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便利店女孩的21次
网上总流传着一个说法,说一件事情要是坚持超过21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这个习惯像是一件好事,它让人形成惯性,每天会重复性干这件事情。但偶尔,习惯并非是一件好事。

第一次
第一次遇见她时,是在夜里的便利店。刚刚加班完,坐在便利店吃拌面。她走进便利店的那一刻,门口依旧是那声欢迎光临。几乎所有的欢迎光临都像是一个声音,毫无特色可言。而晚上九点多的便利店,刚好安静得让人发慌,每进来一个人,我就像招财童子那般,抬头望一眼,又埋头吃面。她进来时,我也是抬头望了一眼。 外面还在下雨,她没有撑伞,头发带着湿,黏在额头上。她背着单肩包,是那种很呆板的黑色包包。穿着也很普通,没有吸引人的地方。 她绕着饭团的柜台走,一圈又一圈,第五圈时候终于拿定主意,买了个饭团。 孜然鸡腿饭团,外头包着寿司海苔,里面夹着一块生硬的肉。 她掏出手机,付款。收银员象征性地问了一声,饭团要加热吗?她摇了摇头,付完款,走到餐桌这边。 店里面只有我跟她两位顾客,看到我一个人坐着,她望了一圈,挑了前面的桌子,背对着我坐下。一只手在解开饭团,一手在按手机。 好似接通了电话,饭团也解开了,边咬饭团边说话。说着是我听不懂的乡音。像是跟家人打电话,笑着,低语,又沉默不说话。她故意压低声音的样子,让人觉得好笑。 五分钟之后,她挂了电话,饭团也吃完了,站起来环顾了店,发了一会呆,又径直走向垃圾桶,把饭团的袋子扔进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肉乎乎的脸看起来有些疲惫,妆容或许在上了一天班后,有些晕开。没有擦口红,显得有些苍白。 又是一个城市的弃儿。说完我总觉得好像在说自己。
第二次 我始终无法理解,在梅雨季连续两天不带雨伞的人。 下班时已快十点,天又下起蒙蒙细雨,路口的便利店看起来更冷清。从三年前我就跟食人鱼打赌,说不用半年这家便利店就会倒闭,然后又有新店出现。食人鱼说他要买店倒闭,绝对不会那么傻买店还开着。我反对,我也要买这家店会倒闭。最终我们用扔硬币这种操蛋的方式,决定了谁买这家店倒闭,而我,毫无悬念的中了,买它还开着的注。 没想到半年又半年,三年过去了,食人鱼辞职回老家了,店还在,我也还在这里。食人鱼说,你走的那天,这家店就会倒闭了,所以你要坚持住,别辞职。 说这话时食人鱼已经在老家生了第二个孩子。二胎的开放,实现了他高中的梦想,生一男一女,然后穷养男孩,富养女孩。 而我,仍是单身一人,枕头边的人换得比换床单还勤快。 我在很多地方遇见过很多女孩子,但唯独从未想过在这家店去认识一个人。对于我来说,这家店就是我最后的洁癖了。 窗口的那个位置,总会在我想坐的时候就会为我留着,究其原因其实就是因为留在店里面吃饭的人并不多。这周围生活的多是本地的人,谁会选择在便利店吃着浓缩型的快餐。 晚上下班后,买一盒饭或关东煮,坐在窗户边,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也当成一种下饭菜。 大家撑着伞像默剧一样,走过来又走过去,不是同一批人,但却看起来超像同批人。 十点二十分,收垃圾的工人收走今天最后一批垃圾。拉走垃圾时,她又出现了。穿着黑色T恤,还是背着那个包包。毛毛细雨没有停的意思,而她看起来也没有躲雨的想法。 雨就那样下着,而她也那样走着,跟雨不存在似的。 是谁说,没有伞的孩子要拼命奔跑啊。 她的样子看起来让人觉得莫名好笑。 头发湿透了,黑色衣服看不出湿透程度。 经过便利店门口时,她停了一会,透过玻璃门,望了店里一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然后就离开了。她没有进来,也没有奔跑。看起来跟在游泳池那样。

第三次
没有人喜欢加班,但又有那么多人加班。公司给了我一个头衔,叫高级总监,听起来很难听,总监管,像看着一圈成年的幼猪。而这个名字,给了我很多必须加班的理由。 终于熬过了梅雨季,恼人的夏天又要来了,最近总是有加不完的班。去到便利店时已经是十一点了。 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员也倒着轮班,在我脑海里面,从来没有一个店员是长得一样的。或许只是因为我只对女人有兴趣,而这家店却从来没有夜班的女店员,导致我一直觉得这里的店员是一次性使用的,就像安全套那样。今晚用完,就扔掉。今晚值完班,明晚就不用来。 而这家店有个艳俗到让人说不出口的名字,叫爱相思。食人鱼曾经去打探过,最后得到了多个版本。有人说这家店的老板是台湾人,为了来大陆找到很多年前别离的恋人,然后两个人最喜欢听的是《爱相思》,“爱在心口难开,一别又不知道多少年,只想今日对你说,我爱相思,想念你”。这个是一个老到掉牙的故事,我一听就认定是假的,因为根本没有任何可信的地方,为什么要从台湾跑来这里开一家垂老的便利店,而且还没有大冰柜,也没有冰淇淋,只有饭团跟杂七乱八的小东西。我甚至还看到有人在这里买钳子,有这么文艺的念头然后开一家杂货店般的便利店吗?没有!食人鱼说了不少于十个版本,只有一个版本是我觉得还靠谱的。 这里的店员总是像智能机器,你有需要了他们就会出来。我走进店时,他刚刚拿出一袋菠萝。菠萝看起来过分熟了,有很多黑色斑点。“这份送给你的,这个程度熟得刚刚好,很甜,不是烂了。”那个脸肉乎乎的女孩子笑得手舞足蹈的,接过那几个菠萝。“歪瓜裂枣最好吃,谢谢你呀” 此时她的头发干着,齐肩的头发,蓬松的散在肩头。雨从上周就停了,此时的她,依然没有伞。 她把滑蛋饭塞进袋子,把四个菠萝叠在上头。虾仁滑蛋饭,自认为最难吃的一个饭盒,我甚至怀疑发明这盒饭的人,应该亲口来尝尝,满口味精的滋味。 她提着袋子,就往外走,走到门边时,突然又回过头,自动门很神经质的喊了声“欢迎光临”。
“夏天要到了”,她笑着指了门口的西瓜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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