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笔记之一

雨很大。站在漆黑的巷口，我拿出手机：“陈嫂，送把伞来”。继续走着，忽然前方巷子的墙边出现一个黑影，打着一把伞。“陈嫂？”我轻唤一声，黑影晃了晃，径直走过来用伞遮住我的身体，两人在雨中默默前行。
悦耳的手机铃音划破了雨夜单调的淅沥声响。我拿出手机：“喂？”
“先生，您在哪里？”话筒那头传来陈嫂略带焦急的声音。
我没有应声，只挂断了电话，转头看向黑影，在微弱的手机荧光下，那是一张惨白而廖无生气的中年妇人的脸。
“你要做什么？”我望着她。
“回家，回家～～～～”妇人的脸瞬间扭曲起来，伸出一只枯槁干瘪的手，向我扑面抓来。
“om shrhyim！”随着一声短促的文殊护身咒，那妇人的身形就像触电一样瞬间反弹出去。
“嘶嘶——”被弹飞数米远的妇人身形扭动着，发出咬牙切齿般尖锐的声音。
我站在那里，透过夜里密布的雨帘，注视着对峙着的凶暴妇人之形。“究竟有什么怨念让你不得解脱？”我喃喃自语着，从风衣的外兜里摸出一只小小的黄色布囊，拉开系绳，将其中所盛之物倒了少许在左手掌心，然后诵起光明真言：
    om amoga vairocana （皈敬 不空无间 光明遍照）
    maha-mudra mani-padma jvala （大 印 宝珠 莲花 光明）
    pravartaya hum （转易 能破地狱满菩提愿）
随着回荡在空中的清亮咒音，我的左手发出光芒，掌心中那些白色细砂竟化作一道光索，蜿蜒盘旋，飘向不远处的妇人。砂之光索像蛇一样缠绕着妇人，她的身形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个身体消瘦的女人，神色温柔又显虚弱，双眼饱含着悲伤。
“除彼怨念，往生净土。”我对着她已经被光芒完全包裹的身形朗声说道。女人的脸上露出哀痛的表情，然后化作点点荧光散逝在夜空之中。
“唉～～”陈嫂叹着气，从黑暗的角落中走出来，“那是巷东口住的女人，一个多月前才死的。听说她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只有下雨时才能见她出门，打把伞扶着墙等她儿子放学回家。半年前有天下雨，她也出门等，但儿子却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出交通事故，再没回来。她自己从那之后就卧床不起，不久就病死啦，想不到执念这么强，还徘徊在这里等孩子回家。真可怜啊，唉，真可怜啊……”陈嫂低下头，喃喃地念着，我想可能是往生咒吧。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不远的巷口处，有一片水洼，借着忽明忽灭的路灯，我看见水洼边有一只蟾蜍缓缓爬行着，而在它背上，还趴着一只小小的蟾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