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面具微笑
一个平静的夜晚,一扇仍然亮着灯的窗户,顺着屋内的灯光,看到窗户下花丛投射在墙上的影子,月色下的花儿显不出丝毫生机,也许它们在等待清晨的露水解渴,或是盼望午后不要有刺眼的阳光;正对房门前的走道,两颗道旁树像警卫一样整齐的站在房子左右,虽然微凉的风将树叶吹的呼呼作响,好比舰艇上战士的衣襟,但树干却纹丝未动;门前的篱笆显得非常低矮,大部分都簇拥的躲进泥土中,相对深秋的天气,也许这样可以比较暖和;整个小区的人都度过了人生中的又一天,现在他们该休息了,孩子们早已进入梦乡,透过月亮印在窗帘上的微光,可以看到他们小脸上满意的笑容,不知脑袋中是睡前的童话故事,还是白天吃的草莓冰激凌。
从窗户外面可以洞察房子里面的一切,一个女人,坐在蓝底黄花的亚麻布高脚沙发上,脚下踩着一张看着有些脏的地毯,远端墙上壁炉早已失去了作用,另一边的暖气片散发着温暖的热气,所以她光着脚,身上仅穿着一件洗的很旧的白色睡衣,睡衣很长,已经快没过她细长的双腿;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显然是才冲泡好的,她还没有喝上一口,因为不确定这个夜晚是否要入眠。
给丈夫的电话已经打了超过十通,前三通均为留言,然后丈夫终于接了电话,说今晚加班到凌晨,所以不回家了,女人担心丈夫,想整晚保持联系,丈夫则让她安心休息,说明天会早点回家,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爬起来穿上睡衣,紧接着又一次拨通了丈夫的电话,而那边传过来的声音则是“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女人套上拖鞋,走到窗户前,外面一片漆黑,她把脸紧紧的贴在玻璃上,才看到午夜的街道,她不经常能在午夜看到这些,路灯已经熄灭,窗外的一切都安静的像死一般沉寂,其实屋内何尝不也一样,她把视线拉近,看到门廊前的扶手上挂着两只气球,想起几个小时前,她接儿子从学校回来,路上经过一个大卖场,儿子硬是拉着她的衣服往小丑叔叔那跑,因为旁边挂着的牌子上写着“气球免费”,他选了两只黄色的气球,显得很满意,虽然卖场今天有促销活动,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去买一些便宜的家用商品,可能是有些累了,她带着儿子径直往家的方向走,因为还要赶着回去给即将下班回家的丈夫做饭;路上看见了冰激凌车,儿子第一次在饭前吃了一只草莓冰激凌,可能是因为她心情不错,否则是不会同意的。回到家,儿子赶忙跳下车,跑到门廊前,想把两只黄色的气球系在把手上,他踮着脚却怎么也够不着,她看着就笑了,帮他把气球系了上去,他开心的又蹦又跳,女人心想,再过几年他就有自己一样高了。
她的视线在气球上停留了几秒钟,因为黄色在黑暗中也是那么扎眼,不知道儿子为什么喜欢黄色......一个寒噤让她回过神,可能是屋内的暖气不足以抵抗窗边深秋的温度,虽然隔着玻璃,但一丝寒意嵌入骨子;她折回到沙发上,看着杯子里的咖啡已经不在冒烟,她没有一口气喝下去,而是站起来在屋内踱着步子,她走的很轻,怕吵醒睡梦中的儿子,突然,漫无目的视线被墙上的一个手工面具吸引住了,已经在客厅的墙上挂了好久,平时并没注意过;她慢慢的将面具取下来,拍拍上面的灰尘,却被呛了一下,显然已经放的有些时候了,拿着端详了一会,她终于想起来,大概是几年前跟丈夫去水乡小镇旅游,在一个小石桥下面的街道上,被一个卖古董和玩偶的小店所吸引,进去看了好久,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就买了这个不是很贵的手工面具,想着那个时候的他们真是幸福;她试着戴上面具,会心的微笑着,却只留在面具背后......
女人放下面具,踱进厨房,案板上放着半截黄瓜,她呆呆的盯着,思绪又回到了几个小时前,帮儿子系完气球后,他们进了屋,然后切了半截黄瓜,坐在沙发上敷脸,脸上贴着黄瓜片的样子很可笑,但是秋天室外干燥的空气让她的皮肤很不舒服,虽然有很多面膜,但是黄瓜比那些都简单省事。大概十分钟过去了,她走进厨房点着了炉子,打开壁橱,发现上次吃剩下了许多咖喱,心想还是做点面条吧,伴着咖喱吃也不错,有点像意大利面。儿子从屋外满头大汗的跑进来,小伙伴们都回家了,自己和他都饿了,可丈夫还没有回来,甚至电话也打不通,她又拨通了丈夫一个女同事的电话,小姑娘可爱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原来是同事的女儿接的,拿着听筒,女人的表情开始显得不自然,不一会,她就挂掉了电话,可能是已经清楚的知道,那个和丈夫在在酒会上认识的,最后成为丈夫助手的女同事今天晚上不回家了;她拨给丈夫的第四通电话,他终于接了,虽然女人已经知道他今天晚上又不会回家,但仍期待着点什么,可结果依然没有让她感到意外。她和儿子两个人吃着咖喱面条,儿子很开心,指着她黄颜色的针织外套说,妈妈的衣服跟气球的颜色一样漂亮,女人对儿子微笑着,却没有注意听他说的什么。
那半截黄瓜不知怎么的滚到了地上,女人吓了一跳,她捡起来咬了一口,然后走向到儿子的房间,轻轻推开门,看到迎面而来的墙上挂着他最喜欢的漫画人物,满地都是玩具,床头灯还亮着,她知道儿子怕黑,每次都会开着灯睡觉,于是猫着腰过去准备把灯关掉,却看到儿子熟睡的脸庞,眼睛开始微微有些泛红,她没有哭出声,只是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灯关上出去了,也许明天会给他买一个更大的黄色气球,给自己买一件更漂亮的黄色外套。女人把面具重新挂到了墙上,不想再多看一眼,她端着杯子把已经凉了的咖啡倒进水池,因为她决定今晚一定要好眠。
清晨,女人被发动机的声音吵醒,她在一颗安眠药的帮助下做了个好梦,却忘记梦见了什么,她知道可能是丈夫回来了,于是起了床,走出房间时,看见正在换鞋的丈夫,她不知道该问什么,也不想说话,丈夫跑过来拥抱了她,女人凝视着丈夫,最终只微笑了一下,这是一个会心的微笑,却只留在了另一张面具背后,她放开了丈夫的胳膊,走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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