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
查看话题 >故事_火星女孩阿鹿
文=卞新宇
清晨微寒,行人稀落。
我买了一份晨报,抱着速溶咖啡轻呡了一口。
报纸头版头条写着火星人马上要大肆进攻地球了。我的脑袋像被熔岩烧灼般失去理智,手死死攥紧直到发红。
我唯一的弟弟便死于这场星际之战。
记得那时候他兴奋地跟我说他要去参战,说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地球。
这场战争也不知道打了多久了,大概十年前的人们终于发现了火星人的踪迹,却也引来了这群强悍的星际蛮夷。
我感到眼眶有些湿润。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弟弟,我竭力阻止他,甚至引发了兄弟阋墙。
最终他还是死了。
我要忍耐,直到可以亲手为弟弟报仇的那天。
傍晚时分,我回到家中。连衣服都没顾得脱就打开电视。这是自从弟弟去世后所养成的习惯。
新闻主播正播报着最新战况。说我方击落了火星人几艘飞船,消灭了多少入侵的先锋部队。可从主播的凝重面色便可窥探出战局并不乐观。
我盘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想着我身边那些对现状盲目乐观的人。不禁想扭过头不看电视里的画面。却正好对上盥洗室里的镜子。镜中的自己面容憔悴,添了许多白发,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漠然,或者说是麻木。
蓦然,暗灰色窗帘后的玻璃突然被敲响了,我顿时一惊。那是有规律的轻叩声,声响清脆。因房间的空旷寂静而越显响亮。
我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一步一步挪向窗台。然后猛的拉开窗帘。然后一个巨大的暗影闪现在我眼眸。
隔着窗透过房间的灯光得以看清她。是一个女孩。火红色的发,却是一袭绿裙,皮肤黝黑。不,她不是地球女孩,她是一个火星女孩!难以形容当时我的错愕与厌恶。表面看起来却是不动声色。虽然我感到非常奇怪,可还是打开窗,一股冷风骤然从窗外袭来。
她向我莞尔一笑,泛蓝的瞳孔里有股无可掩饰的欢喜之情。然后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到地板上,像只玲珑的燕。
“你是什么人?”我竭力保持着没表情,既看不出惊讶,也看不出憎恨。
她依旧保持着笑容,开口说的是地球语言。秀美的五官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灵气,那是天然而生的高贵。
“我是通过‘天眼’看过你的呦。说起来我观察你已经一个月了。从你傍晚回到家到清晨离去。起初是无聊,但后来发现我有点喜欢你了。真是一个有趣的地球人哈。”
我没有回答,快速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可是身体越来越僵硬,直挺挺的伫立着。她到底有何目的呢?我暗自猜想。
她看我面无表情,也没有丝毫动作。显得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像只鸟儿般向我贴近几步,凝视着我。我看到她带着月芽般的笑容,在小心翼翼地期待着什么。
我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转身走向内室。
她就在我家住下,乖巧得像只猫。
我只和她说了几句,可她却像是不知疲倦似的说个不停,看着我的时候永远笑容灿烂,那笑容就像是海心的灯塔,散发着光芒。
可我像是被沉入混沌深海里,没有光,没有方向。甚至无法呼吸。痛苦的窒息。
有一天我走到家门口,突然顿住脚步。因为门虚掩着,为了防止这个火星女孩擅自离开。我出门就会将门加上外锁,可是门锁被破坏了,屋里一定还有别的人。我小心翼翼的靠近门,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里面传来的是晦涩难懂的火星语言,声音粗狂。
接着,我听到了细微的哭泣声。嘤嘤而泣,一定是那个火星女孩。
我从包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把带鞘的尖刀,自丧弟后,我一直将它随身携带。
门骤然被打开,我猛然抬头,是一个高大强壮的火星男子,火红的发色随意披散,目光锐利,深处却藏着贪婪与欲望。他看到我的一瞬间便骤然发难,伸出粗壮的臂膀猛地抓住我,如钢筋般的手臂紧锁住我的脖颈,我奋然挣扎不得,意识之海里一片空白,索性放弃无谓的抵抗。只是复仇的火焰仍在胸腔猛烈烧灼。可是他太强了,我就要死掉了。
或许……马上就可以见到弟弟了。我突然细微的笑了一下。
突然那股令人绝望的气力顿消。我一下跌跪在坚硬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那个如巨石般的火星男子俯面倒在地上。尖刀从背后贯入了他的左侧胸膛,鲜血淋漓。我受到了强烈的惊吓,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左顾右盼。旋即想起这里与火星人的战场太近,如今这里只剩下我一户人家了。
杀死火星男子的是人居然是火星女孩。她精致的面容,纤细的双手,绿色的衣裙上都染了鲜血。那是火星人的血,带着一股苍冷之气。是我梦中都会嗅到的火星人鲜血的味道。
她笑吟吟的望着我,泛蓝的眼眸中露出关切的神情,向我伸出手。“你没事吧?”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向我笑,如灯塔之光。但我还是感受到一股闻所未闻的肃然,不寒而栗。
我脱下她带着血的衣裙,抚摸她娇好诱人的身体,然后亲吻她,她生涩的回应。我带她进了我的房间,她面容上发丝上的鲜血沾染在了被单上。
我感到浑身在欢愉的颤鸣,就这样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兴尽意满,我们互相依偎,窗外天色昏黑。
“你叫什么名字?”我第一次想起问她的情况。
我突然感到之前我只是在一味逃避无可逃避的现实。
“哈哈,你终于想起问我的名字了,我有地球名字的,叫阿鹿,你一定要记住呦!”
“阿鹿,奇怪的名字。”
“有么?你知道么,我第一次来到地球上的时候在森林里见到一只纯白色鹿,我一抚摸它,它就会乖巧地长鸣,从此以后我就很喜欢鹿了。怎么样,很有趣吧!”
“阿鹿。”
“嗯,怎么了?”
“回去吧,回到火星去。”
“地球对你来说未免太残酷,回火星上去吧。”
我把我的黑色毡帽扣在她头上,遮挡住她火红的发色。她没有争辩,没有反抗。平静地看着我。泛蓝的瞳孔里微起波澜,唇角倔强地拧巴着,头微微仰着,像是个受了委屈不服气的孩子。
她说她把飞船停放在很远的地方。我说与她一同去找她的飞船。
我们穿过人群,穿过高楼大厦。穿过丛林灌木,穿过莽野荒漠,穿过神秘海洋。她始终没摘下帽子。
她是火星上的高贵存在。她没能让除我以外的地球人多看她一眼。荆棘球撕扯开她的绿裙子,她的脚踝伤痕累累,都未曾止步。看来她已决意回去,我无不黯然又欣慰地想。
就在快到达飞船滞留的空间裂缝的时候。她突然止步,扭过头来凝视着我,眼眸里的蓝色依旧是暖洋洋的,笑容灿烂的像是盛放的花。
“就到这里吧,我会想念你的,也定会回来看望你的哈。”说完她回过头,就要离去。
“喂,阿鹿。”我呼唤她。
她带着喜悦与疑问看向我。
“我可以最后抱抱你么?”
她点了点头,像只蝴蝶般飞向我。溶化于我的怀抱中,我嗅着她火红头发的香气闭上眼,旋即睁开,瞳孔里的光被冰封,又是一如既往的漠然。
“啊!”接着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猛地推开我,跌跌撞撞向后退去。
绿色裙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不过这次却是她的血。她用蓝色瞳孔里充斥着难以置信的眼光死死盯着我,旋即却笑了,虽然黝黑的肤色失了血色。但那笑容却依旧灿烂,如凋谢前濒危绽放的花。
“阿鹿,我没有办法。”我丢掉手里带血的刀,面色异常的苍白。
“你知道的,这份仇恨没法化解的。”
“哈,我以为你会是例外的。我是多么多么讨厌这场战争啊。”虽然瞳孔里带着不可思议的笑,但还是有些许不易察觉的黯然。“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只是……我想我们永远无法见面了。”
她的衣裙上沾染着大片的血渍。但她却依旧伫立着,面带微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要杀死火星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贯穿他的左心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血迹浓重的右侧胸膛。“这样是杀不死我的。”
她摘下帽子,脱掉满是血渍的绿裙子。露出她火星人的黝黑肤色。我还没来得及惊诧质疑。一道白色炽热的光便将她全身笼罩。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我不禁毛骨悚然。想冲过去一探究竟,又被那白光的高温搞的近前不得。电光火石之间强烈白光便已消褪。只留下朦胧的光晕,露出她皎洁的身体。那个火星女孩,不,现在全然是地球人的身子,凝白如羊脂的肤色,金色的发丝,冰晶玉琢的面孔。像是来自深海的的史前艺术品。在我无以复加的惊愕与赞叹里显现出全部身形。
“阿鹿,你很美。”我缓缓靠近她,这是何等的惊人的场景,惊心动魄的美。
“这样你还想让我回到火星去么?”她歪头看着我,发梢垂落至膝。
我止住脚步,望着还身处白色光晕中的阿鹿。觉得一切似梦似幻,不可捉摸。“老实说,不想了。”
她笑了,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笑容,灯塔的光悄然熄灭,沾染了来自深海的绝望。
我倏而多了些极其不好的预感。疾步想靠近她,却被光晕余温灼热得不得寸进。我竭力想伸出双手抓住她,却悚然发觉手臂像是被空气阻滞,丝毫不得伸展。她的身体随着光晕扭曲变形,紊乱的气流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一个巨大漩涡显露出来。细小因子连同她的身体一起被吞进深邃的空间漩涡中,她的身形变小变窄,其余部分已被吸进漩涡里。光晕渐渐黯淡,她的身形变得虚幻斑驳。我大喊大叫,痛哭流涕。拼尽全力也挣不脱这咫尺阻隔。漩涡终于吸干了所有,残留下一片破灭废墟空间,此外再无任何可见之物。
而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变得黯淡,变得透明,像是倏而消散的最后一缕光,被黑暗吞噬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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