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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古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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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南浔｜最怕比你有钱的人还比你有文化

autumn 2017-04-07 00:51:30

在杭州待了快两年，一个周边古镇都没去过，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清明本来想请三天出去浪八天，后来想连浙江省内都没仔细玩过，蹉跎唯一拥有的当下，泡在对未来的虚幻中，时不时逃跑到远方简直人间失格。

所以就就近瞄准绍兴了。毕竟可以去沈园呆坐“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可以从百草园漫步到三味书屋，还可以吃红酥手饮黄藤酒。但是绍兴土著阿发一直强调绍兴真没什么好玩的，我也就存着不会有人像我一样特意去绍兴玩的认知，没有提前安排行程。

结果放假前三天，清明上午去绍兴的高铁票都卖完了。

果然人生三大错觉：我很特别。

那也不能宅着。乌镇，西塘不用想肯定爆满。刚好前一阵儿在钟书阁翻《孤独星球.浙江》，瞟到南浔，南浔“难寻”，一下就记住了，江南六大古镇里唯一有中西合璧风貌的，而且是湖商巨富们的聚集地，四象八牛七十二金狗，“湖州一个城，不及南浔半个镇”。

而且，之前没听说过，人肯定不多，一查，有票，那就去南浔吧。

说走就走，早上7点惊坐起。

你见过清晨七点的杭州吗？无他，唯清明时节其他地方还春风拂面这里就早早热成狗尔。

从杭州到湖州，高铁不到三十分钟，然而从住处到南浔，总车程却花去三个半小时。下了高铁坐了公交下来，到古镇还得靠三蹦子，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刚下公交还很懵，排成车队的三蹦子大军中，一位大妈冲出来拉着我的手，问去哪儿，吓得我连连摆手说不去，大妈秒变冷漠，用力甩开我的手。

走了一段路打开地图发现有点远啊，没有出租车没有共享单车，好不容易看到路边开过来一辆三蹦子，欣喜地招手拦下大爷，以高于大妈的报价上车了。大妈不是你不好，是你出现得太早。

终于到了古镇，曾经以为情怀是穷酸文人的特有标签，但南浔的有钱人家一点儿都不俗。嘉业藏书楼是四象刘墉（刘罗锅）的孙子花了4年时间建的，他喜欢古籍赏鉴，回字走马楼两层52间房没有金屋藏娇，而是藏书，几十万卷的藏书，孤本，原稿，禁书，花大价钱搜集的手抄，全稿等等，比如《四库全书》的原稿，《永乐大典》的珍本。

《红楼梦》狂魔阿毛给我洗脑说，其实曹雪芹写完了，只不过后面的丢失了，突然想到，如果冒死抄书的人多一点，没准我们就可以看到完整的《红楼梦》了。

张颂贤，四象另之一，张氏家族是中国近代史的传奇。孙辈张静江，用真金白银支持孙中山，扶持蒋介石，撮合蒋陈结婚又撺掇其离婚，简直是没有张静江就没有国民党。他与第一任妻子所生的五个女儿的故事也很有趣，国外出生国外长大的大小姐们各个不走寻常路。“世上几百年旧家无非积德，天下第一件好事还是读书”，被气质折服。

张石铭，大家熟知的西泠印社的发起人。他家的宅子号称江南第一宅，前面都是中式庭院，第四进步进偏门，突然阴凉，两百多岁的广玉兰，盖过二层小洋楼，过一道门中西切换的感觉像时光机一样妙极了。

张乃燕，张静江的侄辈，首任国立中央大学校长，教育方面的贡献不谈。那个时候留学拍的照片，就开始浴袍风，奶奶鞋，眼神，时尚简直领先了我们一百年！

从南边往北是百间楼，乃明朝万历年间的礼部尚书董份给上百个女眷修的住宅，最近在看《大明王朝》，一看到稀烂的明末万历年间，猜董份大概率不是什么好货色，于是特意去查了他的事迹——

《明史》是这么写的，为人“贪绞无形”“谄事严嵩”，御史去湖州巡查“应期怨家千人，遮道陈牒”“赀产过厚，怨满一乡……咻咻者日千百人”。还看到一个董份的八卦，“又娶尚书吴鹏已字子女，居乡无状”，强娶同辈官员已有婚约的女儿。换句话说，董份坏透了。但他建的百间楼却成了南浔现在最好看的景点。

“历史不是镜子，历史是精子，牺牲亿万个才有一个活到今天”。这句话一定有这样一个理解：有钱的个体对当时的其他个体是掠夺，但对于群体和以后的个体是贡献，虽说主观上他可能只是在奢华享受，但这些异类在历史淘洗之后，客观上成为了当时文化的代表，私宅或其他遗产供众人缅怀过去。挺残酷的。

美在于不均衡，在于错乱。

不过，虽然这些“历史的赢家“”活到了今天，我觉得南浔最大的魅力不来自于死去的历史，而是活着的现在。小莲庄，黑瓦白墙，感觉跟西湖边的建筑也差不多，真比起来只能给苏州园林提鞋，洋房在上海看过类似的，光看这些景点多少有些让人失望。

而此刻，活生生的人们在保存完好的古城里原汁原味地生活着，才太惊艳了！

拎着桶蹲在河边洗衣服，给狗狗洗澡教训它怎么这么不乖，日头正好把被子晾出来用棒槌敲打蓬松，把晒好的臭豆腐一块块夹到盒子里，大爷们组团在河边等着听当地戏班的演出，大妈们三两在岸边走廊下聊着八卦，看我徘徊就拉我去喝茶，一边说不着急啊慢慢喝一边给我添水，然后继续和旁边的大妈聊起儿女家常，猪肉铺的老板娘在打个盹儿，有姑娘坐在门洞里托腮望着远方。

冷的浔蹄有嚼劲，粉色的定胜糕有玫瑰酱的香，桔红糕可以吃到橘皮软糯中带脆，三道茶，甜咸苦，甜的风枵茶，咸的熏豆茶，苦的绿茶。青砖伴瓦漆，炊烟袅袅起，古城是久的，古城是活的，当下的我，在其中，恍若隔世。

跟梦一样，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上周一直都没睡好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