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助的爱（二十三）
天气越发地冷了，人们已经开始陆续地穿上了冬装，线河镇还下了几场小雨，气温一下子就降了好几度。民此时兴冲冲地走在小镇的街上，嘴里吐着白气，脸上是兴奋而激动的表情。离去C市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她仿佛可以看到甜美的珍就站在她的面前。这些日子以来，民几乎以是倒计时的方式来计算去C市的时间，她对珍的思念也随着这种计算方式越来越浓了。
“一切还算顺利。”民在心里想到。她已经去了小黑家，看望了小黑的父母。小黑在父母面前，表现得十分得体周到，有一次小黑还故意把手搭在了民的肩上，亲昵地和民说话。虽然民有些不自然，可是她却坚持地微笑，甚至强迫自己表现出幸福快乐的样子，脸上因为尴尬而泛出的红，很容易被人认为是女孩儿的羞涩。小黑的父母非常满意民，他们知道民在C市读完了高中，文化水平不比自己的儿子差，现在经营的服装店也有生有色，生意不错。
“嗯，以后你可以把服装店开到洛花县来，线河镇还是小了点。”小黑的父亲在餐桌上说道。
“是啊，洛花县的人多一些，做生意也容易。”小黑母亲也瞅着民，赞同着丈夫的观点。
“那我可是在线河镇工作哦。”小黑摇摇头说。
“从线河镇开车到咱们洛花县才四十分钟，你下班后完全可以回家嘛。”父亲说。
“我和小黑他爸计划着帮你们在洛花县买一套房子，作为你们的新房，小黑的工作也可以慢慢调动。”性急的母亲马上补充道。
民只是笑着点头，脸上的红色越发地浓了。
此时的民，回想着这一切，不禁笑出了声，觉得自己和小黑简直就是一对演戏的高手。虽然是说的都是谎言，可是这些谎言可以让他们各自达成自己的目标。
接下来，就是小黑对民的母亲说了他和民要去C市的事。
“阿姨，这次我出去C市出差，三四天就回来，我想让民同我一起去。”
“哦，去C市？可是服装店……”母亲有些迟疑地看着民。
“服装店不是有你和王英在吗？再说了，我们只是去三四天。”民抢着说话道。
“阿姨，有我照顾民，你就放心吧。我妈说了，让我在C市给民买点好的东西，我想让民自己挑选。”聪明的小黑又说出让人无可辩驳的话来。
“嗯……，好吧，不过一定要早点回来。”母亲终于犹豫着点了点头。
母亲在暗地里，和民谈过话。说的无非是要民珍惜小黑，千万别再去找那个珍，如果错过了小黑，那就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样好的男人之类的话。民装出认真的样子，拼命地点着头。为了见到珍，演演戏有什么呢？她快有一年没有见到珍了，她是多么地想念珍啊。民瞒着母亲，给珍买了些当地的土特产，还为珍仔细地挑选了一条精美的手链，手链上那个小巧的心型的坠子，是民最为喜欢的，她要让自己的心陪伴在珍的身边。民觉得小黑的父亲提的建议很好，她可以把服装店开到洛花县，那时，她就有更多的理由去C市进货了。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还有一个星期，是的，只有一个星期，就是圣诞节了，民仿佛可以看到繁华的C市，闪烁的霓虹，美丽的珍。
“呵呵。”走在街上的民，又忍不住地笑了，她深深地吸了口冰冷的空气，似乎要自己清醒一些。现在她还不能太大意，如果让母亲看出她的真实的目的，那一切都完了。
进了服装店，王英正和一个顾客说着话，民看了看王英，知道她又在极力地推荐那件淡黄色的羽绒服，便低着头坐到了那个小小的柜台后。推销不是民的强项，这个时候，她必须少说话，或者不说话。
突然，民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民看了看，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民民，快回家，奶奶在楼梯上摔了一跤！”
“什么，怎么会事，我马上来！”
民飞快地向家中奔去，在路上，她看到了同样飞奔着的富强叔。
奶奶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医生说老人家骰骨粉碎性骨折，同时引起了心脏衰竭与血压升高，情况十分危险。“老人家千万摔不得跤！”医生沉重地说道。
爷爷呆呆地坐在医院的长廊上，花白的胡子颤抖得厉害。
“都是我不好，我说我去买点葱，奶奶硬要自己去买，结果……”民母亲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了。
此时小黑也赶来了，他默默坐在爷爷的身边。
民泪流满面地走回病房，看着昏迷中的奶奶，心中不停地呼唤：“奶奶，你醒过来吧，求求你赶快醒来。”许多年前的景象，不停地在民的眼前晃动：奶奶在学校门口，焦急地张望，等待放学的孙女；暴怒的母亲，可怕的棍子，奶奶温暖而坚定的保护……
“别哭了，去安慰下你爷爷吧。”小黑走过来，轻轻地对民说。
民走到病房门口，看到呆坐在椅子上的爷爷，便悄悄地走过去，突然地跪下，说：“爷，你甭着急，奶奶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爷爷张了张嘴，那泪水就猛地冲了出来，流到了花白的胡子上。“老婆子，老婆子。”苍老而颤抖的声音，引得在场每个人心都碎了。
民捂着嘴，把头埋在爷爷的腿上，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爷爷站了起来，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向病房。所有的人：民的母亲与富强叔，民与小黑，都无声跟在爷爷的后面。
十天以后，奶奶永远地走了。走得时候，不曾睁眼，不曾说话，她只是紧紧地握着民的手，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此时，小黑已经去了C市，和他心爱的红梅在一起。而民却留在了线河镇，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刻，离开奶奶呢？她打了电话给珍，在电话里，她哭得很伤心。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会这样突然地死亡，她又为什么会这样突然地失去亲人。她甚至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情景，躺着的父亲，白色的布单。四岁时的她，并不懂得什么是死，现在她却什么都懂了，那么清楚，那么残酷，那么无奈。
在为奶奶设置的灵堂里，民还看到奶奶如沉睡般地的躺着，挂着的黑白照片，也充满了慈爱。爷爷几乎不说什么话，不吃什么饭，只是呆呆地站在灵柩旁，嘴里不停地念叨：“老婆子，老婆子。”
富强叔与母亲红着眼，接待着上门来吊唁的人们，后来小黑也从C市回来了。
当奶奶被推进火化炉的时候，民大声地哭着，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大声地哭。死亡啊，你让这些活着的亲人是多么地心碎。
爷爷没有去火葬场，他在小黑的陪同下，先去了墓地。他将在那里，等待自己心爱的妻子，那个陪伴了他几十年的“老婆子”。
葬礼结束后，民在电话里对珍哭着说道：“珍，我们谁也不能死，至少谁也不能先死。”
“谁也不能先死”，因为死让还活着爱着的人，太痛苦了，年轻的心，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痛苦的可怕。爷爷失神的眼睛，颤抖的胡子，老瘦的身子，正是这种痛苦的化身。
“我要和珍在一起，永远，在我们活着的时候。”民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她平生第一次思考了一些关于生命与死亡的话题。
“一切还算顺利。”民在心里想到。她已经去了小黑家，看望了小黑的父母。小黑在父母面前，表现得十分得体周到，有一次小黑还故意把手搭在了民的肩上，亲昵地和民说话。虽然民有些不自然，可是她却坚持地微笑，甚至强迫自己表现出幸福快乐的样子，脸上因为尴尬而泛出的红，很容易被人认为是女孩儿的羞涩。小黑的父母非常满意民，他们知道民在C市读完了高中，文化水平不比自己的儿子差，现在经营的服装店也有生有色，生意不错。
“嗯，以后你可以把服装店开到洛花县来，线河镇还是小了点。”小黑的父亲在餐桌上说道。
“是啊，洛花县的人多一些，做生意也容易。”小黑母亲也瞅着民，赞同着丈夫的观点。
“那我可是在线河镇工作哦。”小黑摇摇头说。
“从线河镇开车到咱们洛花县才四十分钟，你下班后完全可以回家嘛。”父亲说。
“我和小黑他爸计划着帮你们在洛花县买一套房子，作为你们的新房，小黑的工作也可以慢慢调动。”性急的母亲马上补充道。
民只是笑着点头，脸上的红色越发地浓了。
此时的民，回想着这一切，不禁笑出了声，觉得自己和小黑简直就是一对演戏的高手。虽然是说的都是谎言，可是这些谎言可以让他们各自达成自己的目标。
接下来，就是小黑对民的母亲说了他和民要去C市的事。
“阿姨，这次我出去C市出差，三四天就回来，我想让民同我一起去。”
“哦，去C市？可是服装店……”母亲有些迟疑地看着民。
“服装店不是有你和王英在吗？再说了，我们只是去三四天。”民抢着说话道。
“阿姨，有我照顾民，你就放心吧。我妈说了，让我在C市给民买点好的东西，我想让民自己挑选。”聪明的小黑又说出让人无可辩驳的话来。
“嗯……，好吧，不过一定要早点回来。”母亲终于犹豫着点了点头。
母亲在暗地里，和民谈过话。说的无非是要民珍惜小黑，千万别再去找那个珍，如果错过了小黑，那就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样好的男人之类的话。民装出认真的样子，拼命地点着头。为了见到珍，演演戏有什么呢？她快有一年没有见到珍了，她是多么地想念珍啊。民瞒着母亲，给珍买了些当地的土特产，还为珍仔细地挑选了一条精美的手链，手链上那个小巧的心型的坠子，是民最为喜欢的，她要让自己的心陪伴在珍的身边。民觉得小黑的父亲提的建议很好，她可以把服装店开到洛花县，那时，她就有更多的理由去C市进货了。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还有一个星期，是的，只有一个星期，就是圣诞节了，民仿佛可以看到繁华的C市，闪烁的霓虹，美丽的珍。
“呵呵。”走在街上的民，又忍不住地笑了，她深深地吸了口冰冷的空气，似乎要自己清醒一些。现在她还不能太大意，如果让母亲看出她的真实的目的，那一切都完了。
进了服装店，王英正和一个顾客说着话，民看了看王英，知道她又在极力地推荐那件淡黄色的羽绒服，便低着头坐到了那个小小的柜台后。推销不是民的强项，这个时候，她必须少说话，或者不说话。
突然，民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民看了看，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民民，快回家，奶奶在楼梯上摔了一跤！”
“什么，怎么会事，我马上来！”
民飞快地向家中奔去，在路上，她看到了同样飞奔着的富强叔。
奶奶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医生说老人家骰骨粉碎性骨折，同时引起了心脏衰竭与血压升高，情况十分危险。“老人家千万摔不得跤！”医生沉重地说道。
爷爷呆呆地坐在医院的长廊上，花白的胡子颤抖得厉害。
“都是我不好，我说我去买点葱，奶奶硬要自己去买，结果……”民母亲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了。
此时小黑也赶来了，他默默坐在爷爷的身边。
民泪流满面地走回病房，看着昏迷中的奶奶，心中不停地呼唤：“奶奶，你醒过来吧，求求你赶快醒来。”许多年前的景象，不停地在民的眼前晃动：奶奶在学校门口，焦急地张望，等待放学的孙女；暴怒的母亲，可怕的棍子，奶奶温暖而坚定的保护……
“别哭了，去安慰下你爷爷吧。”小黑走过来，轻轻地对民说。
民走到病房门口，看到呆坐在椅子上的爷爷，便悄悄地走过去，突然地跪下，说：“爷，你甭着急，奶奶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爷爷张了张嘴，那泪水就猛地冲了出来，流到了花白的胡子上。“老婆子，老婆子。”苍老而颤抖的声音，引得在场每个人心都碎了。
民捂着嘴，把头埋在爷爷的腿上，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爷爷站了起来，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向病房。所有的人：民的母亲与富强叔，民与小黑，都无声跟在爷爷的后面。
十天以后，奶奶永远地走了。走得时候，不曾睁眼，不曾说话，她只是紧紧地握着民的手，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此时，小黑已经去了C市，和他心爱的红梅在一起。而民却留在了线河镇，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刻，离开奶奶呢？她打了电话给珍，在电话里，她哭得很伤心。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会这样突然地死亡，她又为什么会这样突然地失去亲人。她甚至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情景，躺着的父亲，白色的布单。四岁时的她，并不懂得什么是死，现在她却什么都懂了，那么清楚，那么残酷，那么无奈。
在为奶奶设置的灵堂里，民还看到奶奶如沉睡般地的躺着，挂着的黑白照片，也充满了慈爱。爷爷几乎不说什么话，不吃什么饭，只是呆呆地站在灵柩旁，嘴里不停地念叨：“老婆子，老婆子。”
富强叔与母亲红着眼，接待着上门来吊唁的人们，后来小黑也从C市回来了。
当奶奶被推进火化炉的时候，民大声地哭着，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大声地哭。死亡啊，你让这些活着的亲人是多么地心碎。
爷爷没有去火葬场，他在小黑的陪同下，先去了墓地。他将在那里，等待自己心爱的妻子，那个陪伴了他几十年的“老婆子”。
葬礼结束后，民在电话里对珍哭着说道：“珍，我们谁也不能死，至少谁也不能先死。”
“谁也不能先死”，因为死让还活着爱着的人，太痛苦了，年轻的心，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痛苦的可怕。爷爷失神的眼睛，颤抖的胡子，老瘦的身子，正是这种痛苦的化身。
“我要和珍在一起，永远，在我们活着的时候。”民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她平生第一次思考了一些关于生命与死亡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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