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没买到的猫

我左脚跨进这家店铺的时候，右脚停在了外面，甚至身体还想后退。到底何苦要进这样一家阴暗潮湿的店面呢？我也不甚清楚。

走进去了，一个中年模样的大叔瘫躺在太师椅上，望着右上角的小彩电，小彩电以14寸的面积发出着嗡嗡的响声，我听不大清。一切莫名熟悉。进门右手边是书，铺在板子上几排的数量。

什么嘛，原来是个旧书店，可老板也不肯起身招待一下客人。不过，这种与时间脱节的店铺不存在招呼客人这一说也合情合理。我打量这些书，二手书，岂止，还是很差的那种。统统是些上个世纪末那种对千禧年怀抱着不切实际期望、热情的书籍，夹着从来没有听闻过的中文小说历史秘传野史党和国家领导人密辛。我正打算往外面走了，其实我可能不算进去，只消退一步，我就可以脱身而去。完全被撑开的太师椅旁是个楼梯，往上去大概是年轻租客住的居民房。

老板抬头看我了，说：“回来了啊？”这句话是从哪来的？我也看着老板。一般而言，秃顶和肥胖简直是对中年男人的致命打击，我能想到唯一的途径就是剃成光头和减肥。但是这两样他们好像都不会去做。所以我根本就没认出来，这不是老板，这是房东。

好了，我明白了我为什么要走进来，我过去在什么时候在房东你这里租过房，是吧？

房东却不说话了，继续看着他14寸嗡嗡作响的电视机。下一瞬，我看到猫了，就在堆着书的板子下面有个纸箱子。小的麻猫，样子可爱。伸手揪住它后颈，轻轻提出来，然后箱子翻倒。好家伙，还有一只，一模一样，没头没脑，东张西望。

“同书一起售卖。”房东说。这个可以买，我掏出手机，在混凝土色的墙壁上，找不着二维码，我该怎么付款，我好急抬头望向房东。“是必须两只一起买走吗？”

“没关系啊，你在数量那个点减一就好了。”房东回应道。

我点，顺便把自动推荐的书也给移除。

不对啊，我为什么在手机上开始买起猫了？我只是想付款，六百多一只猫不会太贵了点吗？怎么说我也是在你这里当过租客的啊，都不优惠点吗，我说。心里这么想着。

电视机继续嗡嗡响着，再抬头房东或者老板不见了。剩下我拿着手机对这空空的店面。白炽灯原来一直开着的，屋里发黄透亮。猫在哪里？箱子呢？只剩那些破旧没有人要的书还躺在板子上。

我咽了下口水，我到底是怎么进到这来的呢？我好像困在这个房间里了，它之前明明该叫店铺。然而背后却没了门。我只好朝那个太师椅旁边的楼梯走过去，幸好还可以下楼。喂，下什么楼。我不是在一楼吗？我不是从大街上进来的吗?不管，直接走下去，咚咚咚，两阶楼梯连着往下跳的那样下楼。

这么说来，我刚刚应该是在三楼，从一楼楼梯间走出来时，一模一样的太师椅在那微微摇晃，14寸的小彩电还是嗡嗡响着。房东在哪呢？

不管了，赶紧跑出去。我想出去的，我去推开不知何时闭上的门，外面太亮了，睁不开眼睛。那只猫将鼻尖的冰凉触感留在了我掌心，猫是永远买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