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芦苇,认识电影 ——《电影编剧的秘密》有感
今天为大家推荐的书目,名字十分老套毫无新意,叫作《电影编剧的秘密》。我与这本书的结缘是这样的,那天在二楼书库闲逛,偶然瞥到这本书,一看到书名我就十分不舒服了,什么叫电影编剧的秘密?在我看来,秘密这种东西跟魔术一样,脱口而出之际便是轻视无趣之时。好在之前看了理论书籍——《如何阅读一本书》,如是知道好书的价值及内容不应被书名所蒙蔽,于是便拿起这本书翻了翻。其次加上自身爱看电影的兴趣,迫使我急切地想知道更多关于电影方面的知识。然而这本书拿起来便放不下了。此书是一本对话录,或者说是访谈录。访谈的对象是国内知名的编剧——芦苇。我对电影的行业了解乏善可陈,且对中国电影不太感冒,在这里说下我喜欢的几部中国电影,有迅哥演的《李米的猜想》、陈凯歌《霸王别姬》、《末代皇帝》、(然而却是意大利导演贝托鲁奇拍的)《阳光灿烂的日子》、《无间道》(香港导演刘伟强的)《一一》(台湾导演杨德昌)还有张艺谋的《活着》,暂时想起来这么多。其中有两部我喜欢的电影是同一个编剧,那就是《霸王别姬》及《活着》的编剧——芦苇。如果你喜欢电影,想认识电影、认识芦苇,那么不妨继续往下看。
正如芦苇在书中所说:“每一部优美的电影背后都站着一个出色的编剧”诚然,这句话原意不是一种无形的自夸。他表示“经典文学所改编的电影,大多数都是失败的” 。例如根据玛格丽特同名小说
《情人》改编的电影、以及《包利法夫人》、《茶花女》、《战争与和平》等。然而经典电影三部曲《教父》却是改编自同名的不入流商业小说。这就是说:经典电影,来自二三流文学,而一流文学,却难以造就经典影片。
而《霸王别姬》与《活着》两部经典电影均是改编于文学作品,前者是香港鬼才作家李碧云的小说,后者是国内余华所著。那么芦苇是如何成功地将二者改编的呢? 就在于他所强调的电影类型问题。早年陈凯歌看完《疯狂的代价》后大喜,找来演员徐枫买下的李碧华《霸王别姬》的版权,交于芦苇改编。芦苇看完原版后觉得它充其量是个二流小说,而陈凯歌更甚,说它只是三流的作品。原著《霸王别姬》净是诗意性的笔墨描写但缺少戏剧性,且李碧华是香港人,自然对老北京人的生活有距离感。好在的是她敢于直面这段苦难的历史并以艺术的形式保留下来。芦苇在书中引用了黑泽明一句名言“剧本不是拿手写出来的,而是拿脚写出来的”于是,他便对剧本的改编下足了功夫。在刚写剧本时,芦苇就十分确切地肯定影片中“程蝶衣”的人物结局 —— 死。他提到:编剧在写剧本时,可以并不是很清楚的知道剧本的完整叙事,但开头,结尾,是一早就要设立好的。程蝶衣这个“不疯魔,不成活”的人物,对艺术的选择就该从一而终,那么他就必须死。他又提到“电影中的一切都是为人物服务”,于是他找来那把贯穿情节发展始终的剑,那把段小楼赠与程蝶衣,他却以此来结束他一生的剑。芦苇谈到,好的电影会有双重指向性以及人物戏剧性的转变。影片中程蝶衣之母因程蝶衣残疾的手指而拜师学艺不成而剪断他那多出来的一根指,也把他仅存的“男性”一一剪了去。后来多次念错的《思凡》“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直至后来在师傅的严威下拷打矫正为“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程蝶衣正在此刻完成了戏剧性的转变,这是观众们所想看到的。看了此书后,我更加确信一种观点,那就是:隔行如隔山,术业有专攻。写小说与写剧本,完全就是两回事。反观国内电影市场,作家身兼编剧导演多职,拍出来的东西完全不像样。
你可道影片《霸王别姬》为何如此成功? 其中的一个举足轻重的缘由就是 —— 导演陈凯歌完全没有参与剧本创作。这也是他唯一一次没有参与创作的剧本编辑。而芦苇本人肯接受陈凯歌的编剧邀请,正是因为导演陈凯歌不参与剧本编写的承诺。芦苇只管写,写完给陈凯歌看,余下的就是导演一个劲的说好罢了。芦苇说到陈凯歌的电影屡拍屡败的毛病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矫情虚妄。“他忘了即使《霸王别姬》这般风格华丽的电影,其撼人力量也是来自真实的市井人性。”而芦苇的另一剧本《杜月笙》却因陈凯歌以“缺少新的发现”为由拒绝拍摄,他说到:“真实自有万钧之力。而非新的发现。"而《霸王别姬》是经典的戏剧性结构,但余华《活着》不是,其电影和小说有很大的区别。余华的小说多用象征手法,象征又具有寓言性,但小说是通过阅读文字,阅读想象来完成的,但预言和象征不是电影所长。所以芦苇用了生活流的手法,将影片《活成》改成了生动的传统的家庭伦理片。
当然此书又不仅仅谈论他所改编的两部经典影片。他还谈到许多电影问题,他说吴宇森的《赤壁》之所以失败,归根于情节设定上的错误。他说第五代导演所缺乏的就是先天的训练,他又十分诚恳地承认:国内电影行业的失败不能完全归结于其电影机制,而是创作者自身素质的恶化。再说两点这本书不足的地方。一是前半部分确实满是干货,但后面却全是注水的关于文学的泛泛而谈,当然这也无可厚非,人就应该什么都知道一点,如此生活才会多彩一些。只是说作为一本电影干货书,实际上却有欺骗读者之嫌。我也看出了芦苇本人的矛盾之处,首先他无比强调的电影类型问题,在后面回答王天兵时却又说戏剧法则在改编电影时实际上已经完全不重要了,既然他承认罗素的“所谓的经验都是因人而异的,没有放之四海皆准这一说”的观点,那么他又是如何将电影的类型问题,作为一个衡量的标准的? 这一点他在书中没有讲述清楚。我喜欢芦苇那句“技巧可以教授,可以交流,可以切磋,也可以创造,但价值取向很难取断,那是每个人自己的一付嘴脸,一团灵魂,别人是无能为力的。”又为他那句“拍霸王别姬和活着的时候我比较高兴,因为我觉着我们终于起步了,可我没想到,那就是我们的终点。”感到悲伤。君不见,多少电影人是、以悲壮出场,以无厘头闹剧收场? 而世间最好的戏剧,大概就是人生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