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惯了红烧肉的周小平,哪晓得马卡龙的美妙
今天在微博看到周小平的一篇《幼稚!你以为珐国帅哥总统是个完美情种?小心剧情反转,三观尽毁哦~》,笑得矿工两个乳头都歪了。 小周发扬他一贯的阴谋论伎俩,说法国品牌马卡龙集团是马克龙岳父的家族产业,马克龙于2007年获岳父认可后,成为罗斯柴尔德银行的合伙人,之后便在黑白两道都混得风生水起,并一路当上经济部长、竞选总统。 一,“阴谋论”不可信 对周小平这比破鞋还破的逻辑,毕业于巴黎政治学院的张一苇已有驳斥:“玛卡龙(macaron)指的是一种著名法式甜品,和切糕一样都是一种食品的门类。’其品牌玛卡龙如今饮誉世界’,换句话讲可以理解为‘其品牌切糕如今饮誉世界’...... 等等,她家的品牌叫‘玛卡龙’?这就跟我申请个切糕品牌就叫‘切糕’,就把全世界的切糕销售额都算我身上一样,还能作为家族企业,将这个品牌世世代代传扬下去,这买卖是不是得值几个亿?”还有网友举资料质疑,马克龙的岳父及岳母早已在1998年及1994年去世,马克龙怎么可能还在2007年去见岳父? 罗斯柴尔德家族的阴谋论,最早是因为宋鸿兵的《货币战争》才在中国流传开来,著名金融学专家陈志武已经猛抽小宋几个耳刮子,大家感兴趣的自己搜搜看。 阴谋论为什么不可信?学者刘擎的解释是:“它过于完美——无论遭遇怎样的反例都不可证伪。它永远可以打发矛盾的证据,将反例解释为阴谋的一部分,这超出了学术规则的合理边界。”但在矿工看来,阴谋论不可信的关键原因还是:实行起来成本太高,不符合常识。比如,阴谋论者说,共济会和光明派构成了一个“影子世界政府”,在全球范围内控制着许多政府机构、工业、银行和媒体(包括欧盟、联合国、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致力于实施一个“新世界秩序”计划……这个要控制多少人和政府机构才能达成这效果啊,成本实在太高了,如果共济会有这个实力,还不如直接建国或者发动战争。 二,马卡龙,甜如志玲姐姐 说到误解马卡龙,其实我也有过。 我最早知道马卡龙是因为听说普鲁斯特吃了玛卡龙才触发灵感,并写出了传世小说《追忆似水华年》。于是,我也买了份来吃,圆圆的,五颜六色,煞是好看。吃到嘴里,第一感觉就是特别甜,“哇,我吃到普鲁斯特最喜欢的甜食了!”但没过多久,我对照了几个《追忆似水华年》的中译本,发现普鲁斯特泡的是玛德琳蛋糕,并不是马卡龙。 可即便这样,我还是将错就错,时常买玛卡龙吃,而且愈发感觉它的美妙。西敏司的《甜与权力》里有个观点,说蔗糖在1650年之前是稀有品,1650-1750是奢侈品,1750-1850是必需品。玛卡龙起源于19世纪的蛋白杏仁饼;这种甜食出炉后,以一个圆形平底的壳作基础,上面涂上调合蛋白,最后加上一个半球状的上壳,形成一个圆形小巧甜点,呈现出丰富的口感,是法国西边维埃纳省最具地方特色的美食。我就想啊,既然玛卡龙诞生的时候,甜已经从权贵奢侈品转变成了大众必需品,他又凭什么建立它在甜品界的地位?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玛卡龙的甜很独特。有些人说玛卡龙是一种“肤浅的甜”、“傻白甜”的甜,但我却不这么认为。这么说吧,蔗糖的甜,好比杨钰莹唱着《轻轻地告诉你》,勾起人“同桌的你”、“从我家门口走过的白衣女孩”之类的意象;蜂蜜的甜,宛如李玲玉唱着《天竺女孩》,甜里带着花的芬芳和异域的风味,有天竺美女在你面前载歌载舞;而玛卡龙的甜则像是林志玲在沙龙里读诗,温雅清新,也许你觉得她造作,但文明本身就是“化性起伪”,人世的美丽有哪一件不是“自然的人化”?林志玲哪怕是装的,装一辈子也是风格。 我们湖南人爱吃辣椒,但我特别不喜欢那种“死辣死辣”的辣椒,就是辣得你掉眼泪,辣素巴住你的舌头,怎么甩都甩不掉,喝水没用,要用刷子刷舌头才行,或者要吐出舌头在木板桌面拍打才能缓解。我喜欢的辣椒是,入口有鲜辣味,吃口饭或者闷口酒就不再辣了,这种辣没有负担感,像溪水从脚踝流过,美妙极了。 同样的,对甜食也一样,我不喜欢那种“死甜死甜”的,像糖精、加工的蜂蜜,甜起苦的,甚至头晕。我始终就觉得,冰糖比白蔗糖好吃,因为前者经过了结晶,放在嘴里有空隙和层次感,不像后者那样细末般的一股脑粘满舌头。 马卡龙的甜吸引我,正是因为有层次感。它的外壳是杏仁粉加恒定糖分在高温下膨胀起来的,吃起来很酥脆,内部却柔软,中间夹的果酱清凉润口,这样就不会死甜死甜,也不噎人。更妙的是,它那圆润光滑的外表像吹弹可破的肌肤,边缘还有漂亮的蕾丝裙边,你闭上眼咬起来,就感觉是麦当娜在台上跳舞,不时甩开裙摆,露出雪白的大腿,让你想入非非…… 哈哈,当然,以上纯属意淫。其实,马卡龙因为太甜,都是配红茶一起吃的,就像我们湖南人吃粉时,下根油条在汤里泡泡再吃一样。 三,从量子力学看味觉记忆 发现马卡龙不是普鲁斯特吃的,为什么我还是喜欢吃呢?看来,即便是误解,那第一口已经在我脑海留下了深刻的味觉记忆。 美食与人的亲密关系,确实没有比普鲁斯特说得好的了—— 我掰了一块“小玛德莱娜”放进茶水准备泡软后食用。带着点心渣的那一勺热茶碰到我的上腭,顿时使我混身一震,我全神关注自己身上发生的惊人变化。一种微妙的快感传遍全身,我感到超尘脱俗,却不知出自何因。我只觉得人生一世,荣辱得失都清淡如水,背时遭劫亦无甚大碍,所谓人生短促,不过是一时幻觉;我好像感觉到了真正的我。 凡形状,一旦消褪或者一旦黯然,便失去足以与意识会合的扩张能力,连扇贝形的小点心也不例外,虽然它的模样丰满肥腴,令人垂涎,虽然点心的四周还有那么规整,那么一丝不苟的绉褶。但是气味和滋味却会在形销之后长期存在,即使人亡物毁,久远的往事了无陈迹,唯独气味和滋味虽说更脆弱却更有生命力;虽说更虚幻却更经久不散,更忠贞不矢,它们仍然对依稀往事寄托着回忆,期待和希望,它们以几乎无从辨认的蛛丝马迹,坚强不屈地支撑起整座回忆的巨厦。 美食确实是开启《追忆似水年华》这座精致构筑的迷宫的钥匙,伯瑞尔在《普鲁斯特的盛宴》一书里说:“透过这个被大部分人忽略的原始感官:味觉,作者得以重温童年往事,对孩子来说,这个世界上某处矗立着一座雄伟如《一千零一夜》的宫殿,其中的一切,甚至连微尘,都是可以吃的。”正是这种对味觉的执着,构成了普鲁斯特独特的文风:丰富的意象铺张与对细节的极致描绘。 但味觉真的比许多坚硬的东西更长久吗?有一本《普鲁斯特是个神经生物学家》的书挺有趣的,该书从现代科学的角度,对8位世界著名文学家、画家、音乐家、哲学家进行了重新解读,基本观点是:伟大的艺术家总能以其敏锐的直觉和整体把握能力,抢在科学家的前头,对世界提出超越时代的独到看法,进而推动人类文化的发展。在普鲁斯特的年代,科学家还搞不清楚感官与大脑的运作机制,但是今天他们开始有点明白了:普鲁斯特是对的。布朗大学的心理学家拉切尔·赫兹有一篇名为《测试普鲁斯特假设》的论文,指出味觉和嗅觉是唯一与大脑中的海马区相连的感觉,而海马区正是负责长期记忆的。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普鲁斯特在吃小玛德莱点心的时候会产生“如遭电击”的感觉。 我觉得吧,普鲁斯特的味觉记忆其实也可以用量子力学来解释。我们来看啊 ,一个炮弹炸飞后,原本相邻两块弹片之间的一些基本粒子是有“量子纠缠”的,不管它们爆炸之后离开多远。那普鲁斯特在小时候品尝小玛德莱娜蛋糕时,味蕾也才开始打开,小玛德莱娜的味道也就与味蕾中的基本粒子发生了量子纠缠。“量子纠缠”是什么?即单个粒子状态不确定,两个粒子某个性质的相加等于0,通俗点说有点像“心电感应”。 后话 就这样,我与马卡龙纠缠在一起了。 但我相信——有些误读,会让自己的内心变得更美好;有些误读,则只会让自己的内心变得更龌龊。吃惯了红烧肉的周小平,哪晓得马卡龙的美好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