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乡愁

尺八 卞之琳 “象候鸟衔来了异方的种子， 三桅船载来了一枝尺八。 从夕阳里，从海西头， 长安丸载来的海西客。 夜半听楼下醉汉的尺八， 想一个孤馆寄居的番客 听了雁声，动了乡愁， 得了慰藉于邻家的尺八。 次朝在长安市的繁华里 独访取一枝凄凉的竹管…… （为什么年红灯的万花间， 还飘着一缕凄凉的古香？） 归去也，归去也，归去也—— 候鸟衔来了异方的种子， 三桅船载来一枝尺八， 尺八乃成了三岛的花草。 （为什么年红灯的万花间， 还飘着一缕凄凉的古香？） 归去也，归去也，归去也—— 海西人想带回失去的悲哀吗？”

第一次读到这首诗，是大一时上的一门通选课《中国现代文学名著研究》。忘了是用PPT放的还是老师直接读的了，但读完以后鼻子就酸了。“夜半听楼下醉汉的尺八，想一个孤馆寄居的番客，听了雁声，动了乡愁，得了慰藉于邻家的尺八。次朝在长安市的繁华里，独访取一枝凄凉的竹管.....”这也许就是人生中第一次的乡愁。那时候常常中午从午睡的梦中醒来，屋子里干燥而闷热，窗外的阳光很明亮，天很蓝，但只有窗沿洒上了阳光。于是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空空的房间，感觉面前就是濡湿的海风，耳边就是阵阵涛声。然后回想起高考结束的那天，像解放了一样地，全家人一起吃了全家桶，然后到学校旁边心心念念的运动超市买了很多根本不需要的东西。然后想起开学前爸爸妈妈离开的那天，在学校旁边的粤菜馆吃了不好吃的饭菜，回屋后拿出下午买的曾经最喜欢吃的芒果，切开一半以后，竟有点茫然。从此以后就再也不是爸爸帮我划好格子，用勺子挖着吃了。

到现在已经是在北京的第四年。不知道从何时起，想起我的小厦门，想起父母，已经没有鼻酸的感觉了。“想回家”这个口头禅，更多的只是代表”不想考试“而已。去年夏天先去了澳大利亚，回家后看到被正在大兴土木建的地铁工程占据的本来就狭小的街道，看到那些小时候曾经认为很远但现在常常步行就能到达的地方，忽然有点嫌弃。那时满腹的凌云壮志，想念物欲横流的北京，想念那些感觉可以逛一辈子的大商场和商业街，想要坚强地在这里生活下去。

然后进院，开始认真考虑未来，考虑工作，考虑如何在这里立足。一次和妈妈通话，说到如果回家，就不需要考虑买房子的事了，可以不用考虑必须要结婚、生孩子。如果可以和父母一直这样生活下去，那该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如果是一年前的我，应该会为现在的自己感到羞愧吧。

这首诗可能跟乡愁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再读，已经没有了鼻酸的感觉。是我长大了，成熟了，还是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