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过往

                
                
抄下这段歌词的那天
外面是阴沉沉的秋雨
教室的灯光像班主任的视线一样压在头顶
一个高三的初秋
意料之外的和暗恋两年的男生变成了同桌
他的字很好看
很成熟的连笔
写出来和我的名字很像
最开始注意到他也是因为课代表经常把我们的作业发错
其实后来都是我故意把名字写成他的样子
他不喜欢我
和面包说的话都比和我说的多
元旦同学都放假回家的时候
我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偷偷翻他的笔记
他的日记里写到过一个女生
一边看一边觉得自己在被无止境的放逐到了世界上最边缘最遥远的角落
无止境的灰暗
啊等等后面竟然出现了我
通篇都是讽刺和愤怒
但却欣喜若狂心脏兴奋的要跳出来
他不喜欢班委会不喜欢班长
而我是那个该死的班长
但是他写了273个字来骂我
他为我写了273个字
开心。
班里的座位都是我安排
我每次都和他刻意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唯独高三这一次老师让保送生帮忙排座位
却一举捅破了我的心事
刚开始他一下课就出去
要么带耳机背对我趴着
我不敢去打扰
憋不住想去上厕所请求出去的时候
也从来没有得到过言语上的肯定
懒洋洋站起来之后的目光 也是刻意看向除我之外的任何地方
我就像个强行被嫁过去惨遭冷落的弃妇
原本的欣喜变成沮丧和痛苦
甚至对给他带来的困扰而愧疚
在想与其这么被讨厌
还不如识趣懂事的走开
但是他却开始和我说话了
课间也出去的越来越少
有一次听歌的时候他忽然递给我一只耳机
诶这个耳机怎么会发光
举着耳机的手就像他的字一样
于是课间就开始一起听写歌词
磁带在随身听里一遍遍的回放
听完一句互相确认达成共识
就趴在旁边看他在碎纷纷的卷子背面
叼着英雄328的笔帽
写下一行又一行的歌词
单面的卷子再多一点吧
后来在课上偷偷的牵手
他说我像皮卡丘
可是在触碰的一瞬间
我也感觉到了从头皮到鞋带的十万伏电流
然后班主任要把我们调开
他用一个晚上给班主任写了封信
不知道两个男人在办公室达成了什么约定
那以后我们一直坐在一起
一直到现在
高三都是人生中清朗又微凉的回忆
因为高考二十分的分差
我们开始异地
喜欢冬天
所以就更喜欢在冬天和他见面
而一年之后的年末
在北京雪后的白桦林里
他抱着我在耳边说
他和别人在一起了
还记得那时这句话挟裹的温热
他的长相和气质都很像电影挪威森林里的渡边
说话的语气像
冬天树林里说话哈气的形状也像
像哈气消失在冬天里的样子也像
在被大家齐心协力隐瞒了一年之后
我知道了那个人是我的高中室友
之后的两年
我差不多参加了所有的活动
赢了所有的比赛和选举
结果仲夏夜的凌辰3点从实验室骑车回宿舍的时候还是不争气的想起了他
和她
扔开车子躺在地上平坦的看着北京没什么星星的夜空
听不到眼泪落地的声音
世界像个空洞
后来在电影院看失恋三十三天的时候一点都没哭
大四毕业的时候
突然结束了对他将近七年的喜欢
或者说执念
如释重负
把所有一起写过的本子和歌词都寄回给了他
却唯独漏掉了这一张
这不能说的秘密
但其间一直知道他们在一起
慢慢的想着不然就祝福吧
在想我是不是本来就是一个先出场的女配
出现只为串起他们的故事
去年
又被同学不动声色的告知他们分开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感觉
是遗憾
原来大家都没走到最后。
于是变成了不足为道的十二年。
谈不上责怪。
谈不上怨恨。
也谈不上原谅。
可能只是一段清白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