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烈而刁

     因看到契诃夫手记的摘抄，想到王凤仪先生说的一段话：“我有二伯母，性烈而刁，好饮酒，酒后必骂人。我想她也必有好处，一时找不着；又想她那样的刁恶，没有病，我这样的良善，且有病，什么缘故呢？于是我立志，找不着她的好处，我就饿死。一连三天，在炕上卧着，不起来，也不吃饭，第四天，果然找着了。因为她不记仇。她虽然骂着你，有人说“你还骂她呢，她病得不得了，快去用手术，或行针治去吧”，她一面骂着，一面来治，不怕五更半夜，也必来的，这真是她的好处，所以她没有病。自从我找着她的好处，向她一说，她不但不骂我，并且特别喜爱我，说我是个有良心人。”
     我个人特别喜欢第一句，“性烈而刁，好饮酒，酒后必骂人”，今天老想着这句话，想着都笑出声来了。觉得契诃夫如果能这样，多好啊。如果契诃夫来写这件事，会怎么写呢？当然契诃夫不可能这样，也不是这样，他嘲讽的，爱恋的，苦闷的，灰色的日常生活和那些人儿，冷静的关照着，不太行动的，或者说他总怀疑过于激烈的行动，用“述而不作”来说其实最合适不过了。如果非常不自量力加以批评的话，那么子曾经曰过的：「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很可以说明了，契诃夫先生偏于智者，而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偏于贤者。以中庸的第二章到第十一章去审视俄罗斯作家的作品和人生，这将非常有教益。
    
   回到王凤仪先生的这段话，类似的还有李叔同先生和夏丐尊先生的一个故事，
夏丐尊与李叔同是一生的知交。他们在浙江两级师范学校同事时，有一次学生宿舍被盗，众人虽然有所猜测，苦无实据。夏丐尊身为舍监，深觉惭愧苦闷。李叔同给他出个主意：“你肯自杀吗？你若出一张布告，说作贼都速来自首，如三日内无自首者，足见舍监诚信未孚，誓一死以殉教育。果能如此，一定可以感动人，一定会有人来自首。——这话须说得诚实，三日后如没有人自首，真非自杀不可。否则便无效力。
　　夏丐尊不愿意冒这个险。因为他觉得不能对贼的良心发现寄予过高的期望，万一他不来自首，我夏丐尊需要赔上一条命，按照同样的逻辑，出这个馊出意并且表示“一定可以感动人，一定有人来自首的”的你李叔同岂能苟活于世？
    
   “这话须说得诚实”。“于是我立志，找不着她的好处，我就饿死。一连三天，在炕上卧着，不起来，也不吃饭”。
 
    还有类似的就是西蒙娜 薇依在《在期待之中》书信中的精神自传，生活中没有真理，毋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