。说真的，我没有。”
“就像疯狂的杰瑟普太太，她总是打电话给警察或联邦调查局，说敌国的间谍藏在她的床底下。我说对了，对吧？那就是你心里的想法。”
“我敢发誓，萨瑟兰太太。我根本不那么想。”
“那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呃，我来告诉你，萨瑟兰太太，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我——呃，我猜想我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是说，我想象不到整件事的全貌。”
“我已经试着回答你的所有问题，警督先生。”
“是的，我感激你的回答，萨瑟兰太太。然而——”
“什么？”
“你瞧，我有个想法。为什么你不再跟我从头到尾说一遍？我答应你，我不会打断你。”
“从头到尾？好吧，也许那样会最好，我猜想，最好从寇拉和吉姆讲起。寇拉•富兰克林和吉姆•富兰克林。他俩是多好的一对夫妻。他们让我联想起早已过世的萨瑟兰先生和我自己年轻的时候。富兰克林夫妇是一对非常好的夫妻，当然，他们有自己的问题。远远多过平常的夫妻。他们结婚时，寇拉怀孕了，你该知道。在任何情况下，那都不是开始一段婚姻的最佳方式，尤其是因为婴儿不是吉姆的孩子。是那个讨厌的哈林顿•弗思的。”
“呃，萨瑟兰太太——”
“警督，你答应过你不会打断我。”
“我知道，萨瑟兰太太，但我恐怕得说我有点儿困惑。哈林顿•弗思是谁？”
“警督，假如你能耐心听下去，我会说到那个部分，我答应你。耐心等下去。但你一定不能打断我。”
“好的，萨瑟兰太太。”
“我说到哪儿了？”
“哈林顿•弗思。”
“哦，对的。哈林顿是个非常有钱、非常不负责任的年轻人。他的父亲是弗思电子公司的董事长，你该晓得——一位非常杰出的人。但我恐怕得说，哈林顿不像他的父亲。或者我应该说哈林顿不像他已故的父亲？呃，我确信你一定懂我的意思。有个哈林顿这样的儿子，这对老弗思先生来说一定非常艰难。哈林顿总是开着豪华跑车，四处兜风，总是惹麻烦。他的父亲总是要来救驾。我敢发誓，假如换成我的话，我会让那个年轻人自食其果！那样也许能教会他一点儿责任感。而且看看他喝酒无度的样子！
“不管怎样，要说到可怜的寇拉。你得知道，她那时还没有嫁给吉姆。吉姆那时要和斯坦顿家的女儿结婚——那个姑娘戴着大大的假睫毛，连牙齿都是假的。我不知道吉姆看中了她的哪一点，但就像我说过的，还有个可怜的寇拉。寇拉的妈妈那时刚刚死在手术台上，寇拉变成孤身一人。她受到了惊吓，脆弱极了。那个该死的哈林顿见到有机可乘，于是——呃，他利用了寇拉的孤独处境，等到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后，便拍拍屁股溜之大吉，抛下了寇拉。不久之后，寇拉发现自己怀孕了。”
“你的意思是说怀上了弗思的孩子？”
“那正是我说的意思，不是吗？说真的，警督先生，你一定要学会仔细聆听。总之，这时候斯坦顿家的姑娘离开了吉姆，和年轻的哈林顿好上了，在我看来这对他俩来说都是活该。与此同时，吉姆变得绝望，差点就要自杀，接着在某天寇拉出现了。我有没有告诉你吉姆是个妇产科医生？”
“没有。”
“好吧，他是妇产科医生，而且医院里工作的女孩子都认为他是这一带最英俊的医生。但他没有关注那些女孩。后来，正如我说过的那样，寇拉出现了，他告诉她怀孕的消息后，她非常勇敢地伫立在原地，抑制着眼泪。但是当然了，这招没有半点用处。还未来得及眨一眨眼睛，寇拉已经扑进他的臂弯里，像个小女孩似的哭泣。吉姆温柔地搂住她。我可以说，他们就那第一刻开始就相爱了。我立刻就能瞧出来，因为这就像萨瑟兰先生和我的相遇。除了我没有怀孕，而萨瑟兰先生也不是妇产科医生。
“我在说的事情是，你——呃，当某个人恰好适合你的时候，你会从心底里知道。你不会琢磨到，你就是知道。萨瑟兰先生和我的爱情是这样子。寇拉和吉姆也是这样。
“我永远不会忘记吉姆求婚的日子。那时寇拉怀孕八个月，吉姆经常见到她。‘嫁给我吧。’他说道。‘不，’她说，‘我不能让你做出那种事。我不能让你蒙受我带来的耻辱。’我记得我要极力克制才没有冲她大叫：‘寇拉，别犯傻了！他爱你！别放弃这个快乐的机会！’
“但我不需要担心，因为吉姆正是这样对她说的。‘我爱你，’他说，‘你给予了我人生的目标。假如你不答应，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长话短说吧，她答应了求婚，他们不久后就结了婚。他甚至接生了那个婴儿。”
“萨瑟兰太太，这和——”
“警督，请听我说下去！”
“对不起，萨瑟兰太太。”
“正如我说过的那样，他们结了婚，过得如此快乐，而那个婴儿一点也不像哈林顿。但我看得出来，他们没有越过最大的难关。我从骨子里知道悲剧将会发生，但我有好长一段时间不知道悲剧会如何发生。
“跟你透露一句真话，我遭遇了严重的睡眠问题。我最终只得去见萨姆罗伊医生，得到了一张安眠药处方。我以前从来没吃过安眠药，因为我听到过许多故事，说老年人意外服用了过量安眠药。而且不只是老年人。年轻人也会出这种问题。假如你在饮酒时吃安眠药，情况应该会尤其糟糕，尽管对我来说，那不是问题。但我经常难以入眠，因为我一直在担心寇拉和吉姆，我就是知道一些悲剧性的事情将会发生，尽管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
“接着，我突然想到了。我无法告诉你我是如何想到的，因为坦白说，我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种事。假如你喜欢的话，姑且称作女性的直觉吧，但我就是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哈林顿将会在一次汽车事故中谋杀寇拉！这件事无可避免。他刚买了一辆新跑车——一辆豪华的外国跑车，会发出很大的动静，众所周知他要不顾后果地在城里四处飙车。于是你瞧，这是有逻辑可寻的。
“当然了，我不能让那种事发生。我记得萨瑟兰先生在一次意外中亡故——只是他不是被外国跑车害死——时，我是多么心碎。我那时多么不幸，差点就悲痛欲绝。因此，我该做些什么？我知道，假如不进行某些措施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我不能安静地坐着，任由惨剧发生。我必须做点事情。但是做什么呢？
“接着，今天有一件令人惊愕的巧合让我得到了答案。我进入城里，在第五大道购物，要给侄子买生日礼物，接着我进入了第四十七大街上的一家餐馆用餐。那个地方距离无线电城音乐厅和洛克菲勒中心不是很远，你知道那片地区吧？而且你猜谁在餐馆里？就是那个年轻小伙哈林顿！
“我走上前去，招呼道：‘弗思先生？’他微笑起来。我得要为他说句好话，他有迷人的微笑。‘弗思先生，’我说，‘我想和你谈谈。’他站起身，因为他一直在喝的烈性酒而有点眩晕。他请我在椅中坐下，我也欣然接受。‘弗思先生，’我说，‘我得要挑明了说。我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将会发生什么事？’他说道，脸上仍然挂着微笑。‘我知道你将会用那辆豪华的外国汽车杀害寇拉•富兰克林。’我答道。
“‘你怎么发觉的？’他问道，显然是大吃一惊。‘你永远不用管我是如何发觉的，’我说，‘我说的事情是真的，对吧？你将会用你的跑车杀害她，对吧？’
“‘是的，’他说，‘是这样。’
“他承认了！微笑地承认了！他魔鬼一般的脸庞上没有一丁点悔意。他实际上看起来为此而愉快！我知道我面对的是极度的邪恶。
“他请求离开，去了男卫生间。我突然间知道了我必须要做什么。我打开手提包，取出我从萨姆罗伊医生那儿配到的安眠药，我把大约二十几颗安眠药丢进了他的咖啡里。我离开餐馆，等待到我确信一切都已结束后，才到这儿来自首。警督先生，这就是我的供词。”
“我明白了。”
“你相信我吗？”
“是的，我相信你，萨瑟兰太太。”
“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我为他俩做了这件事，警督。为了吉姆、寇拉和孩子。你必须意识到，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你明白的，对吧？”
“是的，萨瑟兰太太，我想我明白。”
几分钟后，等到萨瑟兰太太被带走后，傅利警督转过身，对站在几英尺外的沃伦警长。“哎呀，整件事总算水落石出了。”他说。
“警督，也许我是个笨蛋吧，”警长说，“但我不明白。她的供词与麦克斯韦尔的咖啡里被人加入过量安眠药相吻合，而且她也符合服务员描述的女子相貌，但我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什么一直称呼泰勒•麦克斯韦尔为哈林顿•弗思呢？”
“警长，你得知道，泰勒•麦克斯韦尔是名演员。”
“先生，我仍然不明白。”
“我刚才在看他的简历。在过去几年里，泰勒•麦克斯韦尔是一部名叫《生存意愿》的午后肥皂电视剧中的常规演员。”警督解释道，“他在剧中饰演的角色名叫哈林顿•弗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