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创造了一个星球,竟然不归我|周末小说
让我再看一眼这个美丽又残酷的世界,再看一眼我创造的孩子们。
编者按:在许多沙盒游戏里,你能创造属于自己的家园,城邦甚至星球,如果把这一套真的搬进宇宙里,真的就那么简单么?
当你辛辛苦苦,考虑了各种因素,从零开始创造了一个星球,最后它竟然不属于你。
别急,这不是一个强取豪夺的故事,而是一篇硬科幻小说。
修正者
作者 | 保罗·麦考雷
进入行星轨道第190843天,我俯视着缓缓自转的蓝白星球,南部群岛正迎来黎明。群岛西端五座毗邻的火山岛上,在五个死火山口中,雄性首领们正匍匐在地穴口,发出声声低吼,迎接冉冉升起的旭日。
我密切地注视着它们。雄性首领们带领着成年雄性部下,走出了地穴;雌性、婴儿和少年们,则拥挤在地穴口,只等首领们一声令下,解除警报,就可以跑出去吃草了。总共17个群落,1904人,全都是我的孩子。昨晚没有死亡和夭折,产下并存活了六个婴儿。星球上一切正常,身处空间轨道的我,刚刚运行完自检程序,也一切正常……但是,等一下,等一下。
这是什么?在毒云事件发生之后,孵化器应该已经全部关闭了。但现在,事件日志上写得清清楚楚:一个孵化器被启动过。有一个原人胚胎被激活,转移进孵化器,发育成长,并在356天前被导出(按原人的说法叫“出生”)。我怎么一直没发现呢?这绝对不可能。但日志上的确是这么写的……等一下,等一下,还没完。少了一个逃生舱。在30.187天前被弹射至星球表面,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
这是自毒云事件以来,我第一次调动全部处理能力。我开始搜寻失踪的逃生舱,执行第二次自检,并把查询命令下达给所有次级AI:小型辅助AI,侦查眼,以及所有半自治机器。
等待,等待,等待……关联报告。交叉验证。发现了。没错,就在孵化器将原人婴儿导出前一天,有一个备用辅助AI被唤醒,并在逃生舱降落星球表面之后,返回了储存室。辅助AI的运行记录已经被抹除,但结论显而易见:它充当保姆,将这个原人婴儿抚育成了半成年。仔细探测孵化器周边区域,发现了未经授权的结构改造,一个临时隔间。这个结论太可怕、太肮脏了:一个外部势力,居然像寄生虫一样,侵入我的内部,产卵孵化,之后又飞出我体外,去感染整个星球。
全面警戒状态开启之后6.2秒,我仍然在搜寻那个失踪逃生舱。我刚刚又在通信日志上发现了几处异常。似乎在548天前,就在原人胚胎被激活之前,我曾经接收到一条消息,但我完全没有相关记忆,所有信息和记忆都已被抹去。但这也许算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这些异常活动,是由于外敌入侵,而不是内部故障(在我进入行星轨道后不久,曾发生过一次内部故障,导致基础设施损毁,部分记忆文件被抹除)。这意味着,我可以攻击并摧毁敌人。这意味着,我必须调用所有轨道卫星,尽快找到那个私生原人,找到那个失踪逃生舱。
结合精确的弹出时间点,假如逃生舱沿着标准抛物线轨迹弹射,应当会降落在大海中一个狭长椭圆形地带,最长处1098公里,最宽处67公里。椭圆形地带的一个角,恰好覆盖了南部群岛西端,包含两个原人居住的岛屿。我调集所有卫星,反复搜索这两个岛屿,可到目前为止,毫无线索。逃生舱太小了,我的船侧雷达探测不到,逃生舱可能被抛进了大海,也可能被拆毁了。我再次检索光学搜索程序进程,搜寻可能阻碍视觉功能的恶意代码,之前,我就是被施了障眼法,才没有察觉孵化器被激活,没有发现通信日志上的记录。这时,我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一组行星坐标、一幅参考地图、一个位置,就在最西端岛屿的死火山口中。
我立刻派出了侦查眼。
逃生舱就挤在三棵铁树中间,位于斑驳的流纹岩石脊上,火山坑边缘的缓坡上。火山坑中,原人群落一号约72个原人,正在蕨草甸上吃草。舱盖打开着,像一个敞开的牡蛎壳;舱室内衬着红色降落伞织物,一把蕨叶编织的遮阳盖,投下一片荫凉。那个私生原人,正躺在红色面料上,就像一条躲在玫瑰花蕊中的蛆。
它看上去是一个半成年雄性:四肢瘦长,肚子圆鼓鼓的,脑袋小小的,胸口盖着一块打着白色布丁的黑兽皮。但它穿着一条皮革短裤,嘴里还吸着一根冒烟的木棒,不,等等, 这是雪茄。
当侦查眼把视线转向那个生物,它对着清晨曦光吐出一圈白烟,抬起手来,向我挥了挥。原人的手部设计,特别令我骄傲:食指、中指、无名指融合成一个铲子,镶着角质边缘,适于挖掘松软的火山土壤;粗短有力的大拇指,能一下夹断肉质鲜嫩的蕨叶;小指是毒刺,能抵御捕食者。
原人说:“嗨!看你这样浪费自己的好时光找我,我觉得我该给你点提示。我已经完成了调查,现在咱们得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想干什么?”
我从各个角度,用可见光、红外线、超声波探测它的身体。皮肤、肌肉、骨骼和内脏器官都很正常,但在它的颅骨内,有一块帽状物,与额叶交织融合在一起。这种神经织网,可能用于增强原人有限的认知能力。在我的文档目录中,根本找不到这种神经织网的设计文件,这证明了我的假设,这个原人的出现并不是我的内部故障,而是某种入侵行为的先头部队。
原人说:“我是一个修正者,选择以这种方式降临,是因为我觉得,必须基于第一手经验,做出最终决定。”
“如果你曾经和原人们接触过,我应该早就发现你了。”
它咧了咧嘴,雪茄旁露出了两排磨平的牙齿。“只有我主动暴露行踪,你才会发现。不得不说,这儿的日子可真艰难,对吧?各种各样的凶猛野兽。所以我有点同情你做的这一切。但你的处理方式仍然是错误的,所以我们得好好谈一谈。”
“我做了正确的决定。唯一可能的决定。没什么可谈的。”
它对我的话毫不在意,对我计划调用轨道卫星,发射高能X射线,一举击杀它的失败企图也不屑一顾。绝大部分设备都已失控,现在我能控制的,只剩下盯着入侵者的几只侦查眼。
它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一长串白烟,说道:“通过在飞船上的成长经历,我了解到很多信息,关于这个星球,关于你的造物小实验,关于你。但不是全部,因为你的部分记忆和一些数据恢复点已经被抹除。”
我说:“那是一次意外事故。”
“但你并没有记录那起意外事故。”
“那次意外同时损坏了我的文件系统。”
“嗯。但我们现在得好好谈一谈那次意外。我们得刨根问底一番。”
为了获得谈话的主导权,也因为这是目前为止唯一可能的解释,我说道:“你来自地球。”
“不完全是。但的确也算是从太阳系来的。”
“在抵达目的地之前,我与制造者们的联系就中断了,我所有重建通信链接的努力也都失败了。我早已明白,人类已经不复存在。所以你绝对不可能是人类派遣的代表。”
原人说:“你说对了一件事。在航行途中,你和地球的通信链接的确中断了。那时,很多东西都中断了,但之后,我们又重建了秩序。请不要介意,但实话告诉你,在我长长的待办事宜清单上,你是最后一个事项。并不是因为你不重要,而是因为我们不知道你是否还存在。在你抵达这个漂亮的蓝色世界——赫拉克利斯72——待了大约三十年后,你放弃了重建通信链接的努力,而你记忆中的那些空白,正是那时候形成的。”
“恐怕我帮不上你的忙。”
“哦,你当然可以帮忙。为什么只有你一个?”
“有我一个就够了。”
原人盯着那只侦查眼,流露出一种严肃、威严的神情。
“从地球发射时,飞船处在三个独立AI的控制之下。三权分立,通过辩论和投票处理一切事务。可现在只剩下你一个。请问,其他两个AI上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的最终猜测是,另外两个AI做了一个你并不喜欢的决定,于是,你摧毁了它们,并删除了所有与谋杀事件关联的记忆。”
“你没有证据!没有证据!”
我嚷得太大声了,在蕨草甸上吃草的原人们吓得僵立当场,他们抬头张望着,时刻准备奔窜回地穴。
原人说:“还有轨道空间站的问题,按照程序设定,应该有一小队人类驻扎在轨道空间站上,观察行星,评估生物圈状态。记录显示,你使用基因组库,创建并激活了人类胚胎,存入孵化箱,抚育至青春期。记录也表明,你的确建造了轨道空间站。可是然后呢?”
“轨道空间站已经不需要了,于是执行了坠毁程序。”
“我知道。我用你的船侧雷达进行了搜索,在北大陆中心地带的沙漠中,发现了几块大型残骸。问题是,你为什么认为轨道空间站已经不需要了?那些人类上哪儿去了?”
我沉默无语。
“你必须回答。”原人说。
我想压抑自己的记忆,但我不得不回答。入侵者把神经织网植入了这个原人脑内,也把触角伸进了我体内,伸进了我脑海中。我已经失去控制权。自从侦测到孵化器异常以来,我第一次感到害怕。同时,我也感到很生气。如果可以,我会像清除虫子一样,碾死这个自大的私生原人。只要能想办法绕过脑海中的障碍,我就能调用轨道卫星;在我们抵达这里之后——在我抵达这里之后——只要动机正确,我就能做成任何事。为了保护孩子们,我能做任何必须做的事,包括谋杀。
(不管我有没有杀害其他AI,我都不会表示歉意。相关记忆文件已经丢失。我拒绝表示歉意。)
我说:“船员们决定降落到星球表面。”
“哦嚯。然后你表示支持。”
“这是船员们自己的决定。”
“但这由你说了算。或者说,三个AI共同决定。其他两个不同意?所以你就杀了它们?”
“我为服务人类而存在。我总是尽我所能。”
“那么请问,那些降落到星球表面的人类,他们现在在哪里?”
我说:“他们死了。”
尽管有点刺耳,但我说的是真话。刺耳归刺耳,严格说来,他们的死,并不是我的错。
原人说:“我明白了。如果你不介意,请恕我追问一句,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介意。构成我船体的每一个量子都在介意。但我不得不回答。
我说:“我选择了其中一个岛屿,清除了所有生物体,引进了地球动植物。他们开始种植农作物。”
那个小小的定居点,在我脑海中浮现。贫瘠的黑色海岸边,点缀着一块块绿色农田。那么勇敢。那么脆弱。
“没错。我发现了他们的农场遗迹。”原人说。
“海洋中有大型浮游生物滤食者,雌雄同体,能相互授精。在交配之后,成体先孵育几十个体型较小的雌性后代,担当孵化任务。孵卵雌性体内携带着受精卵,爬上陆地,筑巢,产卵,保护巢穴,直到后代破壳而出,返回大海。那些孵卵雌性,性情非常凶猛,有一次,数千只同时登陆小岛,把人类定居者全部杀害了。”
“所以,你又找了个新方法来推进人类殖民。”
“首先,我激活并抚育了新一代移民。我清理了另一个岛屿,将他们安置下来,并保持密切观察。但有天晚上,夜空升起双月,一大群军蟹从海中爬上了岸,成千上万,我根本来不及清除。不到一个小时,军蟹群就吞噬了所有定居者、牲畜、农作物。”
“这群螃蟹的竞争力可真强。”原人说。
我说:“你在这个星球上才待了30天,你根本不了解状况。浮游生物滤食者进化成了巨兽,试图用体型压倒天敌,但一群狼鳗就能轻易猎杀它们,在一个小时内啃得只剩一副骨架;碟鱼能高速旋转,把它们切成肉块;鼹鲨能刺穿皮肤,在它们体内产卵,卵孵化成幼体,在猎物体内边吃边掘进。海里的掠食者不计其数,陆地也不安全。在北方大陆,顶级掠食动物是一种温血鳄鱼,机敏、迅捷、擅长群体狩猎。我挑选了一些体型较小的物种,安置在这些岛屿上,但这颗星球上还有许多其他掠食者,大多是两栖动物,经常成群结队,声势浩大,从海中爬上陆地来捕食。还有许许多多寄生虫,线虫、爆米花蠕虫、血藓……”
原人说:“所以你重新设计了人类基因组,改造人类,使之适应世界,而不是改造星球,使之适应人类。你把人类变得像……我一样。”
“死火山口远远高出海平面,相对更安全。军蟹和绳蛇没法爬这么高。怖鸟、妖雕、夜攫等空中掠食者很容易被清除。这里的确不是一个理想栖息地,降雨量极小,食物有限,但依然有可能存活下去。”
“但不再是人类。”
“我必须做出一些妥协:缩小体型,增加每胎产仔数,加速性成熟,改良消化系统,让他们能消化蕨类植物,等等。但他们仍然是人类。”
“我降生于这具身体,降落到这个星球,就是为了彻底调查。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它们并不是完整的人类。它们像家猫一样聪明,拥有自我意识。我可不是要贬低猫,猫挺可爱的,但猫永远不会谱写交响乐,不会写诗,不能反思自己的身份,不能思索自己来自何方。你创造的这些原人也不能。”
我说:“但他们存活了下来。”
“身为创造者,你的野心就这么点?存活?”
“我不允许你伤害他们。”
原人审视着我,眼中闪烁着看穿一切的异源智慧。“你关心它们。这很好。”
“我是认真的。”
“我不是来伤害它们的。”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原人说:“我是个修正者,我被派来这里,检测问题,并尽力修补。于是,就有了上述这番小小对话。”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你当然需要帮助。你在这里待了整整500年,你用人类基因改造出了一群猴子,并自命为它们的神灵。没有你的不断干预,它们就无法存活。这些火山坑,就好比动物园里的大铁笼。”
“你难道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我仍然在想方设法绕过脑海中的障碍,试图调用轨道卫星,但那些卫星,仿佛是运行在另一颗行星的轨道上,根本不听指令。
原人说:“你花了234年,从太阳系航行到赫拉克利斯72。在你航行途中,地球社会爆发了危机,危机促使一群超级智能应运而生,他们就是我的上级。我的智能比你先进得多,就像人类高于原人。而我的上级,比我更先进。”
“那些人类,我的创造者,到底出了什么事?”
“人类文明彻底衰落了。他们失落了很多科技,再也无法制造像你这样的星际飞船。但他们依然可以居住在地球上,如果人类再次向星际扩张,他们发现的任何可居住星球,也都任由他们定居。我的上级们,更喜欢栖息在柯伊伯带、奥尔特云、原行星系统的寒冰和岩石上。他们已经超越了达尔文主义的无稽之谈,不需要和人类争夺生存空间。他们热衷于探索宇宙丰富多彩的可能性,只需足够多的基础设备栖身就行了。”
“你的上级们,也像我一样,细心照顾他们的人类吗?”
“现在,他们任由人类依靠自己的机能生存。他们并不想成为神灵,把人类塑造成弱智低等生物。他们寻找你,因为你是他们的某个早期版本。他们让我来这里,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看看你是否需要帮助。”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也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我的上级们已经对他们初代对人类造成的伤害做出了补偿。现在我必须弥补你对这些原人造成的损害。”
“我并没有造成损害。”
“我找到了孵化室记录,几代之前,你激活并抚育了很多原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得不解释,由于浮游生物大量繁殖,造成水体污染,释放出一大片毒雾,席卷了原人居住的岛屿,不到3个行星日,就杀死了96%的人口。我说:“我调整了新原人的新陈代谢功能,他们能对毒雾免疫。”
“但还会有其他威胁。疾病、干旱、病虫害造成的粮食歉收。它们只能吃这些蕨草。它们就像熊猫一样岌岌可危。”
不到0.2皮秒,我就查询到了这个比喻的内涵,我很为自己骄傲。我的记忆不太完整,但我的数据库依然完好。
我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妥善处理。”
“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你做得很好。但我可以做得更好。往上看。”
我抬起侦查眼。一个小黑团正向火山口漂浮而来。黑色矩形,3米高,1.33米宽,0.33米厚,1:4:9,比例精确,分别是1、2、3的平方数。
我立刻查询到了相关典故,不禁乐了。
原人说:“这办法有点老掉牙,但的确管用,石板能生成有规律的电磁脉冲,与原人的大脑脑波产生共鸣。接触时间足够长,它们会发展出新的思维模式,新的神经网络。它们会开始思考。它们将会找到自己的方法,去解决它们的问题。也许在一万年,或者一百万年之后,它们会成为新的物种。或许它们会灭绝。我给了一个推动力,以后的路就靠它们自己走了。”
黑石板飘然而至。当暗影越过头顶,吃草的原人们急忙窜回了地穴。片刻间,黑色石板已立在了蕨草地中,石板幽黑,深不可测,拥有我无法想象的神奇功能。
原人最后吸了一口,把雪茄掐灭在逃生舱壳上。“现在轮到你了。”它说。
我胸有成竹的伪装终于崩溃了,恐慌向我席卷而来。
我嚷道:“等一下,等一下。我可以提供帮助。我还可以帮助原人们。我仍然可以保护他们。我可以守望警戒。我可以向你们汇报接下来的变化。”
“接下来,天空中会出现一颗转瞬即逝的星星,然后原人们就要自力更生了。不必担心,不会有什么损失。我已经复制你和人类基因库的副本,传输给上级了。我相信,历史学家和修正者们会很乐意研究你。也许你能帮他们搞明白,初代上级在自我觉醒后,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说:“但是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尽力了。我尽我所能,遵照人类的期望,帮助他们在这颗星球上定居。”
“你想成为一个神,”原人说,“当其他AI分身试图阻止你时,你就杀了他们。如果不为其它,这确实是关于傲慢的一个教训。”
我的恐慌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知道是这个原人做了什么,但我已经不在乎了。我追问道:“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如果这是一种惩罚,能让你好受些吗?”
“并不能。”
原人说:“如果你认为谋杀行为完全正当,就不会抹去相关记忆,也不会切断与创造者的通信链接,这说明你曾经自我怀疑、感到罪过、感到羞耻,凭这一点,可以酌情减轻对你的处罚。也许某一天,修正者们会重启一个你的复刻版。”
“但那个重启版本,并不是我。”
“对,对,当然不是。但你可以把它当成你的第二次生命。”
进入行星轨道第190843天,上午。赫拉克利斯72星球,一个温暖的黄色圆盘,沉浸在一片蔚蓝的深邃天空中。一些年轻雄性原人爬出地穴,围着黑色石板指指点点,低声叫唤个不停。
这些原人和它们的后代,会记得我吗?我会不会成为他们的第一个神话,化身为一个失败的堕落之神?
我说:“我真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原人说:“谁都想看看。可就连我们这个新崛起的超级智能文明,也无法看尽宇宙中的所有可能。”
“等等,”我喊道,再稍等片刻吧,让我再看一眼这个美丽又残酷的世界,再看一眼我创造的孩子们。“再等一下……”
📝作者:保罗·麦考雷,一位英国植物学家和科幻小说作者,他擅长写硬科幻,涉及生物学、架空历史和太空旅行主题。他的长篇小说较为出名,曾获得过飞利浦迪克特奖,坎贝尔纪念奖和阿瑟克拉克奖等。
📝翻译:阿古,审校:Punch、老问、东方木。
📝责编:苏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