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之后，最有可能风靡的娱乐形式是什么？
作者：布洛克
【编者按：本文节选自第四届豆瓣阅读征文大赛入围作品《傀儡戏》。2049，沈阳，科技爆炸十五年，机械曲艺诡异兴起。离职刑警陈海瑞受戏班老板所托调查一封简单的恐吓信，随着他的调查，出现的是未来社会的缩影，机器人，AI，电子脑，义体，虚拟现实，一切都仅仅只是开始。】
笑尔胸中无一物，本来朽木制为身。
衣冠也学诗文辈，面貌能惊市井人。
得意哪知当局丑，旁观莫认戏场真。
纵教四肢能灵活，不籍提撕不屈伸。
——郑板桥《咏傀儡》
1 游龙戏凤
我在当警察的时候就非常讨厌大场面，特别还是达官显贵遍地都是的大场面，踩到谁的脚都不好。绝大多数人跟我寒暄两句，在听到我叫陈海瑞以后都会自作聪明的说‘看来你不适合当官’。现在好了，无论男女只要看到我右边那支没有装虹膜的义眼就知道我不是来交朋友的。
今天是辽宁大剧院重修改名为沈阳大剧院后第一天开放，东三省的大人物几乎全部到场，即使来不了也会用全息影像占个位置。我到剧院的时候前十排都已经坐满了，一眼望去全是泛着油光的大脑袋和扑着粉的白脸。据说今天会唱游龙戏凤，这会儿台上还没有半个人影。我沿着过道走到第十八排，有个男人正在那里等我。
“有什么麻烦？”我坐下来直奔主题。
“你这么着急吗？”那个男人偏着头，笑意遮住了眼里的寒光。
“我这小屁民实在是被这些大人物挤的喘不过气来呀，”我解开衬衫的扣子然后给他看袖口，“瞧瞧，我的衣服都已经挤小了。”
“这身西服你离婚以后就没穿过吧。”
“结婚以后就没穿过了。”
其实也就在我婚礼的时候装了下样子，结婚的三年和离婚的五年里这身西服一直都封在真空袋里。我记得当初穿的时候还有点大，如今这身衣服跟我的生活一样都开始缩的束手束脚。
“你到底有什么麻烦。又有哪家阔太太的老公看你不顺眼了？”
“不是我有麻烦，是这儿的老板有麻烦。”
“马桥班的老板徐马桥？靠，他有麻烦找我干嘛，这下头起码坐了三个公安局长，随便找哪个不能弄个专案组出来。”
“不是什么大事，再说，能用钱解决的事就尽量少欠人情不是。”
说完他从浅蓝色的休闲西服里掏出张纸递了过来。
这男人名叫李广寒，比我大一年，今年三十五，过去他是法医兼审问员，我们在当班的时候没怎么打过交道。后来他被人砍掉了两只手，我帮他抓到犯人才逐渐熟络起来。现在他做心理咨询和理疗师的工作，在长春有一间私人诊所和一套三层别墅，他几乎满足成熟女性的所有幻想，有涵养，有学识，有长相，懂浪漫，还有钱。同为离职警务人员我过的就磕碜多了，我住在一个两层带小阁楼的仓库里，靠帮人解决麻烦或者找别人麻烦过活。他的义手有最好的仿生皮肤，触觉分辨率达到微米级别，知觉模拟精度有98%，光那层皮就抵我一支手臂和一支眼睛的钱。
“说实话，你李广寒找来的事无论大小都麻烦。”
我接过那张对折的A4纸打开看了一下，上面有一行用宋体打印出来的字——七月七日，虞姬必将血溅当场。
“别告诉我这是恐吓信，老的都掉牙了。”
“不然还能是什么。”
“我看比较像是狂热粉丝的来信。”
我把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最普通的打印纸，整张纸除了那一行字和折痕之外没有其它痕迹，接着我又切换了右眼的几种视效模式，也没有发现化学痕迹和荧光物。
“马桥班不是拿机器人唱戏的吗，虞姬肯定是要死在台上的吧。”
“这个情况就有点复杂了，待会我带你去见徐马桥，让他跟你说好了。”
说话间徐马桥本人已经登上舞台，他先讲了一段开幕词，然后又讲起一百年前东北实验京剧团的历史。大概是知道没几个人感兴趣，他就只讲了一小段。接着就是一段大多数人都经历过的历史了。今年是2049年，三十年前VR与AR技术的迅猛发展让人进入了沉浸式体验的时代，十四年前，瑞士与德国的科学家们用纳米机械成功构造出了电子脑，十年前电子脑工程师们破解了知觉信号的转换而使人类进入了全沉浸式体验时代。
“时至今日，人们已经在虚拟的世界中沉溺太久，是时候回到现实来领略古典戏曲的魅力了。”
价值百万的声场系统让徐马桥那沉郁高远的声音清楚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下面立刻鼓起掌来，李广寒也装模作样的拍他的两支假手。我也拿左手去拍那支没感觉的右手，不管前面讲的怎么样，至少回到现实这点还是同意的，只不过我的一支真手和一支假手怎么拍都不太对劲。
“机械曲艺这玩意是什么时候火起来的。”
“四四，四五年的时候吧。不过四一年沈阳刚被划为直辖市的时候就有人在拿机器人唱戏了，那时候还是小圈子的爱好者在搞。”
我想起了一些往事，三九年，沈阳作为电子脑，义体，还有自动机械的工业中心被批准设立直辖市。然后便是几年的混乱和现在的衰退，说来我也算是倒霉，我在电子脑与义体犯罪最严重的时候从部队转业做了警察，又在经济大衰退的时候丢了工作。离婚也是活该。
台上，徐马桥鞠躬退场，蓝衣黑鬃的正德帝随着一阵小毛锣亮相唱到——大明一统锦山河，龙车凤辇多快乐，孤王离了燕京地，闻得大同景致多。
“这是要复辟呀。”
我揉了揉被小罗敲疼的耳根忍不住揶揄。李广寒斜了我一眼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现在的电影业越来越糟了么？”
“不是随便找个人都敢用影像合成技术做电影了吗。”
“这是原因之一。”
说着他翘起腿，食指开始跟着小锣打节拍。
“更多的原因是现在的电影都太过于追求画面真实和简单的情绪共鸣，忽略了原本应该有的戏剧张力。还记不记得前几年那个在全模拟电影里加暗码分泌肾上腺素和荷尔蒙的公司？其实是强烈的脑部刺激太多，像用药一样，很多人产生了抗性。再说戏剧本身应该就是通过表演和各种元素的调动来让观众自己理解其中的含义。所以电影和其他视觉项目才会没落，京剧，舞台剧，歌剧之类的传统剧目现在才能通过机器人和人偶复兴。”
“是不是一有人问你当初为什么要投资戏班和剧院，你都会说这么一通道理。”
“那到不一定。”他狡猾的笑了起来“碰到不怎么想说话的，我会告诉他，机械曲艺的背后是整个机器人产业。还有就是，政策问题。”
“我倒是更喜欢沈河区那边开的百老汇。”
“嗯，看穿渔网袜的金发美女踢高抬腿，也是不错的休闲娱乐。”
李广寒起身拍拍我的肩膀示意去后台，恰逢此时穿着粉红裤袄的李凤姐登场，正德帝笑唱道——好花儿生在深山内，美女出在这小地方，孤忙将木马二声响。
我跟在李广寒后面小声说：“这一众官老爷聚在一起看皇帝微服私访调戏民女，跟看穿渔网袜的金发美女踢高抬腿有什么区别。”
他装作没有听见。
后台完全不像我从老电影里看到的戏班那么乱，没有喊着该谁上台的吵闹，没有匆忙画脸谱的各色角，也没有忙里忙外的杂役。这里的繁忙平静而悄无声息，近一百平米的空间里有十个保存柜一直排到尽头的另外一个出口，素白的机器人偶立在保存柜里，画脸谱的光头发出微弱的电流声，为它们画上区分开彼此的颜色。保存柜的对面是六台3D打印机，其中的三台中站着人体模型，看起来是打印服装专用。
年过五十的徐马桥负手站在中间，孤独像浓稠的雾似的在他的周围挥之不去。据说马桥班的核心成员总共只有四个人，徐马桥负责编排脚本，另外三人，一人负责音乐和唱词，一人负责设计服装道具，还有一人负责设计武打戏。今天这么大的日子也只有班头到场，让我不禁怀疑也许整个马桥班就只有徐马桥一个。
李广寒领着我来到他身前，他没做太多寒暄便直接伸出手来，我握了一下，作为一个接近老年的男人，他力气比我想象的要大。他穿着一身灰色西服，身材不壮硕但却给人坚实的感觉。他的脸不像大多数有钱人那样饱满的往外凸，他的脸颊是往里凹的，看起来像身体里有很多个空洞，怎么补也补不满。在听到我的名字以后他露出了熟悉的诧异神色。
“我知道，我不适合当官。”我耸耸肩，先发制人。
他笑起来，严肃的气氛悄然逝去。
“谁说的，海瑞一直到去世可都是二品大员。”
“要是其他人都像您这么了解历史，那今天我大概就是坐在外面看戏的一员了。要帮您解决麻烦可能也更得心应手。”
“陈先生，我是个很守旧的人，”他把笑容收起来说，“有事情我还是倾向私下解决，让公安介入总是会搞得不好收场。”
“所以说你希望找到寄这封表白信的人，跟他好好谈谈？”
“不全是。”他看向旁边的一排衣架想了想，然后说，“七月七日我会请人来唱《霸王别姬》，我希望你能保护那几个人的安全。”
“我还以为你们只用机器人唱戏。”
“我们确实是，不过还有很多用人偶和亲自上台的人才在外面。在这个时代就算是我们也只是靠几家大公司在后面支持才立的住脚，外面的人过的还是很艰难。所以我外聘了一些人唱特别的剧目，今后除了机器人也会让操纵型人偶和真人上台。”
说完他安静的长出了口气。通常老人为了掩住自己的叹息就会这样。
“那为什么找我，保安公司可是在大促销，雇一送三。你要保证他们的安全，还是雇人二十四小时站岗来的实在。今天是七月二号，五天也花不了你太多的钱。”
“有些事我得查清楚。”他走到衣架边盯着项羽的一身金甲说“这身戏服前几天我借给了要来唱霸王别姬的那几个人，他们还回来的时候信就夹在腰带里。”
徐马桥沉默了片刻，我没有说话，等着他自己把疑虑说出来。
“李先生在介绍你的时候说你总能抓住真相。我知道他们《霸王别姬》唱的好，但我并不了解他们的为人还有他们之间的事情。这封信可能是他们自己弄过来的。”
他踱步至保存柜前抬头望着里面的人偶。
“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想保证他们的安全，又想知道真相，您有点贪心了吧。”
“怎么说？”
“真相往往都会把人毁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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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尔胸中无一物，本来朽木制为身。
衣冠也学诗文辈，面貌能惊市井人。
得意哪知当局丑，旁观莫认戏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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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板桥《咏傀儡》
1 游龙戏凤
我在当警察的时候就非常讨厌大场面，特别还是达官显贵遍地都是的大场面，踩到谁的脚都不好。绝大多数人跟我寒暄两句，在听到我叫陈海瑞以后都会自作聪明的说‘看来你不适合当官’。现在好了，无论男女只要看到我右边那支没有装虹膜的义眼就知道我不是来交朋友的。
今天是辽宁大剧院重修改名为沈阳大剧院后第一天开放，东三省的大人物几乎全部到场，即使来不了也会用全息影像占个位置。我到剧院的时候前十排都已经坐满了，一眼望去全是泛着油光的大脑袋和扑着粉的白脸。据说今天会唱游龙戏凤，这会儿台上还没有半个人影。我沿着过道走到第十八排，有个男人正在那里等我。
“有什么麻烦？”我坐下来直奔主题。
“你这么着急吗？”那个男人偏着头，笑意遮住了眼里的寒光。
“我这小屁民实在是被这些大人物挤的喘不过气来呀，”我解开衬衫的扣子然后给他看袖口，“瞧瞧，我的衣服都已经挤小了。”
“这身西服你离婚以后就没穿过吧。”
“结婚以后就没穿过了。”
其实也就在我婚礼的时候装了下样子，结婚的三年和离婚的五年里这身西服一直都封在真空袋里。我记得当初穿的时候还有点大，如今这身衣服跟我的生活一样都开始缩的束手束脚。
“你到底有什么麻烦。又有哪家阔太太的老公看你不顺眼了？”
“不是我有麻烦，是这儿的老板有麻烦。”
“马桥班的老板徐马桥？靠，他有麻烦找我干嘛，这下头起码坐了三个公安局长，随便找哪个不能弄个专案组出来。”
“不是什么大事，再说，能用钱解决的事就尽量少欠人情不是。”
说完他从浅蓝色的休闲西服里掏出张纸递了过来。
这男人名叫李广寒，比我大一年，今年三十五，过去他是法医兼审问员，我们在当班的时候没怎么打过交道。后来他被人砍掉了两只手，我帮他抓到犯人才逐渐熟络起来。现在他做心理咨询和理疗师的工作，在长春有一间私人诊所和一套三层别墅，他几乎满足成熟女性的所有幻想，有涵养，有学识，有长相，懂浪漫，还有钱。同为离职警务人员我过的就磕碜多了，我住在一个两层带小阁楼的仓库里，靠帮人解决麻烦或者找别人麻烦过活。他的义手有最好的仿生皮肤，触觉分辨率达到微米级别，知觉模拟精度有98%，光那层皮就抵我一支手臂和一支眼睛的钱。
“说实话，你李广寒找来的事无论大小都麻烦。”
我接过那张对折的A4纸打开看了一下，上面有一行用宋体打印出来的字——七月七日，虞姬必将血溅当场。
“别告诉我这是恐吓信，老的都掉牙了。”
“不然还能是什么。”
“我看比较像是狂热粉丝的来信。”
我把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最普通的打印纸，整张纸除了那一行字和折痕之外没有其它痕迹，接着我又切换了右眼的几种视效模式，也没有发现化学痕迹和荧光物。
“马桥班不是拿机器人唱戏的吗，虞姬肯定是要死在台上的吧。”
“这个情况就有点复杂了，待会我带你去见徐马桥，让他跟你说好了。”
说话间徐马桥本人已经登上舞台，他先讲了一段开幕词，然后又讲起一百年前东北实验京剧团的历史。大概是知道没几个人感兴趣，他就只讲了一小段。接着就是一段大多数人都经历过的历史了。今年是2049年，三十年前VR与AR技术的迅猛发展让人进入了沉浸式体验的时代，十四年前，瑞士与德国的科学家们用纳米机械成功构造出了电子脑，十年前电子脑工程师们破解了知觉信号的转换而使人类进入了全沉浸式体验时代。
“时至今日，人们已经在虚拟的世界中沉溺太久，是时候回到现实来领略古典戏曲的魅力了。”
价值百万的声场系统让徐马桥那沉郁高远的声音清楚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下面立刻鼓起掌来，李广寒也装模作样的拍他的两支假手。我也拿左手去拍那支没感觉的右手，不管前面讲的怎么样，至少回到现实这点还是同意的，只不过我的一支真手和一支假手怎么拍都不太对劲。
“机械曲艺这玩意是什么时候火起来的。”
“四四，四五年的时候吧。不过四一年沈阳刚被划为直辖市的时候就有人在拿机器人唱戏了，那时候还是小圈子的爱好者在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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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徐马桥鞠躬退场，蓝衣黑鬃的正德帝随着一阵小毛锣亮相唱到——大明一统锦山河，龙车凤辇多快乐，孤王离了燕京地，闻得大同景致多。
“这是要复辟呀。”
我揉了揉被小罗敲疼的耳根忍不住揶揄。李广寒斜了我一眼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现在的电影业越来越糟了么？”
“不是随便找个人都敢用影像合成技术做电影了吗。”
“这是原因之一。”
说着他翘起腿，食指开始跟着小锣打节拍。
“更多的原因是现在的电影都太过于追求画面真实和简单的情绪共鸣，忽略了原本应该有的戏剧张力。还记不记得前几年那个在全模拟电影里加暗码分泌肾上腺素和荷尔蒙的公司？其实是强烈的脑部刺激太多，像用药一样，很多人产生了抗性。再说戏剧本身应该就是通过表演和各种元素的调动来让观众自己理解其中的含义。所以电影和其他视觉项目才会没落，京剧，舞台剧，歌剧之类的传统剧目现在才能通过机器人和人偶复兴。”
“是不是一有人问你当初为什么要投资戏班和剧院，你都会说这么一通道理。”
“那到不一定。”他狡猾的笑了起来“碰到不怎么想说话的，我会告诉他，机械曲艺的背后是整个机器人产业。还有就是，政策问题。”
“我倒是更喜欢沈河区那边开的百老汇。”
“嗯，看穿渔网袜的金发美女踢高抬腿，也是不错的休闲娱乐。”
李广寒起身拍拍我的肩膀示意去后台，恰逢此时穿着粉红裤袄的李凤姐登场，正德帝笑唱道——好花儿生在深山内，美女出在这小地方，孤忙将木马二声响。
我跟在李广寒后面小声说：“这一众官老爷聚在一起看皇帝微服私访调戏民女，跟看穿渔网袜的金发美女踢高抬腿有什么区别。”
他装作没有听见。
后台完全不像我从老电影里看到的戏班那么乱，没有喊着该谁上台的吵闹，没有匆忙画脸谱的各色角，也没有忙里忙外的杂役。这里的繁忙平静而悄无声息，近一百平米的空间里有十个保存柜一直排到尽头的另外一个出口，素白的机器人偶立在保存柜里，画脸谱的光头发出微弱的电流声，为它们画上区分开彼此的颜色。保存柜的对面是六台3D打印机，其中的三台中站着人体模型，看起来是打印服装专用。
年过五十的徐马桥负手站在中间，孤独像浓稠的雾似的在他的周围挥之不去。据说马桥班的核心成员总共只有四个人，徐马桥负责编排脚本，另外三人，一人负责音乐和唱词，一人负责设计服装道具，还有一人负责设计武打戏。今天这么大的日子也只有班头到场，让我不禁怀疑也许整个马桥班就只有徐马桥一个。
李广寒领着我来到他身前，他没做太多寒暄便直接伸出手来，我握了一下，作为一个接近老年的男人，他力气比我想象的要大。他穿着一身灰色西服，身材不壮硕但却给人坚实的感觉。他的脸不像大多数有钱人那样饱满的往外凸，他的脸颊是往里凹的，看起来像身体里有很多个空洞，怎么补也补不满。在听到我的名字以后他露出了熟悉的诧异神色。
“我知道，我不适合当官。”我耸耸肩，先发制人。
他笑起来，严肃的气氛悄然逝去。
“谁说的，海瑞一直到去世可都是二品大员。”
“要是其他人都像您这么了解历史，那今天我大概就是坐在外面看戏的一员了。要帮您解决麻烦可能也更得心应手。”
“陈先生，我是个很守旧的人，”他把笑容收起来说，“有事情我还是倾向私下解决，让公安介入总是会搞得不好收场。”
“所以说你希望找到寄这封表白信的人，跟他好好谈谈？”
“不全是。”他看向旁边的一排衣架想了想，然后说，“七月七日我会请人来唱《霸王别姬》，我希望你能保护那几个人的安全。”
“我还以为你们只用机器人唱戏。”
“我们确实是，不过还有很多用人偶和亲自上台的人才在外面。在这个时代就算是我们也只是靠几家大公司在后面支持才立的住脚，外面的人过的还是很艰难。所以我外聘了一些人唱特别的剧目，今后除了机器人也会让操纵型人偶和真人上台。”
说完他安静的长出了口气。通常老人为了掩住自己的叹息就会这样。
“那为什么找我，保安公司可是在大促销，雇一送三。你要保证他们的安全，还是雇人二十四小时站岗来的实在。今天是七月二号，五天也花不了你太多的钱。”
“有些事我得查清楚。”他走到衣架边盯着项羽的一身金甲说“这身戏服前几天我借给了要来唱霸王别姬的那几个人，他们还回来的时候信就夹在腰带里。”
徐马桥沉默了片刻，我没有说话，等着他自己把疑虑说出来。
“李先生在介绍你的时候说你总能抓住真相。我知道他们《霸王别姬》唱的好，但我并不了解他们的为人还有他们之间的事情。这封信可能是他们自己弄过来的。”
他踱步至保存柜前抬头望着里面的人偶。
“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想保证他们的安全，又想知道真相，您有点贪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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