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西丝·宾恩·柯本：科特死后的生活

原文：David Fricke, April 8, 2015 翻译：离鹿

几年前的一个夏天，弗兰西丝·宾恩·柯本在滚石杂志纽约办公室当实习生。弗兰西丝——涅槃乐队主唱兼吉他手科特·柯本的女儿，她也是HBO纪录片《科特·柯本：烦恼的蒙太奇》的监制，还曾经是“十五岁的哥特叛逆少女”，她笑着回忆起滚石杂志封面故事的采访。乔纳斯兄弟登上滚石封面时，她协助调查资料，当时在一个小隔间里工作，对面墙上有一幅科特的巨型画像。“是啊，”弗兰西丝尴尬地笑着，“每天都能看见我爸。” 这些只是很早以前，三月的某天下午，将近三小时里弗兰西丝披露的许多故事之一。如今的弗兰西丝，22岁，是一名视觉艺术家，第一次公开谈论她父亲、他死后的生活、她和母亲科特妮·洛芙复杂的关系，还有由布莱特·摩根编剧、导演并制作的新电影。“科特到达极限，他最终被迫牺牲所有成就艺术，因为全世界要求他这样做。”弗兰西丝直言不讳地说，“我觉得那是他扣动扳机的主要原因之一，他不想待在这世界，所有人都开心，除了他自己。” 但是，“实际上，如果他还活着，”她继续说，“我就能有个爸爸。那将是难以置信的经历。”

Q：你怎样评价《烦恼的蒙太奇》？ 它是一部令人激动的纪录片。它让科特用自己的语言，讲述自己的故事——通过他独特的审美，以及对世界的洞察。当布莱特和我第一次见面时，我对我想看什么、我想怎样呈现科本，讲述得非常详细。我告诉他，“我不想要科特的神话故事和浪漫主义。”尽管科特以最惨不忍睹的方式死去，还是有神秘色彩和浪漫情怀围绕着他，因为他永远活在27岁。艺术家和音乐人的保质期并不长。科特之所以具有偶像地位，因为他永远不老。他永远活在那个时代，永远动人。 任何伟大的艺术家，都有点脾气暴躁，精神错乱。《北回归线》是我最喜欢的书之一。亨利米勒有他自己的道德准则，那就是他必须每天离开床上，逼迫自己写满五页。它告诉我，如果你努力就会进步。许多人都不思进取。我爸以前特别有志向。但是他背负太多，那些东西压垮了他的志向。他想要乐队获得成功，但是他不想成为那一代人的声音。

Q：你还记得第一次听涅槃专辑，知道那是你爸的声音的时候吗？我原来跟西恩·列侬（约翰·列侬与小野洋子的儿子）聊过这件事。他跟他爸在一起的时间比你跟你爸长。但是对他来说，专辑是他了解去世父亲的途径之一。 我真不喜欢涅槃乐队（笑）。抱歉了，对不起，环球公司的宣传人员。我更喜欢Mercury Rev, Oasis, Brian Jonestown Massacre 这样的乐队（笑）。我甚至对垃圾摇滚（Grunge）不感兴趣。但是，“Territorial Pissings”是一首牛逼的歌。还有“Dumb”——我每次听这首歌都会哭。这首歌写的是科特自己的内心写照，关于他染上毒品，戒掉毒品，以及成为一代人的声音——那令他感觉力不从心。

Q：讽刺的是，这是涅槃乐队作出《Nevermind》以前他写的歌。 我知道。那是某种预兆。不是任何人都能把想法包装起来。 Q：青春期的时候，对科特的音乐不感兴趣，这令你感觉尴尬吗？ 不觉得。如果我是粉丝我才觉得尴尬呢。大概十五岁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躲不开他的影响。即使我待在车里，打开收音机，还是我爸。他的影响力远大于个人。我们的文化就是对死去的音乐人神魂颠倒。我们爱他，把他奉为偶像。如果科特仅仅是一个以最操蛋的方式抛弃家庭的人，那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多的事情。但他不是。他的音乐鼓舞很多人，这些人成为粉丝，而他成了“圣柯本”。他死以后甚至比活着的时候更有影响力。你不知道这影响力从何而来，但它的确存在。 Q：我参加完首映后，有个哥们说：《烦恼的蒙太奇》是一部非常有意思的电影，它讲的正是那些柯本讨厌的人。 （笑）这是超级棒的评价。

Q：我发现很有趣的一点。摩根讲述柯本故事的手法——并没有为了观众掺杂任何同情——柯本的艺术并没有与他产生共鸣。所有他看到的，只是那些他不喜欢的个性。 这是个有趣的观点。对我来说，电影提供了很多关于我爸的事实信息——而不是那些被误解，错读，用十种不同手法炒冷饭的荒诞故事。它用事实证据讲述我爸是谁，讲述他的童年、青年、成年时代，作为丈夫，作为艺术家。它从每一个角度探索：他到底是什么人。

Q：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我已经通过音乐听过无数遍他的声音了。 Q：我在想他说话的声音。 他说话的声音跟我很像。有点单调，低沉。音高什么的跟我特别像。我不知道那他妈是怎么回事。他在的时候我还不会说话呢。 Q：别小瞧基因的力量。 基因真是种诡异的东西。Dave Grohl和Krist Novoselic（涅槃乐队的贝斯手和鼓手）曾经来到我住的地方。这也是前涅槃乐队长久以来第一次聚首。他俩就是我说的“科特·柯本神经过敏”。他们看见我的时候，就像看见科特一样。他们看我的表情，就像看着一个鬼魂。他俩就是科特·柯本的脑残粉。Dave说，“她长得太像科特了。”他们聊起乐队的事，聊起过去那些我已经听过成千上万遍的故事。我坐在椅子上，一支接一支抽着烟，眼睛往下垂。然后他们说，“你这样跟你爸简直一模一样。” 但是他们再来的时候我依然很高兴（笑）。这是很酷的经历，就像涅槃乐队团聚了似的。

Q：既然电影已经上映了，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做一名职业制作人？你步入公众视野的年纪跟你爸写出涅槃第一张专辑的年纪差不多。这时机简直…我得说，太富有诗意了。 巧合吧。奇怪的是，到22岁，我就坐不住了——不是因为这部纪录片，而是个人原因。以前我从没有这种动力和野心：“我想要画这幅画。”任何创造性工作，最难的部分就是——起床，创作。一旦我起床走进工作间，我就开始画。我就在那儿。一直画。

弗兰西丝的视觉艺术工作室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