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之死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洁白的云朵像是画在蓝天里，阳光直挺挺地照在地面上，温暖得不像个冬天。一只有着老虎般毛色的健壮猫儿，从路边脱完了叶子的光秃秃的梧桐树下探出脑袋，机敏地张望着。它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缝，眼神如刀锋一般从中透了出来。它眼前是一条并不宽阔的繁乱马路，大大小小的圆形轮子飞快划过，轮边卷起的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上蹿下跳着如同魔法。 它决定要横穿过眼前这条马路，去到对面的灌木丛里寻找一些新的发现。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对于一只猫来说。它并不能理解和预知这其中会有多少危险，于是当几分钟之后，一个十七寸直径的轮子带着不可想象的巨大重量压在它柔软的身体上时，它完全没来得及感觉到一丝疼痛就变成了一只死猫。 它身体的前一半平趴在地上，后一半却又侧躺着，所以看起来十分别扭；它前肢的骨头被压得粉碎，尖锐的指甲尽数从张开的指尖折断，曾经它用这双灵巧的前肢擦洗脸部时，引得一旁的女人们哈哈大笑；它的眼珠子从眼窝里凸了出来，几乎要掉到地上，光线从瞳孔里消失殆尽，透着黑洞一般的寒冷；它上颚和下颚几乎整个错开了，锋利的虎牙断成了几截，曾经温柔舔舐过主人手指的舌头从中耸拉了出来；脑浆从它右边炸裂的耳洞里面喷了出来，像豆腐花摔在了地上，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血液从它身体的各个方向渗了出来，浸染在它曾经温暖厚实的老虎般颜色的毛发上，只剩下凌乱和污浊。它现在丑陋极了、恶心极了，幸好它在知道这些之前，就已经是一只死猫了。 大大小小的轮子依旧来来往往地滚动着，有的会减慢速度跨过它的身体，有的会绕个小弯避开它的身体，有的会径直压过它的身体。它就安静地待在那里，没有人理会它，也没有猫理会它。它的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每当再次被碾过都会不情愿的弹一下，越弹越轻，越压越扁。 洁白的云朵像是画在蓝天里，阳光直挺挺地照在地面上。空气里传来一股浓浓的腥味，那是一种只有从内脏深处和脑浆里才能散发出来的味道。路旁不时有行人走过，都会禁不住捂住他们的嘴巴和鼻子。 后来这些路过的行人陆续回到家里，打开了电视机或者电脑，在其中放映的某一部电影里，悲愤的男主人对妻子咆哮着：“我们活得像动物，死得像动物，因为我们对于对方都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