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平凡之路 做清白少年

我们都是听着朴树从青春年少慢慢变老的普普通通清清白白的少年。有时候路走得远了,难免迷失方向,听听他的声音,仿佛那个少年又回来了。何时何地,心中都有一个角落,安放我们的单纯与平凡。
3年前,2014年6月,和自己年少初衷的新闻传媒行业暂时告别,也和接纳我、培养我、让我成长的那张报纸告别。走出红星路70号大院的那个下午,天朗气清,阳光灼人。
那段悠闲而迷茫的时光,当我呆坐在家里思考着自己的未来之路时,沉寂多年的朴树突然又横空出世,为韩寒的新电影写了一首主题曲《平凡之路》:

徘徊着的,在路上的…易碎的,骄傲着,那也曾是我的模样,沸腾着对的,不安着的……谜一样的,沉默着的…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虽然从来不曾拥有过什么,也不曾跨过那么多山和大海,但一时迷惘如我,也和成千上万有同感的人一样,被这首歌狠狠击中。总是不安总是沸腾总是失望总是追逐,而到头来,发现那个方向却越来越远。
听着歌的时候,觉得好像真的是过了好久好久好久,朴树的声音突然又回来了。健忘的人们这才想起来:噢,这是我们曾经深爱过的那个少年和迷恋过的那个声音啊!
那个火热的夏天,巴西世界杯、卤煮鸭子、冰镇啤酒陪伴着我们,还有朴树的《平凡之路》,深夜里、开车的路上、灯光昏暗的地铁里、繁忙的十字路口……那个旋律和这些因子深深捆绑在一起。刻下迷茫的烙印。

3年之后的2017年4月30日,包含了《平凡之路》的整张专辑《猎户星座》终于艰难面世。朴树说:
有些树木凋落了,被埋在地下,漫长的时间过去了,他们经受着强烈的外力挤压,最终变成了煤。而另一些树,被埋在更深的地方,经历了更漫长的时间和更剧烈的挤压。他们变成了钻石。
他说这张专辑是煤,但他依然感到荣幸,尤其是在这个遍地塑料制品,缺少基本的爱和耐心的年代。
煤当然无法和钻石比,外观其貌不扬,燃烧的价值也越来越受到质疑。但或许埋过许多年之后它还是有可能进化成钻石呢!和粗制滥造的塑料制品始终不是一个国的。

演唱会上的朴树,打扮好随意,千年不变一顶帽子、格子衬衫以及七分裤,一把吉他。当他唱着《空帆船》回归到舞台上,拨弄着琴弦,闭着眼睛吟唱着时,感觉他像一个老朋友,多年前选择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旅行流浪,如今旅行归来,脸上的稚嫩已退却不少,眼角皱纹、鬓间白发都已驾临这位曾经的不羁少年。

舞台上的他,皮肤晒得黝黑黝黑,胡子也未来得及打理,小小的胡茬勾勒出一个略颓废又略性感的中年大叔,对着我们这些久居城市,白天黑夜摸爬滚打的人们讲述外面的大自然有多么神奇,以及他这些年的所见所感所闻……
一种亲切的久违的感觉。

刚刚高考结束的少年,情窦未开,衬衣如雪,盼着杨树叶落下,等待着将要盛装出场的未来。并不会想到大学毕业以后的人生方向,甚至我们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方向,只是跟随着时代发展的洪流,随风飘荡,被推挤着向前走,疲劳地应对生活砸给我们的种种意外与无奈。终于有一天,我们天各自一方,在风尘中遗忘了曾经清白的脸庞。

此生多飘荡,10岁开始住校读书一直到如今马上30岁,那个童年里的小村庄早已成为再也回不去的故乡。一路跌跌撞撞用了10年的时间在这座城市才有了一点家的感觉,不愿意再次失去这种感觉而成为无根之木。觉得生命中有些东西必须去珍惜去争取,所以不顾一切的回来,一切又从零开始。
是不是生活太艰难?还是活色生香,我们都得到我们想要的了吗?还是换来了一副副铁石心肠?逝去的美好时光不再,可是,好荣幸的是,还能听到朴树的10年后的第三张专辑。

清白少年,今夜君归来,不晚,浊酒一壶,共话曾经的故事。
演唱会进行到中场时,录了一个非常简陋的朴树的视频,他简单地讲述了一下自己制作专辑的过程,以及4月30日首场北京演唱会前自己的状态多么不好以及专辑让他多么崩溃,尤其是写不出来好的歌词让他几度抓狂。视频里的他是颓颓的感觉。

紧接着《在木星》:
待历经沧海,待阅尽悲欢,心方倦知返,君已尘满面,污泥满身,好个白发迷途人,今日归来不晚,彩霞濯满天,明月作烛台,以苦难为船,以泪为帆,心似离弦箭,问人间千百回,生老死别,与君欢颜,从此永留身边……
当这首歌的前奏响起的时候,真的是出走半生,归来依旧是少年的感觉,现场沸腾了。他好像是十多年前我们灵魂出窍的另一个自己,这个自己负责平庸,那个自己负责逍遥,如今两个灵魂又渐渐合二为一,于是我们好感叹啊:你真的走了好多年,终于又回来了,依然是那个不负我们内心纯真希望的清白少年。

还是那个演唱会嘀咕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说“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今天天气还不错”的朴树,还是那个说话横冲直撞不会拐弯的朴树,还是那个有点神经质创作不出来好的歌词是抱怨着绝望着专辑或许永远要胎死腹中的那个朴树。
他说他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相信这一切都是老天爷的安排,视频里的他有时候开怀大笑,有时候则惆怅地在天台上抽着烟,眉头紧锁,那个20多岁眼神清澈如水的少年还依稀可见,身影却已渐渐模糊。

现在的他终于变得比较从容了,但好在那股青春的力量并未随岁月而消逝。当你听到《狗屁青春》这首歌时,虽然歌词唱着:
我那火一样的青春啊,流着泪说的誓言啊,都像屁一样地飘散啦,只为一杯酒浓,不知梦醒从沉默,纵然人生,穿肠而过,百般之味,只道好酒,永不再有的青春啊,从未兑现的誓言啊,都曾像屁一样的飘扬…如果能重来一次,你还会那么相信吗?

但音乐后面进入的雄厚的鼓声和嘹亮的号声就像是对青春最强有力的宣言,充满力量。让你放弃所有的恐惧,不再躲避什么,不再挽留什么,两只手紧紧抓着的沙子只会漏得更快。能不能彻底放开你的手,敢不敢义无反顾地坠落,坠入黑暗中,坠入泥土中的海阔天空,然后再一次两手空空。因为只有奄奄一息过,那个真正的我,他才能够诞生。
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叫做命运的茫茫旅途,我们偶然相遇,然后离去,在这条永远不归的路。
我们路过高山,我们路过湖泊,我们路过森林,路过沙漠,路过人们的城堡和花园,路过幸福,路过痛苦,路过一个女人的温暖和眼泪,路过生命中漫无止境的寒冷和孤独。
此生多勉强,此身越重洋,轻描时光漫长低唱语焉不详,数不清的流年,似是而非的脸,把你的故事对我讲,就让我笑出泪光,是不是生活太艰难,还是活色生香,我们都遍体鳞伤,也慢慢坏了心肠,你得到你想要的吗,换来的是铁石心肠,可曾还有什么人,再让你幻想……
《清白之年》中少年合唱团的合唱犹如神来之笔,那种时间的变幻、苍凉感,遍体鳞伤、坏了心肠的人儿,时光迟暮不返人生已不再来。

但朴树依然是那个迎着风的少年,我们都是那个迎着风继续向前走的少年,爱这艰难又拼尽了全力的每一天,享受那只有自己知道的快乐。怀念所有的这些曲折,并半醉半醒地游荡在我们各自的命运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