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雏鸟的祭奠
一只雏鸟坠落在檐前,就在我申请豆瓣的当天……
六月星期日的清晨,休息的我一如往常的早起,怕惊扰了家人一直将自己隐藏在屋内,待看到母亲在院里除草的身影,方移步到院内。
母亲除草,我在一旁说着闲话,譬如“这黄色的小花留着吧,反正院子也是闲置着”;譬如“和爸爸置气的姐姐,今天不知是不是和我一样忘却了从前”;譬如“你看檐前的雀,隔着同样的间隔晒着太阳呢!我也想晒晒太阳!”
除草向屋中走的母亲方提议:“那你也晒吧,今天天气不错,你回去问问你姐,让她也出来晒晒太阳!”
隔窗看见姐姐已经起床,轻手轻脚的到了她的屋内,试探的开口:“妈问我你气消没消呢!我都给忘了,她让我拉你出去晒晒太阳。”
她只是略显惊讶的笑,我又随口扯着闲话,“刚刚看檐前的鸟儿都出来晒太阳呢,叽叽喳喳的,叫的可憨了!”
“那是昨天有个小鸟从房顶掉下来,它妈妈伤心呢!昨天就在那了,好像那个鸟刚出生还不会飞,就掉下来了!一群鸟在上面叫,我猜一定有它妈妈!”
我有些吃惊,吃惊于鸟的死亡,吃惊于这是昨天的事了,我路过那么多次事发现场竟然毫无察觉,吃惊于每天都欢快歌唱的鸟儿原来并非都是喜悦,吃惊于——这突如其来的真相!
重新回到檐下,确实有只雏鸟静静的躺在水泥地上,太过微小了,大概是刚破壳眼睛还未睁开眼,羽毛上的薄膜还未退却,一只粉色的爪支在一旁,另一只都看不真切了。周围除我一个庞然巨物之外,有三两只蝇嗡嗡的盘旋,一二只蚁在晃荡,檐前的确有只雀在彳亍的徘徊,啾啾的鸣着,三两个小碎步便埋下头看看,我猜那就是它的妈妈吧!
它在檐前徘徊,我在屋内与屋外徘徊,或是对正在做早餐的姐姐说着看到的情形,或是到屋外看看这对一动一静的母子,或是询问着姐姐该怎么办,或是到屋外看着这对一动一静的母子想对策,或是与姐姐商量着对策,或是到屋外檐前对从此经过的父亲陈述这个事实,显然他也未曾留意……
徘徊着吃了早餐,未等父母吃完我便回了房间,在网上搜寻着为鸟儿祭奠的方式,然而未得确切的指示,只好独自尝试。
手放在裤兜内摸到一张纸巾,但是它太皱了,又不能浪费,于是用它在厨房偷偷盛了几个指甲的小米,又取了一张洁净平整的纸巾捏在手里。来到檐前看看它的妈妈,又逡巡了一圈院子的四周,犹疑着终于走向院中的铁锹,向院中新长的樱桃树旁走去,边走边问檐前的它:“这里行吗?就这吧!”
我实在不知除了这里还有哪更好了!那是我常去的一小片草莓园,周围有新长的樱桃树和李子树,就在檐前它的家的不远处,确保它妈妈站在檐前可以顺利的看到!在保证摘草莓的路径中不会踩到的斜坡上,我动手挖了个坑,将盛着小米的纸巾在下面铺上,拿着另一个纸巾向檐下走去。
偶然经过的姐姐说:“你要埋这啊?它妈妈不能让吧?”
我犹豫的看看它妈妈,只可惜它不懂我询问的眼神,在我和姐姐说话的声音与时不时张望它的眼神中,它也有些胆怯的飞走了,我心想飞走也好罢,免得在它面前动手我怕它会误会,不知它会不会躲在角落里张望。
我拿着纸巾整齐地叠了一层,轻轻的覆盖在雏鸟的身上,我想再仔细看看它,无奈眼底竟有水汽蒸腾,怕被姐姐发现,连忙用纸巾包裹住,轻柔的握了握它还算柔嫩的身躯,毅然走向那临时的小墓穴。连带着纸巾将它放在盛满小米的纸巾之上,将周围松动的软土覆盖在它的身上!
在这个东北春末夏初的时节,我未听过它的啼鸣,甚至不知它何时来到这尘世,又是何时离开这世界,我只能尽我所能的做这些细微小事。
埋葬了雏鸟,我洗了手回到房间,又觉该当看看它妈妈有没有归来?归来又是怎样一番情景?便又折回院中。
那鸟儿确已归来,却比先前更显慌张,低头张望,哀哀地啼鸣,这时我很确定它的啼叫不是欢快了!我也同它一起焦急,在院中做着无力的解释:“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把它葬在这了,就是这!”我指着那松动的软土,又觉这样指有些不好,虽然它只是个雏鸟,但似乎它并不懂,还巴巴地张望着檐下,我只得继续做着无力的解释,又对着房檐的另一侧那个一直不曾离开、目睹了所有的它的邻居,现在我已经很确定它是它的邻居了!虽然它们长得很像,像到我分不清!但明显它事不关己的态度让我很确定它和它们属于两个家庭!它的态度也让我很恼火,“你告诉它们啊!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你都帮帮忙啊!你帮我解释解释!”它还是无动于衷,我无奈,只能在院中抬着头对着房檐的鸟说着无力的话,虽然我家在国道省道的路边,清晨来往的车辆极多,而我还在院中略显神经质的畅言。
母亲来到院中问我缘由,我只得交代并询问,是否该将雏鸟拿出来重新当着它妈妈的面埋葬,母亲笑说:“不用,它在感谢你呢!”旋即离开。
只是……它的啼叫不像是感谢,招来几个成年的鸟,一起啼鸣着,我猜那是它的丈夫、它的兄弟姐妹……
解释无用,我觉得我还应该做点什么,于是回房间取了纸巾盛了些小米放在雏鸟坠落的檐下,拿了小板凳在院中坐着,边晒太阳边关注着它这一家。
我猜它还是不信任我,它知道雏鸟失踪的这个期间我频繁出现,它望着我,但它看不懂我眼里的关切,也许它以为我在害它!害它们全家!以雏鸟的死为由,因此它们不敢吃我赠予它们的食物!也许它们在考虑等剩下的雏鸟长大了就搬家!也许它在和它的家人们商量如何对我实施报复!
我又想到母亲询问我是不是上面有层膜?有没有壳?,我不敢确切的回答,只能疑问的回答也许它是死胎!也许真的是它刚刚破壳不久就死去,它的父母不得不将它从巢里推出坠落在檐下,只是它妈妈依旧痛苦,却无能为力,正如我对它们的世界无能为力一样!
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大朵的云,阳光躲进云层里,只剩微风的冷,我努力坚持了一会儿,不得不回到房间,偶尔到屋外的檐下查看,小米依旧盛在纸巾上,蝇子贪婪的吃着偏得的美食,我只好无奈的离开,也许我对它的注视与它来说只是蓄谋的罢!不知是它的哪个长辈流传下来的警告呵!只是恐怕以后每每走在院中,我都要比以往比檐上的其它家更关注它们这一家了!
今早我埋葬了一只雏鸟,不能做什么的我,也只能谨以此篇记录这个突发的小事件,只能以此来祭奠,于我来讲也只能做这些了!
我对一只雏鸟的祭奠,就在这极为寻常的休息日的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