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故事集·一
小时候有个很好的朋友,叫萍。 我家在一个不大不小不偏远的小山村里,基本上男人们都外出打工。唯独萍的父亲整日酗酒,不工作靠自己母亲生活,而且为了省下一点点的钱不愿意让萍接受教育,村里的干部和小学的老师多次上门却无功而返。以上是背景 萍的爸爸是个聋哑人,萍的妈妈是个哑巴。 萍的妈妈在萍很小的时候就走了,不是去世,而是回到了娘家——因为萍父喜欢喝酒,而且尤其喜欢喝完酒打女人。 萍父是个社会蛀虫,酗酒,对任何人都不友好,作为一个男人毫无建树靠母亲开的药店生活,每当没钱喝酒了就从小山村赶到市里的母亲开的药店找母亲要钱。作为一个父亲拒绝让自己的孩子接受教育,让孩子活在一个单亲家庭里,没有给予她正确的价值观。作为一个丈夫,不能给自己的妻子好的生活,甚至拳打脚踢。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似乎除了一无是处,败类蛀虫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合适的形容词可以描述的男人——却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女儿。 可能看到这里你们的脑海中浮现的是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对一个瘦弱,营养不良的女孩拳打脚踢的样子。恰恰相反,萍的父亲虽然会打妻子,但萍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伤痕,而且过年时孩子们最喜欢的烟花(那种一根根的可以拿着的)萍从来都是比我的更多,每五天一次的赶集也都能看到萍和萍父在路上的身影,他们一人提着一袋水果零食——和酒。我想,也许只是萍父觉得,读书没用才不会让萍去读的吧。 萍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因为父亲,小村庄里淳朴善良的人们也不愿意接纳这样一个不自食其力的蛀虫,印象中萍家的客人,只有我,村干部,老师,以及各种虫子。只有我和她一起玩,从记事起我就知道我有这个朋友,也是第一个朋友。 就是一个已经这么惨的故事,上天也不愿意让它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被讲述下去——如果去掉萍的奶奶,这绝对是一个非常惨到不能再惨的故事。 萍父死了。听父辈们讲,当时萍在房子里喊救命,幸而六点的小山村总是会有人早起的,赶鸭人爷爷就是早起的这一部分人之一。后来村里的人们组织着车辆,为这么一个不与人为善的男人纷纷忙碌着,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后来萍父的葬礼也是村里的老人们操办的。 再后来,萍被接到了大伯家,听说大伯待她很好,甚至已经十岁的萍也上学了——虽然成绩很差,而且比同年级小朋友大很多,高很多,也笨很多——但是,至少命运也给了她一个发展的机会不是吗? 萍和萍的伯父一家每年都会回到萍父的空房子里住几天,打扫打扫卫生,怀念怀念逝者。很久没见的萍和我,渐渐地似乎再也不认识彼此了,价值观的差异让我们变得无法沟通,看着她我无法想起那个午后和我一起满村庄蹦蹦跳跳探险爬山被蚊子盯得满身包的小女孩,那个经常被我欺负,在遭遇流浪汉和流浪狗却被我保护在身后的萍,再也不见了。 请把每一次离别当做永别,你永远无法知道今天这个和你称兄道弟的人,下一次再见的时候是否会成为陌路人 生而为人,十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