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我的学生时代
烈酒入喉,我不禁皱起了眉头,。“飞哥,快夹个菜吃”。勇哥说道。我夹起菜,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忽的一阵风吹来,夹杂着些许雨滴。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盛夏之间也能感受到一抹冷意,也是难得呀!”我打趣道。狂风突起,大雨将至,天空也随即昏暗了下来。“快关窗户”,超哥急忙道。 小饭馆里,我、勇哥、超哥靠窗而坐。“三年真是快呀,仿佛军训还在上个星期。却已经要离别了。”勇哥说“来,再走一个”。 “是呀,时光易逝,去而不返。”我说。 “小学时代,在自家村庄,二三里路,时间是一天一天的算,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玩玩闹闹,是一个一个的脚印走过;初中时代,址在乡上,十里有余,时间是一周一周的算,自行车吱吱呀呀,好朋友三五结伴,是一圈一圈的车轮碾过;高中时代,离家更甚,有四十里,时间是一月一月的算,月初月末,公交摩的,是一趟一趟的公交驶过;大学时代,他乡异客,百里之外,时间是一季一季地算,火车站头,熙熙攘攘;是一次一次的火车驰过”。 我们仨是在最开始新生军训的时候认识的,彼此是在这个大学期间最早的朋友。三人之间不排年纪大小,互称对方为哥,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再一口烈酒下肚,缓缓抽出一支烟,啪嗒一声,一阵烟雾缭绕。深吸入喉,一个不小心呛了一口,竟也咳出了几滴眼泪。又轻轻咳了几下,清好了嗓子。不消说,超哥和勇哥都知道我要开讲了,于是都扭向我,侧耳聆听。 “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我这学生时代有三次辍学,但凡有一次成功了,我都不会遇到你俩啦。”我说。“哪三次呢?”超哥挑了挑眉间,如是问。 第一次是在初中时代,那年初三,身边的朋友几乎都辍学了。他们外出打工每次回来都出手阔绰,对我说想吃啥咱买啥,颇有一种轻金钱重情义的侠义气概。好不令人神往。那时我学习也一般,于是便跟爸妈商量,“我也不想上了,我也去挣钱吧”!说这话的时候踌躇满志,像是马上就可以成为那个豪气干云的好汉一般。我甚至都想象着“兄弟,这是200块钱,你快收好,此去路途遥远,各自保重”。然后便是山高水长,我目送他策马远去。 当时我爸妈也同意了,说考不上就不上了。 天不遂人愿,我考上了,出乎所有人意料。于是在我们乡初升高的横幅上,多了一个人。 “好一个天不遂人愿,来,走一个”。勇哥嘴角一挑,戏蔑道。 “再给你们讲个小插曲,初一时,我爸出国打工,来学校与我告别。我站在教室门口,和我爸相顾无言。当时的班主任看到了,便出来与我爸交谈。让我先回教室,片刻我爸走了,只见当时班主任一脸凝重,我还无所事事地看着他,他一张口,我便哭的泣不成声,泪如泉涌”。他讲“今天一个父亲,来学校告别,后面的我都没听进去,我只知道,他讲的是我,我才知道,这次告别,是两个国度的距离,是两年的长度,他归来时,我已初三,我整个的初中时代呀,都没有他的存在”。 “好了好了,这个揭过,不是还有第二次吗?讲第二次”超哥赶紧打断说。我心里想,他一定是看到我眼里泛起的泪花。 “第二次嘛,便是到了高中时代。”我点了根烟,整理了下思路。开口讲道“那一次呀,是最惊险的一次,也是最令我感动的一次,有此一次,高中不枉矣。” 那时候有一个特别好的兄弟,却偶尔也有些小别扭,有一次打恼了,偏偏两人又是那么倔强,谁也不肯低头。便一直那样僵着。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却是这般情景,不免难受不快,再加上因之前自己许的一个誓言,便决定辍学回家。当时还想班主任撒了一个谎,说家里有事,便回家了。 到了我们镇上,我一下车,便仰直了身子用力去吸取那混浊的空气。像是在告诉自己,你不再是学生了。你是一个社会人,你要有社会人的姿态。我走到一个小摊边,学着大人的样子,粗着嗓子说话“老板,一碗饸饹面,一瓶啤酒”。到了家之后,便叫上我一个朋友,骑着摩托车带着他,在我们村后边一条路上疾驰,耳边过风,呼呼作响。那条路上,像是有着我永远到不了的远方。 我在家里软磨硬泡,说反正就是不上学了。你们就算说破了天,说破了地,我也不会去的。 他们妥协了,我爸我妈,爷爷奶奶妥协了。真的就这样结束了?我心里想,仿佛也划过一丝失落。 我遇到的老师都是好老师,我的班主任也是我的贵人。 当时班主任察觉到了不对,便给我妈打电话,问我怎么还没去学校,我不好意思跟他讲实话,便一直瞒着老师说我生病了。 后来,已经确定辍学的我去学校拿被子。是爷爷陪我去的,爷爷的身体还算硬朗。那天天清气朗,微风拂面。爷爷走在前头,我在后头。我仿佛能看到他的侧脸,平静里也带着一丝落寞。可能是怪我不争气吧,我不上学了家里也就没有上学的了。“可是,凭什么都压在我身上呢”我当时想。 到了学校,突然觉得一草一木都那么亲切,我明明很讨厌这里的呀,像囚笼一般。一定是要走了,有点怀念罢了。我这样告诉自己。 寝室门是锁着的,我没有钥匙。我偷偷地在教室门口看进去,班主任正在上课,我吓得不敢看他,因为我有愧于他。没办法了,只好等中午休息的时候吧。 “我顿了顿说”“其实我是一个怕离别的人,我不想中午走的,我想趁他们上课的时候悄悄离开就行了。我怕那种煽情的场面”。超哥和勇哥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今天有点啰嗦了啊。说完,三人大笑了起来。我知道,他俩一直在认真听。 离中午还早。我便带着爷爷在我们校园里逛。我们高中是我们市占地面积最大的学校。环境优美,设施齐全。胜过许多专科院校。这是食堂,这是操场,那是文化墙,都是各个班级的文化特色展览呢。我望着爷爷的表情,说不出什么滋味。 转的累了,我俩便在台阶上休息。我望着走过的学弟学妹们,突然心生了一丝羡慕,最能胜雪是校服。我就那样呆呆地看着,竟也有些出神。 熬到了中午,我便急匆匆地和爷爷去寝室拿行李。我怕碰到同学,我想悄悄地走掉。到了寝室,火速地收拾好行李,便欲悄然离去。不料我那个兄弟吃过饭回来了,看到我要走,一把夺过我的行李,扔到一旁。只说了一句“干什么,你是不是有毛病”?我知道,我俩之间的隔阂已经消散。我欲拿回行李,他不肯。僵持不下,同学们也都吃饭回来了,众口劝说,最后硬是没有拿回行李。老师后来来了,叹了一口气说“你先回去冷静冷静吧”,行李先别拿。爷爷也附和道“老师都发话了,行李就先别拿了”。 我哑然苦笑,心里也知道“这次拿不了行李,便是走不掉了”。无奈地同时,也闪过一丝庆幸。 回家之后,妈妈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极力劝我归学。远在外的爸爸也不厌其烦地打电话催我回校。邻家也劝我,好好上学。爷爷只是沉声道“人家老师也不想让他走,觉得他是个苗子”,然后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嗯,还有一个女生,给我说“我觉得你写的文字很好,你不该这样的,那才是属于你的地方”。我知道,她说这句话那年,便嫁人了。 勇哥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夹了口菜。 噢,对了,她是第二个夸我写的好的人,第一个是我初三的语文老师,全世界只有这两个人夸过我,哈哈。我补充说“她也是我那到不了的远方”。 后来回到了学校,老师找到我一本正经地讲“你这以后,我可不敢轻易准你的假喽,说不定就跑了,一个月不准请假”。后面这句话兀地抬高了嗓门。“遵命”我讪讪道。 “咦,你刚才说还有个什么誓言?”超哥扶着脑袋问。 “那个呀,那时候刚升高二,我爸出了车祸。家里积蓄全无,负债累累,还要挤出钱来给我交学费。”我努力压制下情绪,接着说道“那天正逢开学之际,我在病房外,亲戚们在商量着怎么送我去学校,。本来我很平静的,听到他们讲这个,也考虑到家庭的压力,我便说我不上了。却不知为何讲出这句话的同时泪如雨注,不可休止。” 从来没有那么伤心过,也从来没有当着那么多人情绪失控过。讲出那句话的时候,没来由的。 “再紧也不差你那点学费,回你的学校去,瞎操什么心”。妗子厉声道。 那一刻我发誓,学期期末一定要进前一百,否则就辍学回家。 “后来呢”,超哥笑了笑。 后来呀,直到高中毕业我都没有冲进去全校前100。那句誓言,像个笑话,博你俩一笑啦。 勇哥问“不是还有一次吗,快讲快讲”。 第三次就简单了,阴差阳错。 当时考了个三本,不舍花费,又无心复习,便选择了咱这个学校。钱先交了,得空预先来校游览一番。到了之后不禁失望感叹: 找了又找找不到,多方打听。豫工没听过,不过这旁边有个纺专,你去看看。 我一看,果然。 建筑破旧,校园狭小,还不如我高中。不仅失望透顶,算了,不上了,便找到当时的主任。好说歹说,就是不退钱。 那便将就着上吧,上着上着就毕业了。还一早就认识了你们俩。 “哈哈哈~哈哈哈~”勇哥笑的还是那么魔性。“飞哥,这个我得跟你干一个,来”。 “还记不记得咱三个第一次出来喝酒”勇哥说。 “记得呀,当然勇哥你还喝多了呢,还是我和飞哥架着你回来的”。超哥说。 “是呀,还记得你当时在校园里那棵老松下撒尿不了,还是我扶着你的,还不断有女生路过呢”!我说。 “哈哈哈~哈哈哈~”记得记得。“诶,说到女生了。飞哥谈过没”。勇哥问道。 “白衣胜雪的时代,两个年轻生命之间又怎会不生出如初般地美好的情愫呢”!我说。 超哥和勇哥都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哈哈,果然男生之间最感兴趣的还是女生呀! 学生时代,最经久不能忘怀的有两次:一次初恋,思无邪耶;一次暗恋,一眼万年。 记得那年,从外校转来了一名女生。齐耳短发,炯炯大眼,怯生生地站在讲台上,阳光划过她的侧脸,细声细语地介绍着自己,我只看着她张张合合地嘴角,其他地仿佛都看不到。后来她坐在了我左前方,我呆看着她因为拘谨挺直的脊背,风中微动的发丝以及夕阳下抹红的头发。她忽然扭头,丢给我一个暖暖地微笑,我脸刷一下地红了连忙别过头去。 也许就是那个微笑吧,夕阳下,微风旁,怦然心动。 大概我是她在这个新环境第一个有所交集的人,后来我俩便慢慢地熟络了起来。她还是不怎么好意思讲话,我俩就传纸条,歪歪扭扭的字,两颗慢慢靠近的心。下课了我俩也不出去,外面的风景哪有当下的好。偶尔去上厕所,也会大声地跟伙伴讲,“我很快就回来了”,然后满意地跑开。 记得有一次呀,她哭的特别凶,趴在桌子上哭。看着因抽泣不断颤动地她,自己的心像是空了。 喜怒哀乐,系于一人。也是因为这次,我俩有了生平中的第一次约会。食堂边,小道旁,两颗纯粹的心,两个无暇的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恋爱中的人儿呀,连空气都是甜的。 后来呢? 后来呀,我印象最深刻地一句话“我想和你考同一所高中”她讲“恩,我等你,一定会的”。 后来也上了同一所高中,也极少遇见过。再后来在同一座城市上大学,再不曾相见。彼此都知道在那,但一些路是永远不会走的。 “你还会想吗”?超哥顿了顿,问道。 “不会想起,偶尔会提起,就像现在。我已经妥协了,这只是经历而已”。 “第二次呢”?勇哥掐灭手中的烟,说到。 第二次呀,便是大学末了。就前几天,大雨突起,我飞奔到食堂门口躲雨,有一个女生也在,不过人家有伞。她眼睛上挑盯着我看,我也盯着她看“心里言语,感觉自己像是恋爱了”。伊人眼睛明亮,清澈见底,像是有着净涤人心的魔力。她突然笑了,但随即绷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突然想起自己衣衫沾湿、头发凌乱狼狈不堪地样子,不禁挠了挠头,憨笑着。 我不禁想起一个桥段“天公有意,或晴或雨。这伞在一借一还之间,便是两次相会”。我意味深长地看向那个女生,随即又摇了摇头。在这恍恍惚惚之间,便杀出了一个她的朋友,拉着她消失在雨中了。 后来这些天里,我时常想起她,想起那个大雨如注地下午,两眼相看。我时刻告诉自己,再有一次遇见她,一定要把握好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只可惜,后来直至毕业,我都不曾遇到。自诩是有缘,却是无缘。 “时间不早了,来,干了这杯,也该回去了”。走出饭馆,只剩淅淅沥沥的小雨,昏暗的路灯映着三人的影子,街道两旁的商店也早已打了烊。 三人摇摇晃晃,宛如那年第一次喝酒回来的场景。“这不那棵老松吗”?“可不许在这撒尿了,”“哈哈哈~~哈哈哈,不撒了,没人也不撒了”! 路过那个避雨的食堂,我深情地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今我去兮,其憾也深,他日之时,不见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