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皓：只收藏一把好椅子，也是收藏家
引言
一曲交响乐《天路》，乔皓先生的手势随之起伏，他熟稔地记下了每一处节奏的变化，就好像他才是站在舞台上的指挥。他喜欢和谐音多的连续而流畅的旋律，喜欢收藏各式古典乐唱片，自从做了拍卖，他更多的是用手机听自己喜欢的曲子。
他不认为春拍是在释放某种讯号，他只是认真地在做每一季拍卖。浸淫此行已经二十年，所历之事不知凡几，他因此显得游刃有余，指挥着每一个专场的行进。
中国嘉德2017年春拍巡展第一站，青岛鲁作家具博物馆，镂空花窗，白色展台，家具错落有致的摆放，彼此间的呼应关系，李钊先生的家具小画，无一不是熟悉的嘉德味道。
“如果我改做空间与陈设，也可以混饭吃。”他打趣儿说。
多少让人有些意外，乔皓自己没有收藏任何一件老家具。因为职业的关系，买卖无法兼容，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他。“要收我就收一把明式的椅子。”
上学时他学的是电气工程，产品更新换代几以月计，人始终处在追赶状态，而古董，可以成为永恒。他进入拍卖行，就是将业余爱好变成了职业。在业余爱好阶段，他从未想过老家具会像今天这般难找，那时候去一个地方，一天能看好多件黄花梨，也不乏软木家具精品，这为他提供了大量上手的机会，直到忽然有一天，“它们水银泻地般地流走了”。
自始，他就没有动过收老家具的念头，纯粹就是喜欢。他还记得，八十年代的北京地安门，一边是人排着队买缝纫机、洗衣机，一边是人排着队卖硬木家具——卖掉是为了置换板式大衣柜。那时，改善生活的渴望要远远大过收藏。
进入中国嘉德以前，乔皓在太平洋拍卖就职，尝试将黄花梨与山西传统家具放在一起做。与“广汉堂”合作的两个中国古典家具专场，即便放到二十年后的今天，也足够惊艳。那个时期的好家具，绝非信手拈来，在当时也花费了他很多心思，但图录的编排水平和对家具价值的挖掘，都无法与现在同日而语。
“优质的中国古典家具纷纷回流，现在看到的好东西，实际上比那时候要多。”二十年，真是弹指一挥间。
中国嘉德家具、工艺品部总经理乔皓
乔皓：只收藏一把好椅子，也是收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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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拍巡展的第一站，我们设在青岛鲁作家具博物馆，青岛是一个有深厚中国古典家具文化底蕴的地方，鲁作家具博物馆也有一定的基础，推广明式家具，这是一个理想之地。
按照嘉德巡展的标准，我们对现场进行了搭建与布置，完全是以精品展的规格来做。由于场地和运输限制，我们挑选了最合适的14件（组）明式家具，尺寸不太大，又极具特点。
时下，很多拍卖公司的预展都在讲求陈设，我认为陈设一定要是和谐的，要能突出拍品，不能喧宾夺主。我们的展台和展板都裱着布，很环保，白色能起到很好的烘托作用，但它并不是唯一的选择，我们还用过黑色、灰色，甚至墨绿色，效果都很好。这与展期有很大关系，若为半个月以上，白色就不是理想选择了。
两种江南园林常见的花窗样式，我们将其尺寸放大，做成实用下的装饰，它的高度，呈现家具的视角，每件家具的着眼点，这是我要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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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清隽明朗——明清古典家具精品》，整场拍品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来自艾克的旧藏，自其离开中国，藏品便流转于世界各地，此次数量虽少，却实属难得，除药箱外，还有黄花梨六柱架子床一张，亦曾著录于《中国花梨家具图考》。另一部分，是我们用一年多的时间征集的精品。
家具与别的品种不同，它是生活的一部分，征集难免会为对方家的格局带来改变，把原本他放在熟悉位置的一件家具搬走，意味着他要寻找一个替代品。
这三件东西，往那儿一放，看着很简洁，整齐划一，实际上来自三个地方，征集起来并不容易。
我们一直在坚持寻找有特点又适于拍卖的中国古典家具，例如石头家具，大多数过于沉重，不便移动，也不是我们拍卖的主要方向。
这些家具还要能够代表我们一贯的水平，我们有自己的标准：一件家具，只允许有限度的修复。
同一件器物，由于每个人欣赏角度不同，而使得收藏丰富多彩。因此在编写图录的时候，我们只提供基本信息，极少在文字中掺杂个人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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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现在收藏明式家具并不晚。
小交杌，存世量明显要少于黄花梨笔筒。这只小交杌，铜活儿都是原装的，估价20万元，作为入门级家具，非常合适；紫檀方凳，来自清末状元家庭，细节做得很足，又很完整，估价30万元，也很合适；黄花梨枕箱，并不常见，来自安徽农村，所有东西基本都是原装的，估价8.5万元，作入门，足矣。
我们的家具均以合理价位起拍。带屉小案几，屉中可置香具、文具等，其实是很稀有的品种，往往会拍出高价，我们却力争以几年前的价格将其征集过来，希望更多的人能够参与其中，买到价格恰当、适合他们的藏品，并且让它们进入使用状态。这既能够呈现家具之美，也是对家具的一种保护。
库房中的家具，几十件聚在一起，看着它们我时常这样想：这些家具是不是几百年前就是一家的，今天又在这里聚为一堂了呢？这就是机缘。古董就是这么多，人却是变化的，由此交汇出很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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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国内还是国际，明式家具的拍卖市场一向稳定，一个专场有几件明式家具，大致的成交额和成交率是可以估算出来的，自2011年我们推出明式家具专场以后，这点表现得尤为明显。为外界明确明式家具的价格区间，这是我们的一大贡献。
通过拍卖，中国古典家具的学术和市场地位得以提升，早期，家具只是作为瓷杂的一部分出现，现在，则是专场拍卖。随着各类出版物层出不穷，资讯愈加便捷，对一件家具的研究已经越来越详尽，加之经济与居住条件的改善，收藏中国古典家具的群体无疑在逐渐扩大。
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中号四出头，造型一流，搭脑做得极为活泼，形似满弓。此椅一直在行家手里流传，曾著录于《古木神韵——古木香珍藏明清家具》一书，作者潘宝林先生便是一位黄花梨家具大行家。
作为收藏家，如王世襄先生，过去一说，就是收藏一个系列，但放眼现在，市场已经没有那么多东西了，价格也已今非昔比。当下的收藏家，在藏品数量和品种上，要达到王先生那样的水平，是很难的。收藏家的衡量标准和过去已有很大不同，紫黄老家具，存世量总共就几千件，我时常强调，仅仅是收藏了一把质量上乘的、到代的椅子，亦可称作收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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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巡展，还有几件精品值得一叙：
▲黄花梨螭龙纹雕花靠背玫瑰椅，双面雕工，铲地浮雕龙纹，这是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见比较奢华的一只玫瑰椅，考究而大气。出身显赫，从纹饰判断，应出自北京地区。
▲黄花梨花鸟石榴纹圈椅，最常见的明式家具品种之一，花鸟石榴纹开光，石榴有“榴开百子”之意，仅此开光，便是孤例。
▲黄花梨夹头榫翘头案，独板面心，面底完全披麻挂灰髹朱红漆。这类案子，过去一般作展看手卷之用。
▲紫檀插门式七屉药箱，紫檀满彻，保留了过去原皮壳的包浆，非常原始的状态，品相又十分完好。
▲黄花梨大书箱，用材极好，纹路行云流水，且看起来十分连贯。此箱几乎均以整木加工，是一种非常考究的做工方式。
▲黄花梨藤面靠背灯挂椅成对，亦是原始状态。来自江南地区，因气候炎热，故靠背板以藤面替代，原装至今。此类做法曾见于南官帽椅、圈椅，但终归稀有。
▲黄花梨双开门佛龛式药箱，古斯塔夫·艾克旧藏，著录于《中国花梨家具图考》，内设暗屉，做工十分考究，保存亦十分完好。
▲黄花梨小柜，是放在炕上的书柜，原皮壳，原包浆，保存得非常完好。为什么总是强调这点？这些家具，基本都是几百年前的状况。当然，也会有局部修复，但不影响整体。
▲黄花梨无闩杆小圆角柜，门板一木对开，亦是原皮原包浆，为欧洲藏家旧藏，还保留过去的标签，此类标签并不罕见，曾见山西某柜贴有大队所有的会计账。柜体内部结构被人为改动，开榫，加横枨，置搁板，我甚至见过在柜内加一根横杆儿，以挂放衣物。
采访丨谢谷
撰文丨谢谷
主编丨连燕
图片丨中国嘉德
出品丨窄门文化
场地 丨青岛鲁作家俱博物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