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眸
初二暑假,老爸架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再回武汉省亲的时候,带了台电脑回来。
我有了一个近乎疯狂的暑假,
吃饭,电脑,吃饭,有时吃饭都是多余的。
我在一块十九寸的天地里,痴迷着。
开学,领书的当天就上了课,是数学,老师在黑板是写着算式的时候,我抬头看的是只有一片朦胧,那一刻我吓坏了,我以为有了眼疾,当堂请了假,骑着单车赶回家让老爸带我去医院,一番检查过后,我近视了。
就在那一天,我迎来了人生的第一幅眼镜。 我和它相性不好,耳背,眼窝火辣辣的疼,它就这么来了,我有点触不及防。它成长的有些过分野蛮了,一百五十度,二百度,三百五度,大学毕业时已经四百多了,并且开始闪光。它和我的人生一样,随着时间慢慢增加着厚度。
工作后,我曾三番五次想摆脱它,抱着人体恢复能力是无所不能的念想或是我还是假性近视的执念,最后发现无所不能的是它,那一阵真是糟透了。
又一次,因为睡觉把眼镜架压断了,去配眼镜的时候,验光师把单子提给我,不带表情的说着,闪光又增加了五十度。那一刻,就像医生告诉我,你的癌细胞又扩散了些一般,我惶恐,不安,甚至焦躁。
夜不能寐,我就那么躺着,有些怄气的不带眼镜,就那么看着,心想着,看着黑暗,就不用你了吧。
然而城市的夜不如农村那般纯粹,别人的光还是闯进了我的房间,我就那么瞪着,强忍住不眨眼,眼眶一点点变热,期待着下一秒能看清楚点,确实清楚了,不过是泪液再作祟。左眼撑不住了,我就闭上左眼,右眼撑不住了就闭上右眼。然后我发现了,左眼的光很冷,右眼很暖。
呵,真变成了看世间冷暖阿。那一会,挣扎在崩溃边缘,感觉眼睛已经病入膏肓,以为要眼睁睁的看着世界拉下黑色的帷幕。
我疯狂的扒开眼眶照着镜子,换了三家医院去检查,都以一切正常草草结尾,直到最后一家医院检查完毕后,我仍不甘的又询问,医生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从眼睛里,信誓旦旦告诉我,是正常现象,那会我才着了陆。
我知道了,我有双冷暖眸子,这很正常,喔,不,是双正常的冷暖眸子。
人总对无法感知的东西充满向往,不近视的人想带眼镜,或是感受一下近视是什么感觉,而近视的想在回味一下那已经记不清的不带眼镜看世界的感觉。
后来去上海讨生活,揣着不多的银子,无亲无故,其中艰辛不必多说。收到入职后,没有多想,也没法多想,勤勤恳恳的干了两个月,后来发饷,处处克扣,去问人事,人事一脸不屑,操着地方音,拿着计算器,计算着,冰冷的电子音,让我如坠冰窖,算好了,不对,于是又拿着计算器桶我一刀,还不对,归纳之,你是新人。
一夜无眠,靠在床头,摘了眼镜痴痴的看着月光一点点爬进我的房间,不知过了多久,右眼乏了,左眼继续看着,就在那时,突然觉得冷暖眸挺好的,左眼看的那人事离刽子手更像了。
后来,另谋出路,很艰苦,一个月的泡面让人胃一顿抽搐,直到现在我对泡面仍敬而远之,但就那会,右眼的暖,会冲到心里,不论是月光,花儿,拥挤的地铁,连难吃的方便面都是温柔的。
尔后,我还会不吝用暖眸为你们着色,不惜用冷眸审视周遭的恶,它们或许有些极端,却也如我爱憎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