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闲说
广播会刷屏,且限制字数,所以写在这里。
1. 最近尝试生酮饮食,即少吃碳水化合物(主要是米饭、面条),用肉类和蔬菜代替。初期几天效果不错,体重减轻,精力变好,但没多久就出现与“河森堡”描述一样的状况:时常发呆,双目无神,大脑减速甚至宕机,可见大脑还是需要碳水化合物的支持。由此猜想一万年前人类驯化小麦的意义之一是为大脑提供更优的燃料,从而进化出性能更优的大脑。在这个意义上来说,以小麦驯化开启的农业革命,是一切文明的基础。
另一方面,有一个说法是“艺术起源于宗教。”我认为更准确的表述应该是“艺术与宗教同起源于巫。”
最早,巫并不是宗教,而仅仅是与神沟通的仪式。人类由采集、狩猎到驯化小麦,最大的变化是人类开始长时间定居了,这是小麦等作物成熟周期的要求,需要人类长时间定居在一个地方呵护、培养。而一旦人类驯化小麦成功了,随着人口的增加,人类很难再回到采集食物的时代,而是牢牢被农业绑定,把筹码都压在一个地方。这样一来,只要一场天灾,就能将人类的作物完全摧毁,将生机完全浇灭,面对不可测的灾难,人类在极度恐惧和绝望下产生了巫。巫是天人沟通的仪式,本质对人类极度恐惧的具象化,对神的崇拜,实际上是对“恐惧”的崇拜,希望得到未知恐怖力量的谅解和保佑。而从这个方面来讲,巫起源于农业。
2.前几天转发了一个花臂男直播追女仔的帖子。下面的吃瓜群众有很多都提出希望花臂男为了那个女生把纹身洗掉,即便花臂男澄清说对方并不介意有纹身,但还是有人继续提出。这其中反映问题很有意思,我不是指很多人对纹身有偏见,而是想说当我们看到一段感情发展的时候,首先看到不是浪漫、相契,而居然是:牺牲。我们希望看到一个人为另一个人牺牲(比如花臂男为女生洗去纹身,变身传统意义上的好男人),我们希望看到为对方做的妥协,把这看成“真心诚意”,大到你为我放弃事业,小到我为你不吃辣。这也就很好解释为什么有的人觉得当众下跪认错可以挽回一个人的心了。
这很奇怪,为什么从爱情出发,却把着眼点放在“牺牲”上,难道美妙的爱情首先想到的不应该是我和对方能有哪些美妙的交流,共同创造哪些美妙的东西,享受哪一些美好的瞬间吗?
3.每一个学术专业,艺术范畴都有高人,但是真正令我景仰的是那些开拓者。比如白话文写作,写的比王小波好的作家有,但是王小波之前却没有人这么写。在此之前,在这样一个反智、压抑的国度,没人像他那样把“智性”拔的那么高,所以某种意义上他是开拓者。又如吴清源,不能说吴清源棋力一定后无来者,但是他真正令人敬仰不是棋力,而是对围棋的贡献。
从这要谈到格调的问题。
前几日与拐老谈到文学。觉得豆瓣上的文章,包括我,大多是重复写作,不是一个人写一个主题才叫重复写作,整体性写作相似,也是重复写作。豆瓣首页被拼凑材料的公号文占领,友邻写作又缺少眼前一亮的东西,实在有些无趣。
网络文学(如果能称作文学的话)大多是从博客、论坛产生的。互联网兴起后,人人都有写作的权利和平台。现在所有平台的写作,其实都带有博客、论坛的特点和痕迹:直抒胸臆、家长里短、小情绪的抒发。
表达的好一些,就是豆瓣。
这样演化过来的网络写作与诉诸笔端的写作有两个差异:
1.速度。网络打字的写作常常是极快的,语速、节奏,像奔跑的小兽。充满了夸张、急躁,这与什么主题无关,哪怕美食主题都是这样。拿我来说,有时候我用键盘打字,有一些话,与其说是我写的,不如是惯性使然,是键盘自己写的。这也是为什么有一些网友评论看起来如此暴戾刺耳,因为打字太容易了。
这样的文章培养出来的也是一遍过的读者。
而过去落于纸端的写作是需要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提供的间隙正是大脑酝酿的时间。友邻中的乡上老师目前仍坚持用纸写作,我很佩服。我并非提倡复古写作,让大家都在纸上写,而是提出问题,并且认为这个问题并非一定需要通过放弃键盘写作才能解决。
2.预设读者。拐老前几日发给我一篇他写的文章,我看了两遍,觉得写得好,有真情真意。可是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似乎作者在写作之前,就好像给观众留了座位,“我有话想说,你们都搬个小马扎看我娓娓道来”。这种感觉在看很多豆瓣文时都有体会,明明写的不错,可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慢慢想清楚,不对在哪儿呢。可能在于“太贴了”,与读者贴的太近了。很多豆瓣的写作者预想到自己的文章写出来一定是有人看的,而且是豆瓣的人,所以写作起来,再注意,也显得矫饰。哪怕是平铺直叙也显得矫饰。豆瓣上很多人觉得平铺直叙很棒,白开水味儿,天然去雕饰(实际上平铺直叙是很坏的习惯,写通稿、写公文才这么干)。很多人把“平铺直叙”和“言之有物”搞混了。好文章要言之有物,但不必平铺直叙。
博客的时代,每个人都是写作者,总希望刚写完别人能评论些什么。博客渐渐消失了,预设读者就成为了平台写作的通病。
我个人想法是,纯文学写作,要渐渐放弃读者。有意识与读者隔开,专注于自己想写的东西。被看到不要紧,没有人看也不要紧。有人说你这是装的,你难道不希望写出优秀文章被世人所知吗?当然希望,但写作的时候会尽量消除这种想法。这可能和我的写作观有关,我认为一切的艺术创造都是挥发、燃烧、排泄(所以我写东西过程中最忌别人在身旁看),有话就说,尽兴就好,至于“排泄”之后,是不是有人跟你一样觉得“道在屎溺”,那就是仁者见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