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髯論詞

七九年中華書局出版的夏承燾《瞿髯論詞絕句》其實不大像一本正規出版物。感覺是直接把油印小冊子生硬地轉化成鉛印本。簡陋寒酸得有些措手不及。然而內容好。堪稱夏先生晚年的力作。這部分內容當然收入浙江古籍出版社的《夏承燾集》。因而一直沒有購買。

前一陣子遇到一冊品相如新的。還是忍不住請了回來。就當是存個念想。七九年正是百廢待舉的時候。是以這樣泠門的文史書也印了二萬零五百冊。這放在今天真會是不可思議的魔幻故事吧。我有些好奇的是那多出來的五百冊零頭不知道是不是精裝本或特裝本。然而沒有見過。也就無從得知了。

“論詞絕句”一體當然源自“論詩絕句”。好像元代始有制作。到清人手里蔚為大觀。和詩相比。詞是小道。也不大承擔載道的重任。因而作詞論詞自會輕鬆無礙一些。多了些淺酌低唱的性靈。我讀過的“論詞絕句”不多。覺得最好的是收在繆彥威葉嘉瑩二位先生合著的不朽之作《靈谿詞說》里的每一章的開篇七絕。或究根源。或析流變。或綴賞鑒。把詞史詞律詞派詞風方方面面的內容說了一個周全。其餘諸家。如鄭騫鄭因百。啓功啓元白也都各出機杼。各有所得。

夏先生這一本。共八十餘首。從唐教坊曲一直寫到朱祖謀況周頤。除了最末一首跡近表態較為空洞外。皆言之有物。晚近受西洋文論影響或看上去像是受西洋文論影響的學人每愛說我華古典文論無體系不嚴密只重感發略無學理。實則這兩者本非同源。殊途必不同歸。彼之所長未必是此之所短。是以論詩論詞絕句兩體當然自有他的魅力和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