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一种真诚的创作
对话其实是一种创作,有一种即兴的真诚,少了刻意的拙劲儿。
我是一个沉迷于对话的人。
小时候最喜爱读《世说新语》,时常看到魏晋时期的士大夫们热衷于一项叫做“清谈”的业余活动。我无法目睹并参与其中,但透过种种轶事的记载,总是能体会到那是怎样一番风貌。我想我对于对话本身的着迷,大抵是和魏晋时代的人们对于“清淡”的热衷相仿。
“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 对话是智慧启迪的一种重要方式。古今中外的思想史上,有不少对话都已经成为经典。但我想要聊的倒不是对话的作用,而是对话本身作为一种内容产生的形式,对我而言的一些感受。
对话其实是一种创作。不是所有的内容产生都能叫做创作,也不是所有的创作都能叫做艺术,但是但凡是创作,就有潜在可能会成为艺术。因此,对话就是一种可能成为的艺术。在我的界定里,能够启发彼此的思路,能够在话题上产生反思和拓展,能够在不同话题间嫁接并依然保持行云流水般酣畅淋漓的对话,便是创作。所以我认为,对话这样一种创作,因为其即兴性,有一种天生的真诚,少了刻意的拙劲儿。也许会有人说,莫不见许多对话也是当事人之间绞尽脑汁的产物吗?那么,这样一种,在我看来更多的是一种“斗机灵”的对话,而不是我所探讨的对话。我所探讨的对话,是在一种没有某种非常特定的目的的状态下进行的。所以除了以上所说的即兴,还需要保持对话的无明确目的性才能够让“对话”成为“艺术“。
这是因为,“对话”这种艺术最迷人的地方在于不确定性。不确定性则来自于其互动性。在开展一段对话之前,你或许是了解对方或许是不了解对方,但对方作为一个客体,于你而言将永远是一个“黑盒子”。即使是熟知多年的老友,你也不清楚你的输出,会引起对方怎样的反馈。当你开始一次对话的时候,你唯一或许可以预见的是,对方是对胃口的还是水火不相容的(而这也会在实际对话中被颠覆)。就好像是玩“扭蛋机”,你大概可以知道这一箱子的扭蛋是你更感兴趣的,但你不知道你旋转机关后,掉出来的是哪一个玩具。而这也就是扭蛋机最有意思的地方。所以说,成就一段对话成为创作,成为艺术,那真的是一件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事情。对话的人,对话的时机,对话的方式,甚至对话双方的情绪,都是决定一段对话仅仅是对话,还是创作的关键。正如此,我非常感激生命中的每一次艺术的“对话”。每一次对话,都将是存在于当时时空中的唯一。
大概因为“对话”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我的每一次爱恋都会有大量大量的对话。最近一次爱上一个人,发生在我和他一天一夜的对话以后,虽然是一年半以前的事情了,我想我会记得一辈子,会记得他坐在我的对面随着聊天时间的推移,我看到了他的眼睛里有光。有一部电影叫做《爱在黎明破晓前》,是文艺青年中奉做圣经的“话痨Romantic”教科书式的存在,我和他的故事基本就是和这一部电影一样的剧情。至今我依然认为,能够成为艺术的对话,可遇不可求,能够因为对话而起的爱情,也是如此。爱情的形式很多,但这一种起码是最打动我的,或者说,唯一打动我的。这不是因为文艺,是因为我深知,我理解的爱是会让人开始热爱生命的爱。在一年半以前的对话中,我突然就有了想要好好的活着的信念。而这,正是我爱他的出发点。即使现在已经不能在用“爱情”去爱他,当时因为我们的对话而产生的信念,却一直会在我心里提醒我想要去积极的生长。所以我还是要强调,成为艺术的对话,导向的不仅仅是狭义的“爱情”,而是一种有生命力的“爱”。
当这对话的结果,导向一种行动,激发一种力量,那便是有能量的对话,有生命力的对话,有爱的对话。而这,便是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