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雨,南京南
在哪里的城市里转来转去,总是一个样子。南方的城市除了洁净清秀一点儿,也没有多么大的不同。房子还是高的一簇矮的一墩儿,一样的风格。一个城里总有一条所谓的老街,乍眼看是保留着几许本土的特色,可往仔细瞧还不是做些游客买卖,长沙臭豆腐无论在哪儿都能臭出半条街,哈尔滨的马迭尔冰棍儿也摆上了江南的街道。
我不十分喜欢城市千篇一律的样子,倒是对于它们的乡村景象一往情深。
隋朝修了京杭大运河,我天朝修了四通八达的高铁。从此烟花三月下扬州也再用不着乘船了。坐在高铁上,眼睛也自带着300公里的时速,以这样的速度看城市或是街道上的招牌,只怕是要眼晕心乱了。但这300公里的视角,却让我把南京以南“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乡间和水田赏了个痛快。
火车渡了长江,在南京站只站了2分钟,就一路继续往南。窗外的绿多了几分湿润的翠意,像是水头足的翡翠。北方只有在初春才看得到这样的新绿,但北方的春又那么短。一不留神,翠绿便失了翠色,一转眼疯长成了油亮的墨绿。看惯了北方的颜色,南边的树也绿的喜人。

南京往南越来越多长条形的水田。端午过后正是夏播水稻插秧的时节,听说稻农们就带几个粽子到田间,活干累了就吃一个凉水拔的粽子。夏播的水稻刚刚入田,从水中冒出一个个绿尖儿。绿尖儿们都一般高,左右成行,前后入列,在水中排出齐整的纹路,画着虚线,给水田中映出的天色穿了层薄纱一样的罩衣。懵懵懂懂、惊蛰浸种,小暑小禾黄、大暑满田光。再过上一个月,眼前就又是另一种颜色和另一番景象了。南方的水稻结出来的多是长粒儿的籼稻,可作为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我还是爱吃东北大米。倒不是说江南的米不香不甜,只是对我来说它没能对了我的胃口。南方人不一定吃得惯北方的粳米,北方人也不一定吃得惯南方的籼稻。我从小吃惯了东北的米,又粘又甜又韧,焖出饭来,锅边儿粘着一层薄薄的米皮儿,煮出粥来上面浮着一层厚厚的米油。然而南方的长粒儿米粘度小,水分少,要做炒饭那是极好的。有它在,不管味道怎么样,我也总不至于再把炒米饭做成炒年糕。

江南的房屋青瓦白墙,人字形的屋顶划下两道好看的弧度。江南雨多,见不到北方那样的平屋顶。都说江南梅雨熬人,在这里偶然遇到一场雨,我倒觉得喜欢。大概是我也并没有在梅雨季常住的缘故。夏天的江南,让我最兴趣盎然的事就是坐在屋檐下看雨。滴滴答答一道薄薄的水帘儿,没有风,水线就是这么直上直下,离雨一尺坐着,却不曾打湿了鞋。这几年在伦敦阅雨无数,伦敦的雨何时这样温柔过?风就没有不和雨做伴儿的时候。即使是夏天,这风这雨也并不觉得解暑,还是微凉,送来点儿秋意。和江南人一样,下起雨来,伦敦人倒也是很少打伞。夏天江南的雨是暖的,打在身上不像伦敦的雨那么沁骨冰凉;江南的雨也干净,不像北京的雨总包裹了空气中的浮尘。于是,雨点不密的时候,行人也就懒得打伞。英国人虽也不常打伞,但细数还是风的缘故。风雨一来伞满地。伦敦的风太过粗猛,再加上雨点儿助阵越发张狂了。10镑以下的伞,一两个回合不是折了伞骨就是松了伞面儿,打不住的。英国人在街上与风雨斗争的故事都可以参照《老人与海》写一本《绅士与风》了。每次想到这就觉得还是江南好,人生的温柔不说,就连本地的风雨雷神也是这么好性子。
每次到南方都没机会长留,无论是稻田间还是屋檐下,愿可小憩几日,闻一闻稻香,赏一赏细雨,品一品杨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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