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
母亲年轻时是村里的大美人,勤劳肯干,村里好几个男青年想和外公结亲家,但母亲并未答应他们。母亲十八岁时通过媒人认识了我父亲。听母亲说,父亲第一次去外公家,自行车和衣服都是借的,见了母亲就挪不动脚,母亲去哪,父亲跟着就去哪,母亲觉得这个男孩子细心老实,便不顾家里的反对,远嫁了。那时农村的交通工具仅限于自行车,父亲与母亲家相隔两小时自行车距离,在那时已经意味着远嫁了。
不久,母亲便搬来与父亲同住。四年之后,有了我,又过了五年,有了我弟弟。很多次母亲说起我们姐弟刚出生时的穷困与艰辛,不自觉就红了眼睛,个中三味,不与细说。
母亲嫁给父亲之后,修建过两座房子。
第一座房子修建在父亲与母亲成婚前。父母亲订婚之后,先是合住在祖上的老房子里,六大一小吃喝拉撒全在不到一百平方的空间里。老房子的阴暗、逼仄、拥挤让父母亲起了另立门户的打算。
父亲和母亲将新房子的选址定在村里的水库旁,照母亲的说法,那儿风水好。选址定了之后,父母亲开始搭烧制红砖的窑,所有的土都是父母亲一趟一趟从山上挑下来的。第一窑因天降大雨,无一幸免。他们默默地将老窑的废砖清理掉,又开始了一趟趟从山上挑土,天公作美,第二窑很顺利。房子修建起来的第二年,我便在这里出生,弟弟也出生在这儿。我并未在这座房子中住太久,97年,我们搬去了第二座房子,因此留下的记忆也只是零星片段,但我记得老房子做饭时青烟的味道,记得门前种仙人掌的花坛,记得母亲床头的收音机传出来的音乐声,还有夏天新收的稻谷铺满屋前场院散发出的那种味道。。。。。。
直到现在,房子还留在水库旁,两室一厅,厨房,杂物间,猪舍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早已人去楼空,芳草萋萋。每逢归家,总还是要去看上一眼,或许在内心深处,那儿才是我的老家,是父亲发起的这个家庭起源的地方,是我来的地方。
95年,弟弟出生。97年,我们搬到现在的房子里。二层楼房,地基是父母亲亲手挖出来的。
之后二十几年的时间里,父母亲对这座房子不停修缮,扩大,慢慢有了现在的样子。这座房子盛放着一家人的争吵、埋怨、欢笑、感动和泪水。转眼到了我和弟弟要自立门户的年纪,回过头来发现,父母亲亲早已青春不再,皱纹和疾病慢慢找上了他们,而房子和我们姐弟两,是他们青春和爱情的见证。我知道,这房子是父母母亲的宣言,以建筑的形式,骄傲地立在那里。
我知道,无论我身处何方,我这一辈子,都有家可回。
2017.6.4 夜读蔡崇达《皮囊之母亲的房子》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