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饺记——青草为饼

                
                
今日冬至，阴天，有细雨，闲来无事，忽然怀念起以前全家一起做艾饺的时光。其实艾饺本该是端午的食物。却因了一个闲来无事被我在冬至想了起来。
艾饺绝对是浙江绍兴的一大特色，或者也可能只是局限于上虞了。
艾饺是一种类似饺子的食物。艾字来自艾草，一种草本植物，农村的路边田间到处都是，有股淡淡的清香。可艾草生长最丰盛之处却是在坟头。老家村里有一个专门的坟山，那个时候还只有我爷爷葬在那里，如今我奶奶也在那里了。所以虽是坟山，却都是自己或者同族先人，在世时说不定还常常见面，所以进山也就没有外人想象中恐怖了。妈妈就带着我去那里挑艾草。挑艾草这是女人的活，从来没有看见哪个男人提个小篮子拿个剪刀去挑艾草的，若有必然会被当做奇人异事一般在村民们的茶余饭后谈起。
艾草的叶子很有特色，叶子小，多，边缘像是花边，上面还有一层白色小绒毛。有一种草长得和艾草很像，只是没有白毛，根茎也要细一点，叶子颜色要更绿，却是不能吃的，不熟悉的人经常弄错。我每次把艾草放进篮子之前都要问我妈妈，这个对不对。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最终放进去。
挑艾草的时候也可以看到几个同村的女人过来和我妈妈打招呼，然后说“你家要做艾饺啊？这个还不如买来的划算呢。”然后开始给我妈妈细细算一笔账。我妈妈就说闲来无事图个乐吧。这也是我童年难得的户外时光。
自己做艾饺确实费力有又不省钱，还不一定好吃。
艾草拿回家还要细细地洗干净，切碎，然后捣成泥，再和面粉。最后的面团是绿色的，青青翠翠，煞是好看。我妈妈第一次做艾饺，艾草泥弄好后才发现家中无面粉，急忙匆匆舀了米去加工，又暗暗嘱咐我不可告诉爸爸，否则又要被爸爸取笑了。
接下来包艾饺是全家的活。爸爸也参与，三四岁的弟弟也拿了小板凳垫着，站在桌边煞有其事包艾饺。可是，饺子毕竟不是南方人的活，光饺子皮就擀不出厚薄均匀的。努力半天，最后得了一堆大小，厚薄，形状不一的饺子皮。
艾饺的另外一个特色是里面裹芝麻馅或者红豆馅，只有市面上买的会有肉馅或者菜馅，买的人也挺少，不过吃个新鲜，大多数还是觉得芝麻陷的最好。裹馅也是一个技术吧，比擀皮简单点，但是有我和弟弟这两个阿斗在，一半芝麻馅进了我俩的肚子，而且我们又贪心，想要裹得多一点，大一点，最后饺子皮又被弄破了。爸爸取笑我们，不如一口馅，一口皮就这么吃下去吧，何必包在一起呢，反正嚼到嘴里都一个样了。
全家忙了一下午，总算弄出几个像样的。爸爸一数，不过20来个，经不住抚掌大笑，开始取笑我妈妈。然后又像那些个女人一样给我妈妈细细算了笔账，芝麻馅一包几钱，面粉几钱，得艾饺20余个，还有柴火钱，不论所花费之人工，仅仅如此平均一个艾饺成本就高出市场价数倍。
取笑归取笑，他还是乖乖去生了火，把艾饺放在灶上蒸着。我和弟弟虽然差不多快吃饱了，但是还是焦急地在灶边等着艾饺熟了。时不时催妈妈掀开盖子看一下好了没有，她开始也有些兴奋，后来却是烦了，摆摆手让我们走远点，不再理我们。
最后艾饺终究是好了。拿出来一看，却有些失望，翠绿的表皮变暗了，没了之前那么鲜艳的绿色，咬一口，更失望了，饺子皮厚厚的，有的还没有熟，馅和皮又是分开的。我和弟弟咬了几口后装作吃饱了的样子扔在一边了。
后来爸爸妈妈都觉得这个艾饺实在不像样，又去市场上买了现做的回来吃。比家里自己做的又精致又好吃。
我家自此再也没有自己做过艾饺。可是这顿最终被全家嫌弃的饺子我却记记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