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琼瑶的丈夫平鑫涛失智一年,最近病情恶化,要插鼻管治疗,许久不见的琼瑶在自己的脸书上发文,说丈夫写过医嘱,一旦病危不得插管。至此也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人的死需要尊严,也就是说,人死可以,但死要有质量。
但此话一出,琼瑶成了众矢之的,横遭无数网友痛骂。
今天,琼瑶决定关闭脸书。她的脸书发表了最后的文字:我要用我最惨痛的经验,提醒很多朋友,“尊严死”比“毫无尊严和品质,依靠医疗器械加工活着更重要”。
死亡从来都是不可避免的人生课题,再多的粉饰和逃避,最终也是要面对。
那,到底该如何死呢?
01。
前几年,有一则非常有名的新闻,一个美国男孩安乐死全程纪实。
说的是一个患上成神经细胞瘤的男孩,经受了8年化疗、放疗、骨髓穿刺的折磨后,变得骨瘦如柴,不成人样,他的家人不得不为他选择了安乐死。
刚患病时,他的母亲把5岁的小女儿寄养在亲友家,全身心的投入到孩子的治疗中。可随着病痛侵入全身,治疗越来越频繁而无效时,男孩开始脾气暴躁,每次放疗结束后,都大动肝火。责怪妈妈没有照顾好他,所以他才全身疼痛,生不如死。









安乐死是Derek决定的。
医生说,癌细胞已侵入德里克的骨髓和内脏,要活下去的希望十分渺茫。
专家打算在德里克大腿骨的位置,把健康的干细胞注入身体,但前提是其他抗癌手段要同时进行,这样,德里克的体内才会生长出健康的骨髓。
化疗、放疗、骨髓穿刺,一样一样的医疗难关,他都得咬紧牙关忍下来。
而最后,经过几天歇斯底里的嘶喊,病床上的德里克已经虚弱得一动也不动。他睁着已经失明的眼睛说:“妈妈,我爱你,请终止我的痛苦吧,让我死吧!”
在医生的劝说下,终于,妈妈颤抖着手,在安乐死协议书上签了名。
02。
大多数人,都不会轻易去养老院这种地方,除非与自己关系非常亲近的亲友住在其中。
才完结的热门大剧《人民的名义》里,陈岩石与老伴住的那种养老院,其实只是各种养老院中的一种。
而其中,无论是看过剧的,还是没看过剧的朋友,都会陈岩石和老板有个大概印象,那就是:
他们是健康的。
尤其是陈岩石,身体强健,脑子清爽,住在养老院里像是住在自己的后花园里一样。
由于他自己的监察厅的前任厅长,级别很高,人脉又广,很多人动不动就往他的养老院里跑,求他办事,让他照顾。
那个养老院,就像是人来人往的菜市场。
确实,有的养老院是那样的,健康而年老的父母住在其中,请棋书画样样练着,一派颐养天年,乐在其中的气氛。
但还有另一种养老院。
是普通人住的养老院。
在这样的院子里,病重的都被安排在三楼,大多数老人终日睡在床上,吃饭是护工喂,三急靠的尿布,一躺就是十几年。
如果你只是偶然的见他们一次,你会觉得很生气,因为患者很可怜,护工太残忍。
如果你每个周末都去,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深入了解后,你会发现,面对这种“躺而不动”的生活方式,每个人都会莫名地生出一种非常辛辣的幽默感来。
比如:
护工会说:“有个病人,刚送进来时快要死了,可在我们这儿,照顾了一个星期,居然又躺了十几年。”
亲属会说:“以前我妈妈蹦蹦跳跳的,上次中了风,医生说是因为有一块淤血长期存在脑袋中,可第二次中风,医生问我们是救还是不救,我们几个子女都有分歧,但后来还是决定救。可你看,我妈现在这个样子,唉。”
03。
奇葩说有一期也说过衰老的问题,主题是:父母提出要和老伴们去养老院,你支持吗?
辩论中,马薇薇和肖骁提出了一个问题,“父母是发自内心的,真的想去养老院吗?如果他们只是跟我们装,跟我们演,怎么办?”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到,这样的话,父母至少还可以自己决定去不去,不管他们是真心的,还是别的什么,至少他们还有判断能力。
当人有判断能力的时候,会选择去哪种养老院呢?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去陈岩石在的养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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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我意识不清,生活不能自理,像上图连续的黑白照里的Derek一样,我会去哪个养老院呢?
或许你会觉得,当然还是去成岩石的那种养老院。
但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如果你真的病到了一定程度,你就会因为“病得太严重”,而被排除在这种养老院外了。他们不收病得太严重的老人。
疾病,是每个人都能应对的事。
但疾病的恶化,就不是了。
奇葩说的辩论,是一个非常安全的小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生老病死就像过家家一样,会像戏剧一样结束,人的生活永恒不变。
但人是会变的,无药可救的疾病也一样,它不会一直停留在“无药可救”这个简单的阶段,而是会不断恶化,挑战着家属与病人那本就崩溃了的神经。
04。
我的高中语文老师曾说过一段关于衰老的话。
我们当时正在讨论的是夕阳红,比直接说衰老这种议题,更烂漫一点。
但不知怎么的,语文老师突然来了一句:其实衰老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我们都很惊讶,等着他再说一句别的,好为这句突兀的话圆场。
但他没有。
他低着头看看地面,抬头看着我们。
然后用一种非常严肃的声音说:
“这倒不是说,哦,我一个男的,怎么也害怕衰老。是所有人都害怕,我觉得。其实,衰老从来都是非常可怕的事,无论我们用怎样的美好词语去形容它,夕阳红、老当益壮等等,衰老都是一个人事,就像成长是一个人事一样,你可以与人分享快乐、悲伤,但你没法与人分享成长,因为它总是孤独的,你24小时都在成长(衰老,他指的是),24小时都在什么什么这种说辞,本身就给人一种压力,你停不下来,你根本无阻止。”
(他说的话没这么多,但意思说的是这个。为了表达,我写的诗意了些。)
是啊,衰老是个过程。
但你有没有想过“衰老的终点”呢?
老到足够接近死亡,必须,不得不,一定要,为自己的死选择一种方式的那个终点。
老到中风后,要是不及时救治,就会死,要是救了,说不定就要在床上像死了一样的躺完余生。
或许有人说,这都是极端情况。
但活着本身不就是极端情况吗?
这都是些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每次答案都会分为极端的两派。
我记得以前有过一本书,叫做《答案在你心中:这辈子该思考的问题》,是一本非常小,非常薄的书,上面就老是问极端的问题。
比如:
如果杀死一个人就可以终结世界上的饥饿,你愿不愿意这样做? 如果上帝突然出现,承诺实现你久已有之的梦想,但你必须到红海做一段时间的渔民,你愿意吗?如果要牺牲你的孩子呢? 一次体检后,医生一脸严肃地告诉你,你患上了一种罕见的淋巴癌,只能活几个月了。五天后,她再一次通知你,是化验室搞错了,你没有任何问题。在这几天的煎熬中,你必定有所体悟。你认为这样的痛苦有价值吗?
而我们之所以回避死亡(以及其他相似的问题),不是因为它难,而是因为它太窄了。
窄得我们别无选择,窄得让任何的选择都显得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