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何跟自己讲述梦境
今天关了手机,我不允许别人再打扰我的午睡。这当然是一种脆弱,强大的人是不怕打扰的。然而,还是被打扰——我做梦了。
科学研究告诉咱们,哪怕在梦里天长地久,千折百绕,实际就几分钟的时间。这样的知识总是让我有点鄙夷。即便这是真相吧,但我的感受依旧是没睡好。真相经常都没什么用,因为它不在乎我的感受。
中午的梦,断断续续,时不时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感觉像是那个做梦的人和我在纠缠搏斗。两个人都无力,烦躁,但又咬着牙不肯退缩。
似乎是这般解释的,意识被社会规训了,将一些欲望抑制。这个抑制,不仅仅是让你看见一个美妞不上去耍流氓,而是让你根本没有耍流氓的念头冒出来。然后,你看美妞的眼光就升华成了艺术眼光,开始讨论黄金分割云云。假设你又不通晓艺术的话,没办法,就只有做梦了。
我对这种理论不予置评,我只是好奇,在这样的梦里,出现的艺术人体美呢?还是岛国动作片片段?可惜,我这个问题没法找出答案。因为,据说,人在做梦的时候,是操另一种语言的。例如,在梦里你看见一条蛇,用百度翻译一下,你看见的是根大屌。这么比喻吧,在做梦的那个人,对我来说,是个歪果仁。
有歪果仁,就来个翻译呗。但翻译看起来不那么靠谱。还以蛇为例,周公告诉我这是吉兆,而百度翻译结果是性意味甚浓。我特么的该信谁?
中午的梦里,我在旅游,在一个陌生城市里迷路了,手上提着重重的行李。醒来以后,我不加思索就明白,这个城市是坡县,前一段我刚去过。然而,无论什么翻译,他都翻译不出这个。除非他先跟我聊天,聊到假装都快变成我了。但这么一来,我还要他干嘛呢?在梦里,做梦的人并不是在说一种外语,而简直像是在说一种完全私人语言,它几乎断绝了翻译的可能。
但纯粹的私人语言又是不可能的。比如说吧,我完全可以用妹纸来代表书本,用抚摸来代表阅读。当我说我在抚摸妹纸时,表示的是自己正在阅读书籍。可这种密码式样的语言根本不是私人语言,因为首先我的私人表述实际还是建立在公共语言的基础上,其次,就算不管这个基础,我假设不明白妹纸、欣赏、阅读、书籍的意思,我就无法明白这个所谓私人语言在说什么。
甚至是,假设我没有这些语言概念,妹纸这些,每一个妹纸就只是她们自己,她们会变得无法表达,变得一个个不可言喻的东西。这多好,可这也很烦。我会甚至无法记住她们。
这也是,为什么我总是不那么记得自己梦境的原因,就像记不住一个歪果仁说的叽里咕噜。
那个做梦的人,和我,却不该是彼此分裂成陌生人的,他们就像两个非常非常熟悉的人,一起吃喝拉撒,一起做梦一起无聊,可他们啊,就是不能彼此表达。有一些什么总会彼此明白,然而明白的总是碎片,那么零零星星,又那么意味深长。
就怕,做梦的人和我呀,越来越远。纠缠和搏斗,其实还是一种亲近。打是亲骂是爱啊。就怕彼此冷漠。今天还梦见自己,隔着一层网,亲吻一个陌生的姑娘。我感觉不到她双唇的温度,那个吻只是个接触。但后来我和她发现,走几步,就可以绕过那层网。绕过了,我们看着对方,发现只是陌生人,突然觉得那个吻真无聊。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能来几句不咸不淡的玩笑。还没等她明白我玩笑的无聊,我就急不可耐地醒了。
没有交往的歪果仁,就会永远不明白对方。就像我现在,怎么也不明白做梦的人为什么会去亲吻一个陌生的人。我站在梦里,看着他们,看得那么清楚,但也就是如此而已,就像随手翻开一本厚得要命的小说,只看见没头没尾的一段。那些片段,每个字我似乎都明白,每个句子都充满了暗示,但我还是莫名其妙。
说真的,我宁愿做个噩梦,例如梦见自己突然从一个无尽的高处往下掉。噩梦往往有片段就可以了,就像恐怖片里的惊悚片段。我不想读做梦的人的故事。一旦,我和他互为读者,就永远隔开了,有的只是对彼此的好奇与猜度。
嗯,明天还是开手机好了,突然被别人的电话吵醒,就会瞬间忘记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