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随风而逝的争吵

我和老张组织一个家庭的故事已经进行了四年又一个月,硝烟四起的时候已经多到数不清,我原本以为自己的暴脾气已有些登峰造极,直到遇见老张,我们成了两个法西斯,我是精神法西斯,老张是性别法西斯,试想,日子怎么能平淡如水呢?一起浪走山巅,一起游戏厨房,或许我的潜意识就十分拒绝平淡如水,都说情深不寿,可情不深如何寿呢?无论是何种情,长情都不是一方能完成的。两个法西斯能和平共处并且长情并不容易啊,我们现在依然争吵不断,对彼此说的最多的是“我把你惯的没样子了吧”,基本就此打住了,公平公正,也不去计较谁付出多少了。
大清早当了回河东狮吼,估计老张心里直喊冤枉呢。一个用了一年的垃圾桶,被老张剪了,他说他忍了很久了(哈哈哈,真不像他,他才不会忍一个垃圾桶)我立马能脑补当时情景,翻了半天垃圾袋没一个合适的,老张懊恼,于是激怒“大开杀戒”,谁让他是这个小世界的法西斯呢,而我立马被精神洁癖惊醒,怒吼老张,用了一年了才行动,分明是冲动犯罪,整的不伦不类的垃圾桶才无辜呢,他应该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生气,也怒吼,当时我看到的老张分明就是个巨婴,不合心意的就统统干掉,这种儿童式愤怒让我不能接受,而我,也成了法西斯。两个法西斯谁也不理谁,他走了,不到十分钟又回来了,在抽屉里找东找西,我的火气立马又下去了,男法西斯给女法西斯修自行车呢。临了我还不忘继续“作”下去,对他“温情脉脉”的说,你不能为了裤子把腿砍了啊。

在我的世界里,穷和丑都不是缺陷,关乎人格独立再小的事情都是原则性问题,包括对自己的反省,雖然做不到三省吾身,但凡事首先还是在自己身上找问题,精神法西斯必然还善于说教,大道理一打一打扔过来,自己伤元气,对方也不可能消化掉。谈恋爱的时候当着家人面因为闯红灯的事情大吵起来,并不是谁闯红灯了,只是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当时别人估计看着这一对恋人真够呛。我一向讨厌闯红灯的行为,它像一个毒瘤藏在每个文明人体内,有良性的有恶性的,我不希望我的另一半是一颗奔跑的炸弹,于是以后的生活中也很感谢老张在路途中给我的安全感和信任感。结婚前,男性法西斯因为抵制日货,把我买的无印良品化妆水从二楼高高扔下去,我怒斥他是狭隘民族主义,他当时毫无应对精神法西斯的经验,我当时也陷入深深的怀疑和摇摆,和这样的性格能继续下去吗?刚认识时,男性法西斯曾经被我的女性独立言论感动过,但实际相处起来,必然处处是雷啊。果然,茶余饭后的政治都是谈不得的,他是现实主义的爱国者,我是理想主义的无政府主义者,我们两个法西斯中间产生了政治,谁都没有赢。他或许觉得女人读了两本书不能无法无天,我也认为清洁工和政治家没什么区别,分工不同而已,李自成还能进北京呢,于是,我们很少谈关乎政治的一切。那就谈价值观吧,结果两个法西斯还是能吵起来,我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宏愿,围绕着一亩三分地的人生产生价值即可,没有了周围人的参照,人生并无太大的价值,越来越无为而活,这种悲观论居然惹恼了老张,至今不知道这颗倔强小螺丝的宏愿呢,有小我才有大我,人本主义嘛,其实想想,不给别人添麻烦已经很难了,大家庭主义大集体主义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呀。
以后的日子里,因为男性法西斯吹牛皮发怒过,因为不理解女性买书发怒过,因为一个干净的马桶发怒过,因为装修无数次发怒过,因为让对方担心发怒过,最近因为一次小市民行为狠狠地发怒过……只不过,火气持续的时间越来越短,转头即消,过夜便忘,劈头盖脸,春风化雨,我们是四肢健全的人,却依然摇摇晃晃地生活,因为我们有两个脑袋,有两具破碎的灵魂,因为有爱,与日修补,何其珍贵!

从此以后,我和老张的话题基本不再涉足宏观领域啦,吃吃喝喝,为小家卯足了动力,而我,始终没有停止疑问的脚步,于是不停读书,不停获得真相,即使没有分享于对方,和友人总是能倾诉的。看到老张读一页纸比自己读一本书还高兴,那日他拿起《人类简史》,直呼不错,把我感动坏了,想着赶紧给他做顿好吃的吧……
日子既然过不成诗,过成散文也不赖,我也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因为一缕风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