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搬砖工

第一份工作在一家外资律所实习做HK IPO。一开始觉得特别高大上什么都好在外面看到自己律所协助上市的公司都会有种亲切自豪感。半个月后就认清了事实，在这条标准化业务链条中，自己不过是个搬砖工罢了，公司估值多少圈多少钱能不能过会跟自己都没多大关系。每天无非是dd／验证／drafting。确实实习工资可能超过某些律所正式工资的几倍，但是24小时都被买断，私人时间全部配合工作，活来了需要随叫随到。一开始我甚至为这种忙碌感到骄傲，资本市场律师在抱怨这个礼拜又bill了多少多少小时时语气里是有难以掩饰的炫耀的。虽然我只不过是个intern，我的hour可能要被par尽数砍掉的，我还是沾染了这种又抱怨又炫耀的心理。
但是当我连续一周1、2点才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累得睡不着失眠到3、4点，第二天9点不到又要去挤10号线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当然，跟我的senior在printer连轴转通宵半个月，或者peer intern一报道就被派出去出差一个月相比，我的情况真是算很好很好了。只是渐渐觉得有些加班真的是恶性的，有些时间真的是白白浪费的，完全因为某个中介方迟迟不发文件，链条上的下游就干等着。很多文件包括招股书本身都是抄来抄去，一遇到瑕疵就去要政府安慰函，律师跟会计师为圈数总要撕上几回。同事多半酗酒加健身，前者为排遣压力，后者为保存生命。
可能自己的性格能力真的不适合这一行业，实习期结束我没能续签。虽然上面抱怨了那么多，但当时我还是很想要续签的，毕竟这是一份能让我一毕业就过上在外人看来比较体面生活的工作（实际的苦逼只有自己和同行知道）。所以没能续签让我很难过，在老板的办公室里大哭了一场。（天哪真的是第一份工作才会这么蠢）
但是现在想起来我还是很感激这第一份工作。让我第一次亲眼看到亲身感受professional world是什么样子，看到同事们怎样在吃饭时随便玩笑回到工作场合一秒变专业，明白了关系再好也不能随便让同伴帮忙cover自己的活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投入一份工作前要想清楚代价是什么。还想感激一些特别的人，后来或多或少保留了一些联系。他们是工作上的前辈，给我很多对这个行业不了解的教授或者父母无法给我的有用的建议。而且这份结尾不太愉快的实习给我后来的工作打开了许多机会。我常常在想，如果我的第一份实习不是在律所做hk ipo，而是去了机关、公检法、甚至媒体，或者在律所做诉讼、仲裁什么的，我现在的方向，和我认识的朋友，应该会有很大不一样吧。我不知道另一条路会不会更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