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丧尸题材小说《丧世孤魂2》第四章

《丧世孤魂2》 作者：深海小豚鼠 第四章 头部受到攻击的李扬本能地往前一躲，暂时挣脱了对手。他摸了摸受创的头颅。鲜血，全是鲜血。指甲，掌纹，被染成了红色。他转过身寻找真相。 一双干瘪的利爪在空气中挥舞，上面沾着人类的血渍。这利爪，是属于之前跌下天桥、此刻正站在李扬面前的中学生的。虽然中学生右侧的脑袋被水泥地砸得凹陷了进去，右眼处也变成了黑窟窿，可它身体依然行动自如。最终，中学生靠着仅存的左眼，找到了猎物——被同伴挡在帝国塔门外的李扬——并用肮脏的爪子对其展开袭击。 年轻的丧尸在李扬头顶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无助的中年男子，因剧痛和恐慌，身子感到天旋地转。他步步后退，目光时而聚焦于眼前追杀自己的中学生，时而游离至中学生背后数不清的丧尸。他用力站稳，避免了因两腿发软而摔倒的结果。 “我....我要活下去....我不能死在这.....”李扬恍惚的思绪。他在坚持，坚持求生的欲望。就此认输的话，身体会立刻被丧尸们大卸八块。 “让我进帝国塔....放我进去....你们这些自私的混蛋。”李扬胡乱地低语。他忽然发现，看似安全的帝国塔大堂里，也出现了尸变，有些面目狰狞的家伙正在疯狂撕咬周围的人。玻璃幕墙内乱作一团，人们想回到室外，便一股脑全向大门挤来。但这种行为反而让门变得无法打开，因为离出口最近的人被身后企图逃命的人死死压在玻璃门上，难以动弹，完全不能施展动作去抽离横穿两侧把手的棍子。同时人群强大的压力，也使棍子卡得更为牢固。 一张张扭曲的面孔，紧紧贴住窗玻璃，高声呼救。 “帝国塔也沦陷了，我该怎么办？！我该往哪逃？！”李扬神色慌张，粗暴地搓揉自己的脸颊。他看见，面容枯槁的中学生咧开嘴巴，表情如放学的孩童般兴奋。 它的利爪再度向他袭来。 “你他妈的，还真不肯放弃！混账家伙！”李扬无法抑制内心的怒火，扯着嗓门怒吼。他的脚后跟踩住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条残障人士专用的金属拐杖。李扬弯腰捡起拐杖，双手握紧铁棍底端，高举至头顶，然后将其用力砸向中学生塌陷的头骨。 脑浆四溅。 中学生狞笑。 “混小子，不好好上学，逃课！逃课！我让你逃课！”李扬嘴里说着恶狠狠的话语，手中的拐杖上下起舞。 中学生依然狞笑。 “笑什么，你这怪物，老子砸烂你的脑袋，看你还笑不笑得出！” 血肉横飞。 中学生仍旧保持狞笑。不，笑容灭了，它的神态变得苦恼、挣扎，像是被夺去玩具的孩子。它快死了。李扬突然收手，不再用拐杖击打对方脑袋。因为丧尸委屈的五官，令他联想到自己的儿子初中三年级时在一次发挥糟糕的考试后的表情。 “如果李赞变成僵尸，也会被人这么揍吧？我，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中学生倒在冰冷的水泥地砖上，奄奄一息。它就快与父母团聚了。 成功解决掉中学生，李扬还需面对其他丧尸的威胁。拐杖成了这个男人此时唯一可依靠的东西。街道上，出现一辆又一辆车身印有“SWAT”字样的汽车，特警从车内走出，向周围胡乱扫射。无论是正常人，还是怪物，都纷纷倒在警察们的枪口下。 李扬奋力挥舞拐杖，试图驱散挡着自己前进的丧尸。头顶的痛楚令他难以忍受，他似乎感到有无数病毒正在撕咬他的末梢神经。附近的人行道上，停了一辆开着门的、仍未熄火的警车，里面空无一人。 “开车，开车离开这鬼地方！”李扬一掌推翻准备袭击他的矮个丧尸，向警车走去。他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的地方，一名机枪卡壳的特警正被几只丧尸围攻。在走投无路的情形下，警察从衣服上取出颗手榴弹，拔掉金属环，打算与敌人同归于尽。 一只强壮的丧尸夺走了李扬的拐杖，并将其对折。失去武器的李扬手足无措，怪物们则气势汹汹地从四面八方朝他袭来。用于逃命的警车，对他而言，那么近，也那么远。 “嘭！！！” 手榴弹在一声巨响中爆炸，强大的冲击波划开空气，把周围的丧尸和人类掀到半空。李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双脚便不由自主地离开了地面，身体从拦路怪物的上方一跃而过。 “我怎么，怎么飞起来了？！” 接着，他下落，重重砸在警车的挡风玻璃上。一度几乎昏厥的他，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慢慢抬头，发现附近的丧尸全都躺倒在地，正挣扎着试图爬起来。 强忍住背部锥心的疼痛，李扬挪动臀部，从挡风玻璃处跳下车身，艰难地进入警车，关门、转动钥匙，启动引擎，开动汽车。警车发出阵阵轰鸣声，惹得远处的丧尸纷纷靠近。李扬大幅度操控方向盘，横冲直撞，将一切挡道的生物统统碾入车轮。他的脑海里，全是前妻与儿子的音容笑貌。 他非常想家，真正的家。 前面100米开外的地方，一大群怪物将马路堵得水泄不通。李扬观察后视镜，汽车后面也有许多怪物对他穷追不舍。一脚踩下刹车踏板，李扬开始思考究竟该何去何从，当前的状况下，离开素州显然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他懊恼地锤击方向盘，内心陷入了抉择。 “先回住的地方，等外面的情形好转后，我再找机会去行州，与儿子老婆汇合。”李扬的思绪。 中年男子往左旋转方向盘，把汽车驶入一条小巷，躲开丧尸大军的围追堵截，没过多久便抵达了自己居住的楼房前。他停车熄火，右手捂住脑袋上的伤口，左手小心翼翼打开车门，不停地左顾右盼，寻找丧尸的踪迹。 周围没有怪物，一楼门前洒满了正午阳光的小院子呈现出寂寥的氛围。李扬下车，从地上随便拿起一根无人认领的晾衣杆作为防身的武器，慢慢走向大楼。就在此时，他左边的某个地方忽然传出惊恐的说话声：“谁在外面？是谁？” 女人的声音。 声音来自停在院子里的搬家货车上。李扬握紧手中的晾衣杆，举在身旁，一小步一小步靠近货车。一名肥胖的中年妇女，战战兢兢地从货车驾驶座上探出头。 “你是....老王的爱人吧？”李扬问道，“老王在哪？你女儿呢？” “我也想问....老王呢，我女儿呢....”胖女人下车，浑身颤抖，“老王呢，我女儿呢....” “.......” “本来今天搬家，高高兴兴。结果，搬家公司那小伙子不知道早上吃了什么东西....半句话不说就发疯死似地咬老王的脖子....”王太太神情恍惚，目光失焦，自言自语，“然后老王他、他居然，居然也咬人....他....他....” 女人开始哭泣。 “他把我们的宝贝女儿，给活活咬死了！做父亲的，居然杀死自己的骨肉！” 女人放声痛哭。 “嘘！你安静点！”李扬面对王太太，将自己右手食指竖在嘴唇中间，“你这么大声，会把怪物给引来的。” “怪物，对了，怪物。老王！老王变成吃人的怪物了！一定是这样。”胖女人瞪大眼睛盯着李扬的脸，表情流露出深深的惧怕，“他走了吗？老王离开了吗？我躲在车里很久了，他应该走了吧？” 李扬抬头，发觉老王静悄悄地出现在他妻子身后，脖子、面颊满是血污。 “小......”没等李扬来得及说出“心”这个字，变成丧尸的男人双手一把抓住女人的脑袋，用力一扯，身首异处。鲜血似火山爆发一般从王太太脖子断口处喷涌而出，溅到李扬的脸上。 李扬惊声尖叫。丧尸厉声怒吼。 老王拿起妻子的头颅，忘我地啃食。眼珠，鼻子，嘴唇，五官一个接一个被撕下、咀嚼、吞咽。目睹此情此景，李扬无法抑制地呕吐起来，一块块尚未消化的牛排渣渣从胃里出发，经过喉咙，离开口腔，坠落到地面。 老王把妻子的脑袋随手一扔，带着贪婪的表情，张开血盆大口，逼近李扬。 “你这个、你这个灭绝人性的畜生！居然连家人都吃！”李扬看上去怒不可遏。他用左手抹去嘴角的呕吐物，右手抬起晾衣杆，向丧尸的头部用力刺去。木棍直接插入对方的食道，老王一声悲鸣。 “呜呜呜呜呜，嗷嗷嗷嗷，呜呜呜....” 受到重创的丧尸显得有点手足无措，胡乱地拨弄死死插在喉咙里的晾衣杆，身子开始原地旋转。过了一会儿，它放弃了拔出杆子的尝试，弯下腰，一手拾起妻子残破不堪的脑袋，一手抓住妻子身体的一条腿，拖着她朝马路走去。 李扬用目光送别渐行渐远的邻居，然后擦掉脸上的汗珠和血渍，转身跑向居民楼。 “好疲惫.....我快要，快要受不了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李扬感到大脑即将胀裂，无数只蚂蚁正在啃咬他的骨骼、肌肉、皮肤。进入昏暗破旧的楼道，李扬跪倒在阶梯上，气喘吁吁。这里非常平静，看似不存在丧尸的威胁。停顿片刻，中年男子再度起身，吃力地往二楼爬去。 “喂，小李，你回来了？” 来到二楼，李扬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身穿一件陈旧的花色睡衣、脚踩一双残破的棉拖鞋、体型瘦小、面容肮脏的独居老婆婆，站在自家门前，询问楼梯口的李扬。 “外面从中午开始就很吵，像过春节一样，大家怎么都在放鞭炮？发什么事了？”婆婆眯着眼。 “不得了了，大娘，人吃人，人都在吃人。你听见的不是鞭炮声，是枪声。” “胡说！人怎么会吃人！不过呢，很早以前，打仗那会儿，贺兰闹饥荒，倒真是出过人吃人这档子恶心事。” “我不说了，大娘，你自己看新闻，新闻里边应该有报道。反正你把门关严实了，千万别出去。” “小王呢？他搬家搬得怎么样了？” “还搬什么家！搬什么欧陆风情！”李扬激动地说，“他都把老婆给吃了，还搬家？” “你....”老婆婆指着对方的脑袋，“你的头，破了？在流血啊。” 李扬用右手捂住头。 “要我帮你包扎吗，孩子？” “不用了，大娘，我要回家了。”他虚弱地摆摆左手，转身准备离开，“你关好门，听清楚了，一定要把门锁紧！” 回到家，李扬迫不及待地来到卧室，躺在床上。他感觉自己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手脚变得冰冷麻木。 一种无限接近死亡，又与死亡非常遥远的体验。 “我回不去了....”李扬裹着被子辗转反侧，“回不到行州，见不到他们了。” 大脑深处，是剧痛。 “再见，再见，老婆，儿子，赞儿！我撑不住....” 李扬吐出一口血，染红靠枕。 “忽然好想吃肉....” 李扬的瞳孔，变成绿色。 “那种带血丝的肉....” 客厅。 “爸爸？爸爸，你在吗？”李赞嘴唇干裂，哆哆嗦嗦，“爸爸？爸爸？” 无人应答。 忽然，屋子的某处传来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碰倒了似的。李赞竖起耳朵，提高警惕。声音来自卧室，来自那个一片漆黑、开着门的卧室。 “爸爸？”男孩面向黑暗，脸色惨白。 一对脚，颤颤巍巍，踏出卧室，暴露在阳光下。包裹着脚的是双鬼冢虎球鞋，白色鞋身上纹有蓝条红条相互交叉的装饰。李赞记得这鞋，鞋的主人正是自己的父亲。在爸爸尚未离开他和妈妈前，他几乎每天都能看见爸爸穿着鬼冢虎出门散步。 “爸，是你吗？”李赞压低鼻息，问道，“是你吗，爸？” 来者停止了脚步，其上半身依然被卧室的黑暗笼罩。 “爸....说话呀，爸！”带有哭腔的乞求。 对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俩人就这样，僵持着。 “爸爸，求求你了，求求你说句话吧！”李赞扬起了刀。他的内心，焦急万分。 “嗷.....” 漆黑一片里，有两道光。 “爸爸....”李赞露出绝望的表情。 穿鬼冢虎的人，继续迈步向前。窗外的光，照亮了这个生物的全貌。李赞看到，一双碧绿的眼睛，深深地镶嵌在一张苍老干瘪的脸上。面颊两侧，是凸出的颧骨。颧骨下面.... 无需辨认。“那就是爸爸。”李赞已经确定了。“不，那不是爸爸。至少现在不是。” 那是丧尸。 爸爸——李扬——张开血盆大口，缓慢逼近。李赞向后退去，尝试远离这个至亲。 李赞举起刀，准备应战。 不，他犹豫了。 他放下刀。 他还在犹豫。犹豫不决。 他决定了。 他拿出手枪，然后瞄准目标的头部。 “嗷嗷嗷....”丧尸努力把身体挪向食物。 “爸爸。” “嗷嗷嗷嗷....” “我爱你。” “你听得懂吗？”李赞的思绪。 人类扣动了扳机。 子弹并未射出。枪卡壳了。再度扣动扳机。子弹依然未射出。这般情形下，面对进击的父亲，李赞慌了神。 “嗷嗷嗷....” “爸爸，是我呀。我是你儿子，别！” “我..要..吃..肉..”父亲呢喃。 “求你了，求你了，不要吃我！” 仿佛被束缚住了手，李赞无法挥拳；仿佛脚被灌了铅，李赞无法逃跑。 “刀呢，刀在哪呢？”男孩四处张望。 李扬一口咬住李赞的鼻子，双手掐住李赞的脖子。 “爸爸，爸爸！” “爸爸，爸爸！” 哭喊中，李赞睁开双眼。惊魂未定的他仰面躺在床上，看着旅馆房间的天花板，和天花板上透过窗帘漏入室内的阳光。 他又做了噩梦。在梦里，父亲被丧尸追赶、袭击，之后也变成了丧尸、并把儿子给咬死了。 而现实和梦境往往是相反的。那一天，在李扬的家，李赞的枪没有卡壳。他成功射出子弹，打穿了李扬的脑袋。 “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没能解救你！”李赞掩面抽泣。 还有小汤圆和朱美。 离行州，只剩半天的路程。 李赞起床，来到浴室，用冷水冲刷身体。他需要镇定，需要集中注意力。无论是小汤圆，朱美，还是父亲李扬，都已经是无法挽回的过去了。现在，他唯一能拯救的，就是失去联络的母亲。 “妈妈，你千万别出事。你如果有什么闪失，我可怎么活？”李赞紧握双拳，自言自语。 洗漱完毕，李赞穿好衣服，吃了些饼干，便离开旅馆，踏上回家的路。他的Q5安静地行驶在乡间小道上，沿途零星的丧尸，对汽车完全构不成威胁。几小时后，被灰白色雾霾缠绕的行州最高建筑帝王塔，隐隐约约出现在远方。此刻，李赞手心冒汗，方向盘滑溜溜地不好控制。他十分紧张，生怕回到家，会看见妈妈也像爸爸那样已经变成丧尸。 下了高速公路，李赞将汽车往市区方向驶去。逐渐增加的雾霾，让前路的能见度越来越低。李赞感觉要被吞噬，迷雾之中，仿佛会冒出各种妖魔鬼怪，置他于死地。 童年的时候，李赞曾患过严重的哮喘，一旦发病，便是难以呼吸。现在，他就如同旧疾复发，难以呼吸。 （未完待续） 《丧世孤魂2》为深海小豚鼠原创小说，未经允许，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