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往繁星 | 濒死故事十则(二)
二、濒死的爱恋
二十八岁那年,云天明的梦是暗灰色的,只有那女孩在梦里放下的纸船发着圣洁的光芒。纸船在雨中飘摇,雨越下越大,淹没了街道,那是他们上学走过的街道,纸船呼啦啦变成一只灰鸽子,消失在天际。那一年,住院很无聊,病房如雪洞一般苍白,只有咳出的血提醒他世上还有别的颜色。临走之前,他送了她一颗星星,一颗裸星,在286.5光年之外注视着地球。星光像隐没在黑天鹅绒里的一滴红血,一如他的爱恋。如果他能料想到,数百年后会在这颗星球上安居乐业,兴许不会带着这样悲观的情绪。
他所身处的时代,游荡在地球上的可怕幽灵,不费吹灰之力扑灭了科学的火把,人类丧失光明和赖以生存的理性,陷入了惶惶度日的黑暗时代。无论如何,投机者依然投机,就像联合国那帮家伙,居然动生拍卖行星的念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圈钱的把戏,他还是上当了。不,他从来是愿者上钩。
他不曾觉得自己是浪漫的人,他和那些追求她的男人有着天壤之别。他们为了接近她,总能变戏法似地掏出一盒礼物,可以是任何糊弄年轻女孩的小玩意儿,也可以是更贵的东西。但星星,某种意义上代表绝望,那是无法企及的光。他知道,她并不属于他,但他的付出增加了爱的重量。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闯进来告诉他《安乐死法》是为他通过的。多么可笑!她要把他的大脑送上太空,与寒冷、幽冥为伴。他突然害怕了,那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冰冷的大脑会在宇宙中漂流,空气稀薄。她沉默地离开,头也不回。他笑嘻嘻的,没有告诉她关于星星的事,像个赌徒。
(标题来自声子虫同名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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