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阿克泰翁的最后一次狩猎
那个人并没有期望在打猎时见到正在沐浴的女神。 他被变成了一头鹿。 被自己的猎狗追杀。 他并不会恨猎狗将自己杀死,因为死亡无可避免。 他也不恨自己被变成了一头鹿,因为她的担心无可避免。 他只是恨为什么猎狗没有早一点咬死自己,或是晚一点咬死自己。 他希望看得更快一点,如同想要奔得更久一些。 在他看到女神的身体的刹那,他奔跑的蹄子就是他能够说的话。 动物的身体就是目视的证明。 每奔跑一步,他就在说一句:“我看到了她。” 用没有人类能够懂得的话。 就是他无法再说话的原因,因为每开口一句,都会自然而然地带一个决不能携带的前缀: “我以为”。 在每一刻想要说出自己的发现的时候,他都会想象到一个模糊的面孔,和一个挥之不去的前言: “(我以为——) 我看到了她!” 人的样子与“我以为”相互交织……模糊的面孔渐渐分散…… 而他是如此确信这一切——“我为了它,甚至以失去人的样子为代价!所以又怎会怜惜人的样子呢?” 鹿最终选择了成为鹿。在那个模糊的面孔之间,选择了那个没有前缀的那个。 魔法就是:你看到的波段的丝带,只是对方的时时刻刻、毫无间断的“选择”的书写。 触发魔法就是:对时机的恰好把握。在对方暴露那万分之一的弱点时,收走他对自己的权利。那个弱点,就是他那万分之一秒的、一闪而动的念头: “啊!女神的身体竟和一位乡下的姑娘无异!” 就在那时,阿尔忒弥斯使了一手朱诺的杀手锏,却有着处女般的温柔: “你现在要愿意去宣扬说你看见我没有穿着衣服,你尽管说去吧,只要你能够。” 这女神与女人的巧计直直地地戳中了他眼中唯一景象:女神和女人的重叠。 这是猎人想要知道的一切的森林、小溪与山的秘密。 如此,自己的生命是对于自己来说,便已经、或迟早、是多余的了。 只有欲望完全参与着这个过程, 他就像是丘比特把带着清晨雾气的箭拔出了阿克泰翁的头——鹿的脚踝时那副画的背景: 山林一般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