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难以说出的话
不写东西很多年的吧。因为看到了豆友南曦分享的林奕含的采访现场,所以,写写看吧。
在这里不妨直接告诉大家好了,我也是性侵害的受害者。而且是多次受害的那种。是的,会有半熟友人说:“唉,怎么美女都这样?”不,这其实不是美或者不美的问题。而是,女性,特别是未成年女性,说好听一点,相对弱势;说难听一点那就是绝对弱势了。而人人都有欲望,面对着“绝对弱势”,好比水往低处流,墙倒众人推。
为什么是“绝对弱势”?在此想引用一下林奕含的小说的开头:小时候的房思琪说吃海参像口 交 ,她妈妈二话不说立刻惩罚了她,并没有进行相关的教育和科普。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直到现在,性教育,在所谓的主流家长看来,还是不可思议的。性,不仅是见不得光的,还是肮脏的。但如果深究下去,两情相悦的性爱不是很美好吗?哪个人不是通过性而来到这世界的?具体到口 交 ,其实也只是一种特定的性爱和相互愉悦的方式而已。家长在维护和普及餐桌礼仪,为什么不维护和普及必要的性常识?所以啊,无知的小孩,无知而对性爱充满耻感的小孩······啊只想说,唉。
至于法律,对未成年人的保护,我更想叹气了。
歪个楼,前几天看了朱天心《击壤歌》,里面有一段论及妇女地位,当时的作者认为,男尊女卑的尊卑,只是位置,不涉及权利。不涉及权利,骗鬼啊?当然啦,作者写这本书的时候也就十七八岁,这只是天真。想想,一个在女子中学念书的人,家境不错,在校不缺好友,也不缺师长的关心爱护,自然看不到大多数“人生”之黑。不然呢?人的本性非善,在下位者,更容易来自在上位者的欺负。而在上位者,已然享尽了权势带来的福利,不要说让路了,连“聆听”都不愿意做:他们还嫌弃下位这的哀嚎坏了他们的食欲呢。
有些事情想来也的确好笑。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不错的女生朋友和我说,她觉得女性的美丽就是勾引男人犯罪。二十一世纪了,还有熟悉的亲戚和我说,不要婚前性,有过婚前性行为的女性的贬值的。二十一世纪了,还有男朋友觉得,在他之前有谈过恋爱的女友是不够干净的。
干净个鬼啊,二十一世纪了。
说说我自己吧。既然“已经开了个头”。看了林奕含的那个视频,我觉得我也算是经过越战,经过大轰炸,经过核泄漏,经过集中营的人了。虽然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也想给林女士一个充满同情和理解的拥抱。另外,虽然林奕含还很小,但我不想用“小姐”这个词,这个词,性别与年龄,甚至“婚否”的痕迹,都太重。
是大概三年前,看了一个微博话题,大意是,一个热心乘客拍了一段公交车上,中年男子热吻女童的视频,作为猥亵女童的证据,希望警方能够予以逮捕。后来事情不了了之,原因是:“经查实,这个中年男子是该女童的父亲。”我当时就懵了:小时候我爷爷和我做过类似的事情,口味还更重:骗取了我的同意,在被窝里拥抱打滚,模拟性爱。
更加重口味的是,我都上了中学,我爷爷还要求我和他一个被窝。另,我爷爷的床是小铁床,卧室是不喜欢开灯的黑漆漆的小房间······这氛围,鬼片!!幸好中学时代的我力气大了,坚决拒绝了。(不然指不定发生了什么。)
再说说我们家。我们家在当地算是个不错的家族。(虽然是个二线小地方哈哈哈哈)算书香门第吧,五子登科的事情不是没干过,据说还干了两次。然后呢?呵呵。所以当林奕含问大家,文学是不是文过饰非的时候,我都快笑出来:废话,当然是啦!
文如其人,只能是“大概的”。文学文学,既然有个“文”字,必定和“文过饰非”脱不了干系。一个人说了什么,写了什么,在所谓的大多数人眼里做了什么,和ta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对于最亲近的女士们做了什么,其实完全没有关系。这除了与女性的地位有关,也与········文学的文过饰非的属性有关。人格低下的人可以写出好的文学作品么?可以啊!善于玩文字就好啦!优秀的文学家人格一定健全?不一定吧?俗话说自古天才多变态。
再说回我们家。反正我个人是难以理解,我妈(确定是亲妈)一边听我讲被我爷性侵的事儿一边悠闲自在地玩电脑。她还觉得我有什么脸面讲这些,以及,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接下来,去年,我爷爷过世了。我和爸妈说,可以了,他的墓我不会去扫的。谢谢你们帮我扫啦。他们很平静,啥也没说。
好吧,这个世界还算有天理啦。
关于我妈的反应,其实正好是所谓的大多数人的反应。他们平时不愁吃喝,像我妈,甚至多年来都不用上班,因为我爸和我家愿意养她。平时的日子,就吃吃饭,打打麻将,去去教堂,认识个把教友,可以了。如此优渥,生活如此美好,还瞎逼逼什么?学不会遗忘吗?或者可以加入宗教?宗教可以帮助你遗忘呢!
比较庆幸的事情是,一直在坚持心理咨询。现在算是可以接受,大多数人不在意你活得开心否,大多数人只在意你活得“社会功能正常且人畜无害”的那张皮,大多数人也无法做到真心地欣赏你(已经不求理解了哦)。因为·······你是那么独一无二。而且,这个大多数,包括亲人。既然我们可以选择,这个大多数,就可以不包括恋人,夫妻,至交。可是亲人无法选择啊。。接受吧!
再次强调,所谓的他人,实在是个不靠谱的黑箱。
上周有半熟不熟的男性朋友传来公交车咸猪手的视频,表示“做女人实在可怜”。我有些嗤之以鼻:“再可怜,我们不是已经过来了?”我自己也经历了重口味的事情,有所反抗,坚持治疗。我一直觉得我的运气和勇气都特别厉害,大学时期被告白未遂的男同学强吻,被实验室莫名其妙的男管理员故意摸手。
然后那个家伙问我有没有赏他们一人一巴掌。
我说并没有。前者之前是我很好的朋友,完全下不去手。后者么,当时完全懵了,记住了管理员的名字,回头告诉舍友们不要选这个人的实验。就这样,因为当时只能做到这些。去告这个老师?还不知道怎么告呢?校长信箱在哪里?系主任信箱在哪里?实验室总管的信箱在哪里?谁知道?
所以他人永远只能站在他们自己的鞋子里考虑问题。而事实上每个受害者,都只能作出力所能及的反抗。男性有时候会依据反抗的力度判断这个女士的所谓纯洁吧。真令人恶心。
对于林奕含的自杀,真的有一点理解。遇到了大的伤害,周围很多冷眼(好比网友在阅读她的小说之后发问:“房思琪的双亲干嘛去了?”),选择心理治疗与精神治疗,但是依旧痛苦,无法化解。毕竟,能选择心理治疗与精神治疗,已经很有勇气和智慧了。是否治疗的效果呵护预期,也········不得不看缘分吧。毕竟每个人的潜质不同,科学亦有无法到达之处。所以······也许死亡对于她本人是解脱。只是对于她本人如此。对于知心的读者,是好大的一个噩梦啊。
对于自己的要求?希望自己能够看淡和看破所谓的周围人的喜爱和关注,勇敢地········坚持治疗。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