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20周年纪念:他启发了我们什么?
以伟大友谊对抗时代大荒诞
石水微澜原创

看王小波的黄金时代已经是第20个年头了,20年来看了无数遍。每看一遍,都要为王二陈清扬他们扼腕叹息一阵,为那个时代无尽的荒谬。
今年4月,正好是小波离世20周年,但真要提起笔来写一个读书笔记,关于《黄金时代》,我却一时踌躇了……
不是没话说,是实在太多话,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光看黄金时代这个小说名,你就能品尝到无尽的荒诞,对,就是我们所处这个时代的无尽荒诞:
你想,这样的黄金时代,王二陈清扬罗小四他们都干了点啥?
王小波应该算是我的父辈,因为他和我母亲同年生,且都当过插队知青。但是我依然觉得,这些年来,我们依然活在王二那个荒诞年代,只是现如今生活如万花筒般五彩斑斓,遮住了时代的实质。
是的,我们所处的时代,从来就没有改变过。现在的例子不举了,我就举个更早的例子吧:钱钟书在《围城》里这样描述主人公方鸿渐:你这个人玩世不恭,却在小事上斤斤计较。——这句话的背后,是什么?对,就是荒诞人生。貌似林语堂也说过类似的话:他看透了人生及自己的无助,但依然坚定地走下去。好吧,那么就让我们看看王小波是如何解构我们的荒诞人生?
一、大时代到底有多荒诞?
1、首先,传说的破鞋是怎么炼成的?
女医生陈清扬莫名其妙得了个破鞋美名,是整个小说灵动的线索,没有这个荣誉称号,小说很难一下子顺利切入正题。破鞋,这个看似熟悉的中国配方,在小波笔下,却不是熟悉的味道。因为,陈清扬本来不是破鞋。破鞋都有假,也算是那个时代的特色吧。
那么,这个假破鞋是怎么炼成的?我只能说,舆论,再加当事人后天的努力。
请看开篇:“我二十一岁时,正在云南插队。陈清扬当时二十六岁,就在我插队的地方当医生。我在山下十四队,她在山上十五队。有一天她从山上下来,和我讨论她不是破鞋的问题。”这个开篇言简意赅,实在精彩。
当然换我,可能会更直接:“有一天,陈清扬下山来找我,和我讨论她不是破鞋的问题。陈清扬当时二十六岁,在我插队的地方当医生,号称一枝花。“
——扯远了。回归正题吧:二十六岁漂亮的单身女医生,要和二十一岁血气方刚的男知青,讨论破鞋问题,且讨论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你觉得这事好笑不?一点都不好笑,也不暧昧,而是荒谬透顶——因为,你去找男光棍王二讨论这个问题,简直有送货上门的嫌疑:不是破鞋也会被舆论整成破鞋。舆论有这么厉害么?当然。因为陈清扬告诉王二:所有的人都说她是破鞋,可她却没有偷过汉。即使她丈夫已经入狱一年,但她没有偷过汉。在此之前也没有。
嘿嘿,其实既然陈清扬的丈夫入狱一年了,那么,她的破鞋名声简直就是跑不掉的了:你单身你漂亮,你不是破鞋谁是破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然而比群众的眼睛更雪亮的,是群众的逻辑:荒谬时代的正常逻辑。果然,王二并不想证明陈清扬不是破鞋。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既然大家都说你是破鞋,那么你就是破鞋,没什么道理可讲。
请注意,王二不过二十一岁,比陈清扬这个医生小了五岁之多,还是个处男,却更清醒地看到了自己所处的大时代大环境,其实质就是:没什么道理好讲。存在就是大道理。是的,你要跟谁讲道理?谁,又会跟你讲道理?
王二甚至振振有词地告诉陈,丈夫入狱后,你脸不黑而且白,乳房不下垂而且高耸,所以你是破鞋。别人没有义务弄明白你是否偷汉,你倒有义务教别人无法叫你破鞋。是谁给了王二这样的底气?当然是那个时代,那个可以碾压一切美的时代。尽管陈清扬的美,在王二面前是惊世骇俗的。
王二之所以不肯英雄救美,是他首先看透了自己的处境:此前,队长也是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直接认定他是打瞎了他家母狗左眼的凶手。从此总给他小鞋穿。王二对此几乎无能为力。因为队长家里有母狗,母狗之前有左眼;他又有手有脚,且枪法极精——你不是凶手谁是凶手?当然,即使在那样的大环境下,他也不肯无所作为,于是干脆瞅机会打瞎了该母狗的右眼。一了百了。打瞎小动物的右眼只是个小插曲,小事一桩,但由此看出王二潜藏着可贵的反抗精神。
有了这样的经历,王二自然总结出自己的逻辑,也是这个大时代的逻辑。面对王二的逻辑,陈清扬终于泄气了,干脆承认了自己就是破鞋。注意:这只是荒谬的开启,接下来,陈清扬在证明自己就是破鞋的康庄大道上越走越远,越走越大胆,简直是意气风发斗志昂扬。而就在这证明的过程中,她先后收获了王二的伟大友谊、后山逃亡,还有因为通奸被批斗的经历种种,不要太丰富。这些,才是真正的荒谬。这个我们后面再展开。
2、接下来,陈王之间的伟大友谊是怎么成就的?
直到今天,世人都在男女之间是否有纯洁的友谊?没有定论,但趋向于否定;更何况是伟大友谊。即使从王二陈清扬身上,我也不知道男女之间是否有伟大友谊?
话说陈清扬很快又找到王二,从技术再次探讨破鞋的问题:人们在传她在跟王二搞破鞋。不,应该说,此时这个问题已经从哲学层面落实到技术层面。
陈清扬为什么找王二?当然她发现王二是这个荒诞时代唯一还算正常的人,可以谈心的人。但是王二既然已经卷进去了,成了她偷汉故事的男主角,找他来探讨,岂不是更荒谬?
果不其然,王二要求坚决落实执行,以免谣言落空。怎么执行?当然是举行一次性交即可。至少一次性交,多次以后再说。王二的逻辑此时更加清晰,也更加荒谬:与其证明自己无辜,不如证明自己不无辜。此时此刻,即使从上帝的角度看,王二的出发点也是非常正确的:在这个世上活着,谁是无辜的?大家都是有原罪的。既然有罪,就要认罪,就要伏法。既然人家认为我们俩在搞破鞋,那么我们就要好好搞才对啊。这样,才对得住群众的宣传力度啊。
陈清扬当然不肯轻易就范。但她连续两次来找王二谈心,却给了王二进一步的灵感:既然你可以不止一次主动上门,那么请上门一回更不是什么难事。于是二十一岁生日这天,王二打算引诱陈清扬。引诱,就需要借口。需要包装。对,就是以伟大友谊:王二正是打算以伟大友谊的名义来勾引陈清扬。
假戏要真做?真做怎么做?于是乎,接下来的故事越来越好看了。
男女之间的伟大友谊你信吗?特别是当陈清扬如约来到王二生日派对的现场,发现所谓的全鱼宴都没有了,只剩下倾心之谈。我想,她多半是不信的,好在她已经开始接受了这个时代的逻辑,依然愿意留下来做倾心之谈。孤男寡女谈什么?谈的竟然义气,伟大友谊。
王二是从水浒传宋江这里得到的启发,创造出伟大友谊的借口。让我有些黯然:我们毕竟是有历史积淀的民族,所以王二毫不费劲就找到了资源与突破口;然而,我们可以借用的资源又是如此贫乏:好汉义气简直就是王二彼时唯一可以借用的资源,拿去和一个大美女搭讪——注意哦,不是女汉子。可想见,王二的成功率会有多低……(不像后来,我们完全可以借用王二甚至小波的全部资源。)
成功率再低也要试试——王二丝毫不掩饰自己是打着伟大友谊的旗号,试图与陈清扬举行一次性交。从而打破自己的处男之身:因为血气方刚的他想爱,想吃。在那个年代,都是近乎荒诞的想法:经常没吃的;更不用提爱了。于是乎只剩下想。对,就是意淫。好在陈清扬连续两次送货上门似的谈心,直接提供给他一个非常不错的意淫对象:“陈清扬是我的朋友,而且胸部很丰满,腰很细,屁股浑圆。除此之外,她的脖子端正修长,脸也很漂亮。我想和她性交,而且认为她不应该不同意……”
为什么陈清扬必须同意和他性交?性交也要有个理由好啵?何况还是这样一等一的美女陈清扬。好个王二,他想出来的理由,竟然是伟大友谊。
我不止一次地想过,为何王二给出的理由不是爱?须知,爱,才是做爱最好的理由啊,特别是对女性而言。
出乎意料的是,陈清扬没有表现出太多矜持,就接受了他的伟大友谊并以此名义同意和他举行一次性交并真的实施了——大概,她也觉得以爱或其他名义来做爱显得特么荒诞?是滴:不是出于爱,或者出于婚姻,出于政治交易……大概,经过两次“上访”和王二的交流,她觉得跟王二还算是有了点交情。那么不妨以交情换性情?或许陈清扬真的感觉到,如果不回报王二的伟大友谊,她将被这个荒谬的时代彻底孤立……
总之不是出于任何你可以想到的正当理由,反正两个人真做爱了(搞破鞋了)。
以伟大友谊的名义?我听了都想笑。然而,始终笑不出来。
因为我想不到,如果没有伟大友谊这个名义,陈清扬凭什么和王二做爱?
3、王二为什么需要刷存在感?
与陈清扬被莫名说成破鞋交相辉映的是,王二再次成为主角:他突然被宣布不存在了。
之前,他还在费劲地说服陈清扬,干脆去证明自己是破鞋、不无辜,才过了多久,噩运就到他头上了——可见荒谬的时代永远容易推出荒谬的作品:你永远不会独行。
王二不存在事件的起因,源自于一次与三闷儿的纠纷,继而引发为知青与老乡们的冲突。这个很正常,不正常的是陈清扬的表现:面对受伤的王二,作为一个医生,你救死扶伤就好了。可你一上来就来个要伺候你一辈子这是闹哪样?还是大庭广众下当众表白。你不知道你的破鞋美名已经到处扬了么?
紧接着上面派调查组下来,更让王二陷入了窘境:队长希望他赶紧消失,不存在最好。但其他知青如罗小四等当然不干啊:如果找到王二,他们就可以争取更多权利,改善待遇。于是荒谬的事情又接二连三地出现了:从队长到陈清扬,都说王二不存在!
嘿嘿,既然王二不存在,王二这个名字又从何而来?你们干嘛要针对王二?
当陈清扬的类似故事发生在王二自己身上,他当然第一时间不干了。他完全没有了此前说服陈清扬的清醒——这,算不算另一种荒谬与讽刺?
好吧,那么你就使劲证明自己存在吧。这一回,恭喜你王二,你证明成功了。你还是比陈清扬走运的。然而,且慢,证明成功的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因为慰问团下来,王二特意从山上下来,参加座谈会。以示自己存在。会后队长盯上他了,要他回来喂猪。王二从此要一个人干三个农妇的活儿。你,这是何苦呢?
庄子论道,道在屎尿。王二终于从这个小事里悟道:这时候我真想证明自己不存在。
二、大荒诞下他们到底有多认真?
1、对存在感的认真,导致王二自动消失:
王二明白这个道理后,从此回山上全心全意和陈清扬做爱。比伟大领袖为人民服务还全心全意:“那时候我对此事充满了敬业精神,对每次亲吻和爱抚都贯注了极大的热情。无论是经典的传教士式,后进式,侧进式,女上位,我都能一丝不苟地完成。陈清扬对此极为满意。我也极为满意。在这种时候,我又觉得用不着去证明自己是存在的。”
善于总结的王二得到一个极为智慧的结论:永远也别让别人注意你。注意你肯定没好事。
请注意,敬业精神是这段独白的最大亮点(后进式,女上位那些当然也是)——在那个荒谬的年代,还有比做爱更正儿八经、值得用心对待的事业么?何况做爱对象又是陈清扬这样一等一的丽人。也是王二此时的最大收获:
这时候,王二自然而然地将陈清扬的满意与否,作为自己人生的头等大事。他还是要证明自己的存在。只是对象换成了一人:即向陈清扬证明自己的存在,不仅存在,而且厉害。厉害到让“性福指数”直接=“幸福指数”。
只为一个人存在。
这里,我们不禁要问,王二陈清扬到底是太超前,还是活得太原始?但进入二十世纪的腰部了,我们的父辈当年还过着深山老林里男欢女爱的生活,我觉得确实有些穿越。不,简直太穿越了。如果换成我,彼时能有比王二更好的生活方式么?我不知道。我只能默默为他们祝福。
2、对伟大友谊的认真,直接造就陈王爱的升华:
歌德说过,永恒的女性,指引人类提升。人类这个话题有点大,但具体到王二,是陈清扬引导他提升应该是确切无疑的:每个少男在成长中都需要一个精神圣母,如果同时兼具肉体功能就更完美了。王二何其幸也,在那个荒唐年代遇到了一点都不荒唐的陈清扬。陈对于王二,就是这样圣母一样的存在。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本质上。
首先陈清扬和王二一样认真。前面已经说过,陈两次下山找王二,希望能帮助证明自己不是破鞋,结果大家都知道了——漂亮的陈让王二眼睛一亮:还有比陈清扬更适合证明自己存在的人选么?还有比陈清扬更适合证明不存在的人选么?认真的人具备无比的魅力:我相信,那一刻,不是外貌,不是身材,是陈清扬的认真,让王二着了迷,彻底地迷上她了。于是接下来的事情,你我都知道了:彼时,王二比任何群众都希望跟她搞破鞋。不然也不好意思下手啊,对啵?
而且陈清扬相信王二。她相信了王二的伟大友谊。换了我,也照样会信。因为彼时除了伟大友谊,也没什么值得信的东西了。陈清扬认真到什么地步?“在十五队后山上,陈清扬有一回很冲动,要给我生一群小崽子,我没要。”我注意到,这是很重要的一个细节,是陈王二人感情史上的里程碑:陈清扬很认真,很相信王二,她的认真甚至感化了王二,让他们的感情进一步升华。“我没要。”短短一句话,说明王二收敛了之前的放肆。这,就是爱,克制,不轻易放肆。
当然,王二毕竟是个混蛋,“后来我想,生生也无妨,再跟她说。她却不肯生了。而且她总理解成我要干那件事。她说,要干就干。没什么关系。所以就很少干了。”看看,王二到后来也升华了。
从前都说,女生对男生以身相许是最大的允许最大的承诺,除此之外就没啥许不许的。又说,男人爱女人的表现是,想和你做但可以忍着不做;而女人爱男人的表现是,不想做但愿意和你做(爱)。
但人家陈清扬轻轻松松秒杀了男女间的这一至高境界:要干就干。我的身体心灵随时待命。这是给予王二什么样的待遇啊?我想,这是一个女人能给予男人的最高礼遇。除此之外,没有再高。那一刻,我至少相信,陈清扬的伟大友谊是真的。至少比王二来得真。
女人如大地,就是比男人来得纯粹。
3、对组织上批斗的认真,成就一段个人史诗:
幸福的时光永远是短暂的(更何况是性福时光),后来,王二陈清扬下山弃暗投明了。面对这对男女的伟大友谊,组织上当然轻易不会放过。王二也在团领导的怂恿下,欣然参加了对自己的批斗大会,并和大家一起高呼:打倒王二!打倒陈清扬!斗完这一台,他们就算没事了,但是还是要写交待,因为团领导要看。
王陈的超级火辣经历,绝对能满足当时所有群众加领导的偷窥欲。偷窥欲,无疑是证明他们还存在,还有一丝人性的最后机会。毕竟他们想象力极为匮乏,所能想到的极限,就是王二陈清扬脱了裤子干。做爱,是人类最伟大最具灵性的活动。没有之一。但落到他们头上,却只有这样干巴的想象,无疑令人叹息。好在陈清扬够勇敢,直接帮了他们一把:
“那时候在交待材料里写她的乳房,我还有点犹豫。她说,就这么写。我说,这样你就暴露了。她说,暴露就暴露,我不怕!她还说是自然长成这样,又不是她搞了鬼。至于别人听说有什么想法,不是她的问题。”
按这样的思路写下去,无疑就是一段史诗。对,他们个人的史诗。
这个史诗是王二写就的么?当然不是:
“我写了很长时间交待材料,领导上总说,交待得不彻底,还要继续交待。所以我以为,我下半辈子要在交待中度过。最后陈清扬写了一篇交待材料,没给我看,就交了人保组。此后再没让我们写材料。不但如此,也不叫我们出斗争差。不但如此,陈清扬对我也冷淡起来。她到底写了什么,我怎么也猜不出来。”
直到二十年后两人重逢,我们才知道,原来史诗是陈清扬写就的:
“陈清扬说她真实的罪孽,是指在清平山上。那时她被架在我的肩上,穿着紧裹着双腿的筒裙……陈清扬说,那一刻她感到浑身无力,就瘫软下来,挂在我肩上。那一刻她觉得如春藤绕树,小鸟依人。她再也不想理会别的事,而且在那一瞬间把一切都遗忘。在那一瞬间她爱上了我,而且这件事永远不能改变。
果不其然,团长看完面红耳赤,就像王二的小和尚。从此,再也没人找他们写交待材料了。
这就是真爱的伟大力量:从伟大友谊升华为真爱,具有佛挡杀佛的力量。陈清扬寥寥几十个字,秒杀了王二精心写就的材料,各种做爱姿势各种嗨,相比之下都不算什么。陈清扬的几十个字,从而成就了他们一段个人史诗。辉煌无比的史诗。也给他们的伟大友谊划上完美的句号。从此,他们无愧于自己的黄金年代。
至此完了么?没有。陈清扬说,承认了这个,就等于承认了一切罪孽。
在山上,陈清扬和王二疯狂做爱,却从来不当一回事;下山后回忆那幕场景,感受到对王二的真爱,陈清扬却觉得这是莫大的罪孽。这原本就是他们的黄金时代,他们完全有权力有理由有资格去爱。爱,在他们的黄金时代,成了最大的罪孽,我想聪明如王二也无法不认同:这是何等的荒谬?!
最后,我猛然想到一点:在清风山上,王二陈清扬那么嗨成天做爱各种姿势,好不快活,那他们为何要下山?宋江下山,是因为有期待已久的招安。王二却是为什么?
我的推测是,下山是陈清扬的决定,而非王二。
因为我要是王二,我肯定在这山上跟陈继续快活下去。人世间种种才不管呢。
因为看得更透的是陈清扬:她说,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忍受摧残,一直到死。想明了这一点,一切都能泰然处之。本来,她上山去找王二,穿过中午的热风,心里有很多美丽的想象。等她进了那间草房,看见的却是王二的小和尚直挺挺,像一件丑恶的刑具。那时她惊叫起来,放弃了一切希望。
王二的小和尚到底有多丑?这个恐怕只有陈清扬知道。当然也不重要——我倾向于认为,无论有多丑,它都是一种象征:
人世间有太多比它丑恶的东西;人世间有太多没它丑恶的东西。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拥有小和尚对王二是一种摧残;那么对她而言,被小和尚摧残,也是摧残的一种。老是一直被王二的小和尚摧残,也特么没新鲜感对不?想通了这点,陈清扬才会在半年后和王二欣然下山,去接受严峻的考验去了。
这,就是他们的黄金时代;这,也是我们的黄金时代。
-
让生命去旅行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17-04-11 09:30: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