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姆斯特丹坐火车去布鲁塞尔
早上听闻布鲁塞尔中央火车站恐怖袭击,突然想念起张国荣和黄耀明的声音,便找出了他们唱的《这么远,那么近》。当年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我就被黄伟文的词打动了:
我从布鲁塞尔坐火车去阿姆斯特丹,
望着窗外面飞过,几十个小镇,
几千里土地,几千万个人。
我怀疑,我们人生里面,
唯一可以相遇的机会,已经错过了。
(为了理解方便,把Wyman的歌词从白话翻译成标准普通话了。)

那天起我就打算,将来如果去荷比卢,一定要坐火车走这条线。可惜欧洲去了再去,要么飞机要么自驾,只在意大利和瑞士坐过火车。直到上个月,这条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线,终于才实现了。
不过我是从阿姆斯特丹坐火车到鹿特丹到布鲁塞尔再到布鲁日,不知道这样和黄伟文看的是不是同一个方向的窗外。笔直的运河、现代化风车、平原和树,这就是荷兰境内的风景。几个年轻姑娘坐在另一侧座位,聊几句天,再唱几句歌,都是听不懂的荷兰语,没心没肺就像韩剧《请回答1988》里的成德善。跨过荷兰比利时边境,窗外的树林突然贴近了铁道,火车路过之处变成了一条绿荫甬道,似乎就要进入宫崎骏的龙猫世界。车速也慢了许多,磨磨蹭蹭地到了布鲁塞尔。
确实路过了几十个小镇,但或许这里没有生活着几千万人。每个家庭都在自己的土地上和木房子里安居乐业,这些人中的大多数一辈子可能都没有离开过这块土地,别说去亚洲去中国,可能他们都没有去过另一个欧洲国家。就像我在京广线从北京南下看到的河北界内的那些村庄一样,那些在田埂上慢悠悠的人和农用车,那些不用知道太多依然可以快乐生活的人们,有时候也是很让人羡慕的。

从布鲁塞尔再登上火车,到达布鲁日之前,这个国家的风景并没有那么迷人,我一度觉得就像高铁路过湖北湖南的两侧样貌。如果把那些工厂和库房的英文法文商标都换成中文黑体或隶书,大概就和湖南铁路沿线一样了。亚洲人,欧洲人,原本并没有什么区别;说塑料普通话的,说法语说荷兰语的,没有谁的文化一定高级过谁;你空守着马拉之死,你遭遇过几场革命,谁都是这无常世界里的一众庶民。大家都以为自己的世界一团糟,大家都以为外面的世界更好。
而我现在的世界,连黄耀明的歌都听不到了。

你熄灯,我点烟。在布鲁塞尔的周末晚上,我推开窗户点上从阿姆斯特丹带来的最后一支烟。对面楼上露台有个没穿裤子的老头走来走去,我望着他,他没看到我,我们隔着这么近,其实又是那么远。楼下喧闹的人群点缀着不远处的大广场的不夜灯火,听不懂的语言,不知道他们在狂欢着什么,也许是球赛也许是游行,怎么都理解不了,那些声音这么远,却又统统灌入耳道里那么近。我觉得我抽了一支假烟,一点反应都没有,吹散了浓郁的味道关上了窗,隔着玻璃也隔住了这个世界。

我不打算描述保持着中世纪模样的布鲁日有多么好,无论布鲁塞尔多么糟糕,布鲁日也是个值得去的地方,如果可以不经过布鲁塞尔就去到布鲁日,那该多好。布鲁塞尔中央火车站很小,就像个地铁站,只需两个全副武装的特警站在门口就能实现360度无死角监视。车站里外人也不多,所以我不知道恐袭这个地方有什么意义,背着炸药走到车站,几乎和来自首没有区别。
离开布鲁塞尔那天,我们在天亮前从酒店步行来中央火车站,拿着笨重的行李一共也就走了七分钟,虽然酒店附近莫名其妙的醉汉和老黑很多,但是很远我们就能看到车站门口那两个持枪的警察,这夜路也就走得没有那么心慌了。无论国家机器多么低效甚至无能,但是总有那么多时候,我们是需要这些最低限度的安全秩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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