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八月》,可我也讨厌八月
文 | 结冰
此处配乐:叶倩文 - 珍重
2017年3月24日,《八月》上映,故事发生在90年代的内蒙呼市。关于90年代,每一个经历过的人都藏着属于自己独特的记忆。你的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小雷的“八月”是在不断地看电影中度过的,看《爷俩开歌厅》,三哥带着女人赶走了他们一群小伙伴;看《遭遇激情》,自己在一旁已经睡着,父亲在一旁不停落泪;看《亡命天涯》,进不去,还和韩兵打了起来。
他的“八月”也是在长辈的来回走访间度过的,父亲为了工作委曲求全去韩主任家中,母亲为了小雷能上三中四处奔波,老舅妈为了小雷的学业也费尽心思,姥爷为了家庭关系能够更加融洽不停操心。
他手中的双截棍,墙上的李小龙,以及一直想要的三哥的皮带,都变成昙花开在了20世纪90年代。

看完《八月》,和我的朋友婧婧聊了聊,她的母校恰巧就是片中小雷一直想上母亲也一直希望他上的三中。她告诉我,三中的校服根本不好看!三中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呼市实验中学,当时会把这几个字的全拼印在肩上,得有多丑啊!
三中对面有一条街,叫劝业场。旨在鼓励下岗职工再就业。这条街正是《八月》里父亲和朋友吃火锅时朋友提到的地方,这是当时呼市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除了这条街,影片的拍摄地电影院也是她们小时候常常会去的地方,现在依然还在。这些地方勾起了她对于呼市的回忆。
《八月》终于将一个在人们眼中只有草原马奶这种对于内蒙古的固有印象去除掉,还原了一个真实普通与大家没有太大差异的呼市。呼市的元素被藏在了许多细节中,像“球眯杏眼”“楞雄”“球大大个东西”等等脏话,像打大A这种具有地域特色的扑克牌游戏,像父辈们说话上扬的方言语调,像呼市短暂的多场大雨,这都是属于呼市的内容。
“内蒙确实很美,风吹草地现牛羊,但这绝对不是内蒙成为刻板印象的理由。”她对于这一点一直很恼怒,终于有电影拍出了自己的童年,她觉得亲切又舒服:小时候我也经常在满都海公园里坐鸭子船,看着绿油油的一切。那时候好吃的特多,早晨去院里买个糖焙子(呼和浩特的一种传统食物,像烧饼,有甜、咸和原味,因为形状被人称为牛舌头)。她上的小学是苏虎街小学,爹妈给的零花钱基本都贡献给了学校的辣串焙子和炒冰。
我并非来自内蒙,但是《八月》依然勾起了我对于童年不可追回的失落之意和当时惬意时光的回望之忆。当时家属院还没有拆掉,爷爷也还没离去。他躺在长椅之上,拿着蒲扇扇风。午后的阳光从脸上游移到地上,我坐在一旁,什么也不干,就这样坐着。相较于《八月》里的父亲,爷爷给我的印象很深,他从来不管我的学习,但是他有一根竹棍,每天早上都会拿着这根棍子打我,因为我赖床不想上学。爷爷送我上学的二八自行车,总是停在他自己围起来的小院子里,那个院子还藏着他的许多“宝贝”,其实大多是一些没有太多用处的小玩意。

对于父亲的印象,就是他经常喝醉了酒回来,被爷爷责骂,我在一旁看着。像《八月》里的舞厅,我的母亲也曾在类似的场景(不是舞厅,是工厂厂房里)之下,拿着有线话筒唱着那个年代的歌曲。母亲也曾因为我闹脾气将我丢在公园,至今还留着后来母亲给我拍的那张照片。
小时候,我经常做梦,梦中惊醒,满头是汗。爷爷下棋的声音在那个时刻也依稀变得清楚,父亲似乎也在我耳边喊我的名字。这些“八月”都还在,也都不在了。
不散的主编们早在去年就已经看过《八月》,看完之后,对于90年代那段记忆,他们同样忘却不掉。蜉蝣是不散主编里唯一来自内蒙的,她的记忆当然独特。
(蜉蝣)
虽然生活在自治区,可好像内蒙与新疆西藏千差万别,应该说,我是在上大学之后被频繁问及家里是不是住蒙古包、考试考不考骑马射箭、来说几句蒙语、回家后注意到街上蒙汉双语的路牌之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生活在一个少数民族地区。
关于内蒙这个地区的特殊的记忆很少很少,我能记得的大概就是小学有次学校组织活动去市内的草原春游,大家手拉着手走了好久好久,在马路上排成长长的红色队伍。还有播了一半的《射雕英雄传》突然停播,原因是影响蒙汉团结。还有19岁时候才第一次见到距家只要4个小时的草原,晚上躺在蒙古包里像是新发现一样的感叹,原来完整的天空真的是圆形的。
《八月》给了我一次关于家乡的回忆,但我要讲的故事好像跟它不太一样。
大概是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我还住在奶奶家。那时很流行听电台,通常我会中午12点回家边吃饭边听一档叫“生命无限”的节目,然后在13点播评书的时候边听边午睡。“生命无限”的节目主持人是个叫李鸣的声音年轻有活力又有磁性的男生,通过广播与听众做一些热线闯关互动,还会放好听的歌曲。我们一家人都喜欢他爽朗的笑声和机智的应答。他大概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爱豆吧。
有期节目中,主持人出了一道题目,要观众在周末之前写出答案寄到电台,然后就可以被抽奖。几天后我突然发现我好像会(其实后来答错了==)。那时已经是周五,来不及再写信寄送。跟爸爸商量了一下,他决定带我去电台亲自交给主持人。
到现在我还清楚记得那个夏天的下午,刚刚下过雨,爸爸把车停在电台的院子里,我拿着信封慌忙的向在广播里听过一万遍的简陋的办公楼跑去,粉色的凉鞋踩在水坑里。很多年后我知道,与重要的人约会的时候,你是会一直记得自己的穿着的。所以我还记得当时我穿了蓝色的T恤,白色短裤,用心的梳了双马尾。
在工作人员已经差不多下班走光了的办公室,我看到一个长相很普通的陌生男人正在等着我。他打开信封,看我完全错误的答案,还有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的对节目的热爱。我紧张的不停揉着衣角,直到他开口对我说谢谢,问我是不是刚放学,才长舒了一口气。嗯,那是他的声音。
现在的我做着几乎每天都能见到知名艺人的工作,可从来没有像那时的第二天,爸妈给由于去上手风琴课而没听到节目的我转述主持人提到我时那么兴奋过。
已经忘记它的具体发生时间,但我希望是在八月吧。被我跑着踏过的水坑里映着好天气的蓝色的八月。

(哪吒男)
九十年代是过得很慢的。那时候我父亲在家门前种了一株君子兰,又厚又硬,黑绿黑绿的,老也不开花,像两片塑料,我好几次去掐它的叶子看它究竟是不是塑料。过了好久,它已经浑身沾满灰尘,再看不出绿色了,却终于冒出了花蕾。养过君子兰的人都知道它的花朵是多么硕大,而且稍不注意它又变得更加硕大,感觉我们家根本就装不下它。我还记得它终于开花的那天,我们一家三口围着它摆谈了好一阵,从大风车没开始聊到《新闻联播》结束。
这就是我的九十年代,你永远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但下一步就是这条路的最后一步。来不及说再见的九十年代。后来我们家搬家了,养了新的植物,日子变得快了起来。我爸和我妈今天吵架,明天就和好;但今天和好了,明天就又吵架。我分明还记得高中时的那些烦恼,头发的长度,鞋子的颜色;但前两天我妈对我说,这个硕士是读三年没错吧,该是最后一次给你缴学费了。
所以我看《八月》的时候,那株被主人公晓磊的母亲悉心照料的昙花终于开出纤柔雪白的花朵,晓雷抱着它傻乎乎地笑,我却满脸泪水。你说这个时代怪不怪,连流眼泪的速度都比过去快了好多。
我喜欢《八月》,但我讨厌八月。八月,暑假作业一个字都没写,但过两个礼拜就要开学了;八月,游泳池里的人越来越少,再也不敢悄悄地在里面撒尿;八月,我妈说该收心面对新的年级了,拔了电视光纤线,没收了玩具,也不再给零用钱。八月,好热,好闷,好长,好烦。
最讨厌的是,我再也回不去那个八月。

(蛋堡)
让一个巨蟹座去怀旧真的很不厚道,时不时我都会把自己陷入到时间飞逝的哀伤中,尤其是进入新世纪的第二个十年。这么一对比,九十年代似乎缓慢得不合情理。说不太清楚是从几岁渐渐开始记事,但现在回想起来,首先浮现的竟然是坐在爷爷自行车后背的日子,彷佛可以永远没有尽头。人的性格真的很难变化,家属院里有了班车后,我总是爱独自坐在角落的那个。相比其他小伙伴在楼下疯狂的玩各种游戏,我的闲暇时间都靠一个人在阳台“黑板”上假扮老师度过。
上学之后,我爸妈就因为闹离婚分居。但孩子的视角,并没有大人想的那样可怜。反而一边住一周的生活,让我更有新鲜感。姥姥家有组合音响可以反复放《白娘子》的磁带;奶奶家买了新天利VCD,《战斧》、《超级魂斗罗》、《聪明笨伯》,里面近500种游戏感觉夺走了我的整个假期。接近跨世纪的那一年,也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仪式感。那时候VCD里放的是王菲的“只爱陌生人”,新闻还在讲千年虫,而我就这样混混沌沌的告别了九十年代。从那以后,就真的像是步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了。

(影志)
影志因为年龄拒绝透露自己的九十年代,只是对提着火炉上学印象很深。

(瑞红,不散设计师,这个是充数的吧)
90年代那会,一碰上夏天,我就会去西瓜地里偷西瓜,还要去偷酒瓶子换白色的老冰棍吃,偷路边地里的洋葱吃,把那块地吃了一半。不偷东西吃的时候,躺在房顶看星星,没有足球的时候就自己造个足球,踢个钢弹球。早上去学校没开门,还得翻墙进去。河里摸鱼,抓野鸡烤着吃,还有印象很深的像炮一样炸开的爆米花。没事还会抓知了去卖,两分钱一个。
那时候,一片场子都是我的,我就像个老大。我的90年代简直活出了童年的典范。但是,最终还是拗不过我妈,她总是在大街上喊我回去吃饭,我只能乖乖听话。
留言区交给你,你记忆中的90年代是什么样子?你的童年有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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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散”的 第 368 期 文章,想回到过去。关注不散微信公众号busan-movie,发现更多好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