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评 | 白色情人节的礼物

今天是2017年3月14日星期二
白色情人节
在这么美好的一天
我们却要送上一篇
《孤独,永恒的美好》
给大家
孤独,永恒的美好
(上)
文:霍绮明
节目单(上)
《惜物》 Learn to Cherish
编舞:李翩翩 谭远波
《霸王别姬——第二回》
Farewell to My Concubine--Ⅱ
编舞:张聪斌
《原色》 Origin
编舞:符彬靖
《皮诺曹》Pinocchio
编舞:陈艺洁

2017年1月8日的《九大簋 贰》,原本很想将其与去年的《九大簋》比照着看,后来发现无此必要,也无可比较。翻看去年的评论,最强烈的感受是“满”:每一位编舞每一位舞者都充满着倾诉的迫切感,就像一张拉满了的弓,但弦上的箭却始终未能找到目标的红心。九个作品构成的一个整体,透着浓浓的孤独感。这种孤独感存在于个体自身、个体与个体之间、群体与群体之间,甚至在人类整体中弥漫着。这种孤独感从何而来,又为何存在,且如此一致强烈地体现在九个作品里?
因此,我既担心此番的《九大簋 贰》是又一场“孤独的盛宴”,却又期待这次的创作者们能找到供彼此活命的出路。
幸而,那晚虽然依旧是一场孤独的盛宴,却不再让人充满饱滞感。七位编舞八个作品,一一啖来,尚余味悠长。

《惜物》 Learn to Cherish
(这部作品之于我的感受,与作者的自述还是有相当一段距离的。但我并不愿囿于“创作意图”而修改我的体验。)
作品以极洗炼的手法呈现:铺满舞台的纯白布,男女舞者一背一向,分立于舞台左右方,然后同时开始高度一致的动作,运动点逐步下降,两人却始终保持着犹如复制般的动作。这些动作如此机械,两人看似在彼此呼应,却充满互相制约的味道。覆满舞台的白布,在两人运动的作用下,形成不断变化的纹路,舞者的位置(关系)利用这些不断变化的线条亦不断变更着:对角线、平行线、交叉线、弧线,但两人却始终保持或远或近的距离。那个无形的中心点渐渐在舞台中间凸显,犹如两种关系角力的平衡点。当舞者围绕着这个平衡点互换位置(左右空间的对调)之后,白布便以此点为中心被抓取,一点一点提升,形成一堵壁垒,又似一顶帐篷,介于两人之间,使得彼此再也无法联系(关系被切断)。此时舞台的一切都静止着,当这种静止(绝对的平衡)达到极致,被吊到顶端的白布却霎时掉落,如降落伞般重新覆盖舞台,一切崩坍、覆灭。

整个作品在背景音乐《Halo》刻板、压抑却不时闪现焦躁的衬托下,采用克制而紧张的对抗式构图,用突变打破稳定节奏。
但它究竟要“讲”什么?
它并没有“讲”什么。它只是“呈现”了一种“关系”。这种关系在最终的崩塌到来之前,一直是那么恒定——彼此呼应却对立。正因这种将彼此捆绑在一起,(使得)独立生命意义丧失的关系的存在,才会出现这种绝对的“同一”。

创作者说这是为了保持那种“已建立”的关系而“彼此努力,竭尽所能”,而我看来,这种“竭力而为”却恰恰是源自于对“已有关系”的不信任,关系中的双方对彼此的不信任,才会生出对“失去”的恐惧。这种恐惧并不一定会以恐慌的形式体现出来,也有可能会形成一种“珍惜”(紧抓不放)的意识潜藏起来。
最后既是壁垒又是帐篷的意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意象所指的关系的最终崩塌。崩塌与重建,也不重要。不论何种关系,“不断地”崩塌与重建,才是一种恒定。因此,这种毁坏并不比之前的“竭尽所能”来得更悲哀。

《霸王别姬——第二回》
Farewell to My Concubine--Ⅱ
这个作品与其说是第一回的延续,莫若说是第一回的再抽取,舍弃了第一回里令人焦躁的表达形式,这次回复到绝对纯粹的肢体,保留了利用空间变换结构叙事的手法,没有“刻意地”重新解读第一回,却实质性地让这个作品得到深化。

如果只是如编舞的自叙“用了点中国元素尝试去讲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男女之间的故事”——当然这里的中国元素指的是《霸王别姬》的故事、京剧的唱段、古典舞蹈的语汇、戏曲舞蹈的语汇(霸王采用的却是现代舞的语汇)——恐怕这只能是一个“好看”或“不好看”的作品。从结构形式上看,三段式的表达:姬的故事——姬与王的故事——王的故事,是“好看的”,但这个作品有趣或有味道的地方,却不在于此。
这个作品,除了通过姬的柔美与霸王的粗犷之强烈对比,来呈现姬(女性)与王(男性)的性别定位——分别在“姬的故事”与“王的故事”中展现,更在第二部分“姬与王的故事”中,让姬通过一系列主动的、操控性的动作(与之相对应的是王的被动与被操控)来颠覆传统的角色定位。这便令人不禁思考:究竟是王别姬,抑或是姬别王?更深一步,在男女情感关系中,是否必须男性主导女性?再深一步,则是否必须形成主导与从属的关系(不仅限于“男女情感”或“情感”),二者是否可以互换?

在作品中,编舞依然保留了姬(女性)与王(男性)各自的特性:姬用缱绻的肢体绵绵不绝地抒发着个人的情感(既是个人的独白又充满向外倾诉的意味),王通过勇猛、顿挫表现个人的愤怒与困顿(内向性的悲痛于个人的失意而非对姬的情感的回应),只在“姬与王的关系”中展现了上述的思考。这便使得作品讲了一个超越故事本身的故事。
《霸王别姬》的故事是有结局的,但情感关系的故事,只能让人不断思索——或无法思索。

《原色》 Origin
这是八个作品里最“简单的”一个。
编舞什么也没有“说”,但在这“没有说”中却说尽了所有。

同属于无彩色系里的黑、白、灰,黑与白是两个极端,但这两个极端,却能融进一切颜色当中去,调节出无限的色彩;灰的构成,由黑白融合而来,却保持着中立与独立。
代表灰色的舞者,独立于舞台正中。代表黑与白的舞者,由各自独立到融合——其实只是形式上的“合二为一”,本质依旧保持着各自的独立性——每一个动作都是由黑、白负责各半,共同“完成”。这是一个外观的“整体”,内里是分裂的。而独立的灰——一个表里如一的整体,与黑白的组合体呼应着,却蕴含着组合体所不具备的生命。

是黑与白诞生了灰,还是灰衍生出黑与白?万物的根源自何而来?何为本,何为枝?
编舞在这个作品里做了哲学的思辨,用了近乎稚拙的手法去碰触这个极大的问题——大到包容着宇宙一切的根本。这是一个不可言说不可描述的作品。因此,编舞什么都没有说。

《皮诺曹》 Pinocchio
同为《皮诺曹》编舞与舞者的陈艺洁,肢体控制能力令人惊喜,她利用了此一优势诠释这个故事,令“控制——解放”(包括身体、思想、意志)的主题与Pinocchio的原意高度契合。

从肢体运用上看,这个作品让人不禁将其与《九大簋》中的《从》(编舞肖智仁,舞者符彬靖、张楚晨)比较着看。这两个通过对肢体极度的控制来表述的作品——《从》始终在1度空间中进行,技术难度更大——让人看到年轻舞者回归肢体探索的勇气。
身体除了能表达情感,还能够讲述故事、展现思想。
在《皮诺曹》里,肢体(动作)极度的压抑与牵制,传达出与之成正比的对“解放”的强烈渴望。这种“解放”既指涉规则(人偶的无自我性)的被打破,更指涉人性及思想的独立自由(有生命的皮诺曹)。

编舞将此二者的对立与角力,融于一体,用纯粹的肢体将其呈现,无疑是相当优秀的。虽然最后,她依然遵循了这个故事的结局(死亡或说是抗争的失败),令作品带上一丝悲哀的味道,但同时亦令人省思:“抗争”(争取自由)的意义是在于最终的“胜利”,还是“自我意识的觉醒”?
这个有趣的作品,让我们不仅能从中看到作品的创作者,更看到一个创作作品的人。在这个“小”作品里,创作者始于自己的身体,也终于自己的身体,以近乎不可察觉的“动”来表现“动不得”(受限),通过严苛的自控来展现无限的可能。作为一个舞蹈者来说,可贵之处正在于以有限创造无限。
这位年轻的舞者,值得期待。
摄影鸣谢:李剑扬、李乐为、袁正一、林小怡
未完
明天
待续
最后
纪念品已经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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