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开始回忆,是不是代表我开始老了
重庆的冬天,通常都是阴雨连绵,有阳光的日子,实在是奢侈之极。二零一六年十二月的第一个工作日周,连续的好天气让人恍惚以为身处南方,周末过完,连绵的小雨一来,才算是又回到了生活的正轨之上。双十二买的电热毯,最先到达,在没有暖气的大西南,冬天一到,各种取暖的设施必须备齐,比如空调、电热毯、热水袋、烤火炉,要是有台烘干机,那就更好了。这个时候,每时每刻都在想念家乡。
我生在北方,长在北方,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后来到重庆就再也没有回去。期间也回过几次家,然而那仅仅是放假几天来去匆匆,还没来得及适应家乡的水土,立马又卷铺盖走人了。我的家跟鲁北千千万个普通的农村家庭一样,在规划的井然有序的村子里,坐北朝南,客厅以及卧室是正屋,厨房在东边的侧房,有一个大天井,大门一边连着东屋,一边连着放各式工具以及粮食的南屋。北方的农村不像西南这里,几乎没有什么规划,沿路而建,通常最差的也是二层,在我的老家,盖房子是要经过严格规划审查的。一排又一排的房子,四四方方,不大的一个地方,生活着成百上千的人。所以,邻居很多,也特别熟悉,那是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家靠海,我爸爸自打我记事起,就在大海上奔波,靠捕捞为生。干这一行的人,在我们那里,被称作是“上船”,大概这辈子上了这个船,就轻易下不来了。我爷爷去世的早,我爸是家里的长子,后面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十七八岁的样子,我爸就开始出海挣钱了。听我奶奶说,我爸刚上船时,受不了那个晕船,在海上多少天就吐了多少天,半大个小伙子,最后吐到黄水都吐没了。后来,我爸硬是挺了过来。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我爸带我去船上玩过一次,那时候船停靠在码头上,几乎没啥浪,我上去没多久就喊着要下来,晕车的滋味我知道,晕船的滋味我想这辈子还是不要去体会了。
我从来没坐船出过海,我只有靠想象来体会我爸工作时候的辛苦。浩瀚无垠的大海,稍有点风都是海浪奔涌不停息,一个小渔船在此间上下颠簸,期间还要下网,上网,开船,卸货。夏天还好,冬天的时候,海风都是刺骨的。大概再辛劳的工作,人一旦适应以后,并且知道自己别无他选,在心理上就会默默接受,并且有时候还会爱上这份工作。因为我爸爸,我从小都有新鲜的海鲜吃。因为我爸爸,在我离开家的日子里,也有正宗的渤海湾的海鲜干货吃。我爸今年五十四岁了,从业三十多年,如今,还是以此为生。
我还有个二叔,但是我从来都没见过他,正如我从来都没见过我爷爷一样,我二叔在我爸上船之后也上了船,在十七八岁的年纪,不慎掉进大海里淹死了。后来,我奶奶给他许配了阴婚,指定我为他的女儿,我要喊那个过世的二婶的妈,一个面目和善的老太婆为姥姥。不过,在我上小学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那个慈祥的老太婆。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童年和少年时候,能够生活在一个靠海的农村,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不只是有海鲜吃,还有其他一些好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