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不及川#短篇青春小说##新手#
吴越盯着被雨水不断冲刷着的落地窗，来势汹汹的暴雨将世界分隔成了两个。
一个是吴越越发平静的内心，另一个，则是刚刚离开的女子崩溃的内心。
这已经是第四个被他气走的相亲对象了。
吴越百无聊赖地等着下一个相亲对象。会答应相亲，不过是他对家里人的应付。难得回趟家，却禁不住家里老太太的碎碎念。他想着最近也无事，也就顺着老太太的意。
不过配不配合，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还想着什么，眼神却不自觉的看向门口。
那里一个女孩子更推门而进。
她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衫，浅蓝色的铅字牛仔裤衬得她身形颀长。额头散落的几缕碎发被雨水打湿，黏在她素净的脸上。
美丽，是吴越对她的第一印象。
思索间，那女孩已走到了吴越的面前，用手指敲了敲他的桌子，“吴越？”
吴越并不因为她无力的举动而心生不悦，他只觉得这女孩子的声音真是好听。
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就这样怔怔地盯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看。
许是看到女孩突然蹙起的眉，他突然反应过来，干咳一声，有些尴尬地开口，“是，我是吴越。”
也不等他招呼，那女孩就自动落座在了他对面的位子上，自顾自地开口，“程沥青。”皱着眉看他一眼，“别想了，就是你想的那个沥青。“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搞笑，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沥青吗？很好听的名字。“
程沥青像看怪物一样看他一眼，撇撇嘴，“我可不会说谢谢。“吴越的心越发欢喜，他只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有趣。
然而这个令他心动的女孩子却在下一秒说出了一句令他心塞的话，
“我不是来相亲的。”
“啊？为什么？”
程沥青看他一眼，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反应，
“我有喜欢的人。“
“他人呢？“
“死了。“
程沥青第一次见到梁川，是在高中一年级。
那天，程沥青被同桌硬拉去看高三篮球对决。那天，程沥青本要回家练钢琴。后来程沥青常常会想，如果那天自己态度强硬一点不去看比赛，是不是就不会遇见梁川，然后丢了心，以至于她后来都那么痛苦。
同桌徐星无比兴奋地拉着程沥青，挤开人群，钻到最前面。程沥青定睛一看，这里确实是看球的好地点。
因为是室外比赛，所以没有像室内篮球馆那样可以用来观赏的制高点。在这里，你只有挤在最里端，站在人群的最里面，你能将比赛的进展看得一清二楚。
徐星显然有些激动，她指着场上某人在不停移动的人，“看见没有？那个就是梁川，篮球队队长。高三年级的学霸，和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啊。”
程沥青撇了她一眼，“有没有这么夸张？”
“当然有啦！还有不少人都是因为他才奋力读书考得杭中的好吧？”说着，看见程沥青明显不信的眼神，徐星急了“真的！我就是其中一个。”
程沥青没有再说话，因为她知道，徐星说的都是真的，因为她当不经意看向场上时，她看到梁川托着球，将手举过头顶。阳光洒下来，穿过他因为汗水而明显粘在一起的头发，柔和了他脸庞的轮廓。淡橘色的光笼罩在他的周身，衬得他的五官更加立体。
梁川轻轻向前使力，三分。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尖叫声中，她看见梁川和跑向自己的对手击掌，脸上的笑容却也是掩饰不住的明亮，像是晃了谁的眼。
她愣愣地开口，“他就是梁川吗？”话虽这么说着，眼神却是一停不停地盯着场上的某个人。
程沥青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回房间。她拿到了校啦啦队的申请表，她要马上将它填好。
“沥青啊，你回来了，快过来吃饭吧，爸爸做了你爱吃的糖醋鸡。”
“不用了，我吃过了。”不顾身后程父的叫唤，程沥青“噔噔噔”地往楼上冲。
自从程沥青的父亲有了交往的对象后，他和程沥青的关系是大不如从前。不过他做什么举动讨好女儿，程沥青的态度永远就是不温不火，疏远的像个陌生人。
程沥青盯着桌上的申请表，基本信息她都已经填写完毕了，只是有一栏还空白着，申请理由？
程沥青咬着笔头，要说申请理由，她就是为的梁川进的啦啦队，梁川是篮球队队长，如果进了啦啦队，确实就会有很多时间可以和他接触。
可听徐星说，啦啦队队长倪嘉，是梁川的狂热粉。同时她又是梁川班里的班长，和身为团支书的梁川有很多接触机会。
程沥青想，她若是如实说了，这申请表铁定是要被退回来的。思索再三，她昧着良心写下一句，“队长太有魅力，想要一睹队长大人的真容。“
“加油！梁川加油！““加油！秦声加油！
篮球馆里，各种各样的加油声此起彼伏。除了梁川，还有一个人的呼声也很高，那就是秦声。
程沥青知道秦声，他是高三年级唯一一个和梁川齐名的人，因为两人都太过优秀，所以总是会被同学拿来比较。不过有一件事程沥青倒是很好奇，那就是高三年级至今未解之谜，听说秦声喜欢倪嘉，倪嘉喜欢梁川，至于梁川喜欢谁，至今都还没有得出结论。这对程沥青来说，倒也是好事一件，毕竟梁川没有喜欢的人，那她追起来，也会方便不少。
还想着什么，秦声突然进了一个球，场上的尖叫声也是此起彼伏。
这是高三年级的篮球决赛，再加上梁川、秦声对决这一看点，所以今晚的人特别的多。秦声的那一球，瞬间把比分追平。梁川倒也不急，稳稳地运球，突破对手的紧密包围，一个三分！
漂亮！
人群霎时间尖叫起来，连程沥青也忍不住跟着人群高声喊叫。刚才梁川进球时俊朗的侧颜，干净利落的动作，都在一瞬间让她的心加速。
“吁——“裁判吹哨，比赛结束。程沥青抬头看大屏幕上的比分，梁川带领的高三（1）班，以一分险胜。
身旁的倪嘉显然也很高兴，大声尖叫着，“梁川好棒！“她正准备给梁川送水和毛巾，突然一个人走过来，将倪嘉手中的毛巾扔到了一旁呆愣着的程沥青手中。
程沥青看着突然出现的秦声把不断挣扎的倪嘉拉走，又低头看看手中的毛巾和水，这是要她送水吗？
她走下观众席，直直的朝梁川走去。梁川很好找，一群人中最气宇轩昂的人，只会是梁川。
她拍了拍正在和队友聊天的梁川，把水和毛巾递过去，“梁川，辛苦了。“
此时的程沥青经过刚才的喊叫，脸红扑扑的，大大的眼睛清澈见底，直勾勾地看着梁川。一旁的男生看了这一幕，都忍不住起哄起来，“啊呀！怎么就没有美丽的小学妹来给我们送水呀？“
她挑了挑眉，转身就看见徐星拿了一大箱水，一瓶一瓶的分给其他的男生。但因为用力过猛，其中一瓶就砸到了刚才那个说话的男生身上。
那个男生闷哼一声，哀怨的眼神显而易见。
程沥青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梁川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和其他人说道，“我先走了。“说着头也不回的朝出口走去。
程沥青一愣，忙跟上去，“哎，你别走呀！“”梁川，你打篮球好厉害呀！“”梁川……“
程沥青乐此不疲地说着话，却见身旁的人毫无反应，她猛地停下脚步，“梁川！我脚疼。”
前面的人一怔，却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
从那天起，梁川发现不管在哪里，都有这个叫“程沥青“的小学妹的身影。
他在图书室看书时，她会坐到他的对面，笑意盈盈地对他说，“好巧啊，你也喜欢看这个吗？我也很喜欢呢。我还收集了……“他无奈，只能装作他不存在。
他在课余时间打球时，她会出现在操场上，透过铁栅栏，大声为他加油。每每练球结束后，他都会在他的书包旁，发现一瓶矿泉水，以及一张画着笑脸的便利贴。
他在操场晨练时，她会跑过来，一边跟着他的节奏一边还肯定地点点头，“我觉得晨跑很好，我也经常跑的，以后我们就一起跑吧。“
他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她会做到她的身旁，也不顾和他一起吃饭的同学惊讶的神色，故作的惊讶，“梁川，你也来吃饭吗？好巧哦？“
梁川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下，来食堂除了吃饭还能做什么？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被她搅得乱七八糟，他想自己有必要和她谈一谈。
第二天，梁川站在操场的路口，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开始锻炼。看到某个人，梁川伸了伸手，向她示意。
程沥青显然没想到梁川会等自己，以往她到的时候，他都直接开始训练了。
梁川只看到她满心欢喜的跑过来，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听着！现在你的行为已经对我造成困扰了，所以别再对我进行无谓的跟踪了。我之前没有对你做什么，但这并不代表我还会继续容忍你的行为。“
程沥青愣了愣，“可是你也没有反对啊？“
梁川只觉得一时语塞，这三个月，他确实没有明确的告诉过她，自己不允许她做这样的行为。他想起死党说的话，难不成自己也是喜欢这丫头的？想到这，他的头又是一痛。
思索再三，他开口道，“还有一个月我就要高考了，我的目标是杭大。你可以吗？“
程沥青只觉得头顶都在冒烟，虽然她的成绩在班里也是中等偏上，但她这种渣渣的成绩，冲击杭大简直是做梦嘛！
想着，她抬起头，看着梁川，“我不知道。“说完，看了看他的脸色，又补充道，”应该是不可以的。“
话音刚落，梁川就觉得自己的嘴唇抽了抽，这丫头要不要这么诚实？不过她才高一……应该来得及。
“我要考杭大，如果你不想异地恋，那你估计也得考上。我会把我之前用过的资料整理出来给你。还有，从现在开始，上课不准睡觉不准玩手机，不准看漫画，知道吗？“
程沥青点点头，突然有反应过来，他这么说的话……
她猛地跳起来，扑到梁川身上，“这么说，你是答应做我的男人了！“
梁川的眼睛黑了黑，这姑娘怎么说话这么剽悍。不过低头看了眼她欣喜的模样，他还是应了声。
“所以从那天起，他就开始给你补课了吗？”
程沥青看了眼对面的吴越，点点头。“他剩下的一个月留校时间，都是和我在一起。他是那种只要想通了，就会去做的人。所以后来，他和我在一起后的相处，很自然。”
程沥青想起来，那个时候，梁川只要有时间，就会抓着自己学习。甚至在晨跑的时候，他还会边跑边抽查她的英语单词。但那个时候，离他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他越来越忙。程沥青舍不得梁川太累，就让他多休息，晚自修不用帮她辅导功课。即使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弄懂一切题目，梁川还是不相信她，索性就买通了徐星，让徐星监督她。
毫无意外的，梁川考上了杭大。他上了大学后，放假的时间不多，但他总会抽时间利用网络，辅导她功课。甚至连仅有的几次假期，他都牺牲用来教她题目。所以那时候，他们去的最多的约会地点，就是图书馆。偶尔的一次电影，能让程沥青高兴上好半天。
“那你后来考上杭大了吗？”吴越问。
自然是考上了，怎么会没考上，在梁川的帮助下，她的成绩突飞猛进，甚至还冲到过年级前十。这让徐星一直红了眼，瞎嚷嚷着让她请客，弥补她受伤的心灵。
程沥青大二那年，梁川大四。
他们的关系用程沥青的话来讲，就是不冷不热，不进不退，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发展。
程沥青坐在饭店大厅里，等着梁川过来。
梁川已经大四了，这几天既要准备毕业论文，又要交接学生会的工作，整个人自然是忙了不少。
看见梁川推门而入，程沥青忙朝他挥了挥手。
不同于第一次在球场上看到他大汗淋漓的青春阳光的模样，此时的他穿着简单的白色体恤，外加一条黑色的九分裤。还是一样的阳光帅气，更多的却是冷静自持。
程沥青在欣赏的同时，也没有错过周围女生关注的目光。
这样的眼神她已经见过太多了，最初的时候，程沥青还会因为周围人的目光而心生骄傲。后来，因为这样的频率实在太高，她越来越苦恼，自己的男友怎么可以被其他女人觊觎。
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抬头看向正在喝水的梁川，“hey，man，这个周末去我家拜访吧。”
“咳咳……”梁川冷不丁地被她的话语吓了一跳，含在嘴里的水还没有完全咽下去，此时却是呛住了。
程沥青也没有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坐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背开口道，“好了好了，你干嘛这么激动，不就是去我家吃个饭吗？“
梁川抬头瞥了她一眼，“亲爱的，我不知道，原来你已经这么渴望我了。”
“什么嘛”，程沥青果然被转移话题，“我就是随便说说。”
梁川只笑不语，其实他也只是有些惊讶，但心底还是很高兴，她能为两人的关系多着想。不过这个周末确实不行，他要去见见妈妈未来的伴侣。
那个人姓程，也住杭城。
他微微眯了眯眼，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周末很快就到，程沥青走在自家的园子里。这个周末，梁川不能陪自己出去玩，他说要陪他妈妈去看伴侣。
其实她很不懂，人为什么一定要在离婚之后再找一个伴侣，难道第二次乃至第三次婚姻就一定会成功吗？那为什么还要有第一次婚姻，生下一个小孩，徒添痛苦呢？既然有了孩子，那为什么不索性从一而终呢？
不过对方是梁川的母亲，她也不好多问。只不过，她突然就想到了自家老头，如果是他，那绝对不行。
程沥青刚踏进门，就看到程父正装，头发也明显地打理过。她有些疑惑，难道今天家里有客人？
程父一抬头，就对上了她不解的眼神，遂笑着说，“沥青回来了啊，来，过来坐。”他顿了顿，不知道怎样说下去。
刚想开口说话，电话就响起来了。程父显然兴致很高，挂了电话，笑着对程沥青说，“沥青啊，你先坐会，爸爸待会介绍一个重要的人给你认识。”
程沥青也不理会她爸说了什么，转身就上了楼。
在床上坐了一会，她想了想，还是推门往楼下走去。
她本是抱着漫不经心的态度，在楼梯上磨磨蹭蹭。转眼就走到了拐角处，她看向门口，一束阳光洋洋洒洒的落在客厅里，打在站在门口的那个挺拔的身体上。和煦的阳光柔和了他的棱角，衬得他的身形更加颀长。
此时站着的，一个是她最最想见到的人，一个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除了最初看到梁川那一瞬的惊喜，程沥青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她家里，只是巧合。
“爸爸，他，他们是谁？”
偏偏程父还是一个没有眼力的人，他看见程沥青没有像往常那样激烈的反应，反而主动开口询问，心里一喜，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就大声地朝程沥青说道，“沥青啊，这是你温阿姨。这是她的儿子，梁川。”
平地一声惊雷，将程沥青的思绪炸得一干二净。
“你……”
“你好，梁川。”
程沥青开始单方面和梁川冷战。
梁川找不到人，打电话给她永远是关机。短信不回，MSN不上。就连他到她的学院去找她，却也只是被告知她请了一个月的病假。
自从在她家那天起，他就没见过她。
他当时就注意到她脸色不对，但碍于双方家长都在场不好开口，他想，她事后总会听自己解释的。
结果却是消息石沉大海，一等再等，还是耐不住，索性直接上门拜访。
这几天程父出去旅游不在家，保姆也不会上二楼，程沥青也就没有锁门，此时却方便了某个上门的人。
“青青，”梁川刚出声，程沥青就猛地抬头。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她坐在床上，双腿曲起，用手环抱着。此时她把头埋在臂弯里，闷闷出声，“你来干什么？我不想看见你。”
“可我先见你。”他坐到床边，“你要听我解释。”
她突然抬头，“你是不是来我家之前就知道了？”
“是，但是……”
她突然无法抑制地大哭起来，拒绝他的意思那么明显。
梁川顿了顿，“所以你是打算放弃我们的感情了吗？“
她没有出声，只是一昧的抽泣着，哭声中透露出绝望和难过。
梁川的眉心微不可闻地皱了皱，他想，程沥青对父亲再婚的抵制，似乎要比他想象的严重得多。
想了想，他还是开口，“青青，我们经历了很多才拥有这一段感情。所以我很珍惜。也许我还不会说爱，但是我知道我很喜欢你，梁川很喜欢程沥青，想要对她好，珍惜她。”
他揉了揉眉心，“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也只是在来你家之前的一个星期才知道的这件事。我也想过要和你坦白，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你开口。”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笑里却透着悲凉，天知道那时候，一向侃侃而谈的他，却在她面前小心翼翼，谨慎地组织着语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说错了话。
“但是我没有办法，一边是生我养我的母亲，一边是我想要珍惜的人。沥青，我不瞒你，从小我在单亲家庭里长大，我妈妈的辛苦我都知道，她是一个我真正想要对她好的人。而你是第二个。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能不能，试着去接受她？”
程沥青只是将头埋得更深。梁川，你不要说了，你说的我都知道，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因为是你，我也试过去接受，可是我发现自己做不到。我……
她还想着，楼下却传来程父中气十足的叫喊声，还不时地夹杂着几声女子特有的软嚅的笑声。
梁川立刻意识到不对，转头看向程沥青时，她已掀开被子朝楼下冲去。容不得多想，梁川立刻跟了上去。
程父见程沥青披着头风风火火地冲下来，忍不住一笑，转头说道，“你看这孩子，老是这样。”说着，招呼程沥青上楼去梳洗打扮。自己则是转头和身旁的人说笑起来。
程父说了会话，却听见女儿不悦的声音，“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转身，刚想呵斥，却发现程沥青的眼睛却是一动不动的盯着身旁的人。
她这是……在和温心讲话？
温心显然也发现了这一事实，“沥青我……”
“你给我出去，现在就走。”
“程沥青，你怎么给我说话的。给你温阿姨道歉。”
程沥青被自己的父亲一激，说出来的话更是口不择言，“我！偏！不！她现在就滚出我家。”
梁川的脸也沉了下来，刚想说什么，却听见“啪”的一声。
他被惊了一下，看见程沥青脸上清楚的巴掌印，心里一阵心疼。手刚触到她的脸庞，却被程沥青猛地拂掉，“不用你假惺惺。”
继而转头看向也是一脸震惊的程父，“她不走是吧。我走！“
她一往外走，梁川也立马跟了上去，见她哭的泣不成声，梁川是手足无措，心疼的要命，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伸手，将她揽到自己怀里。不顾她的挣扎，只是用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安抚。
“不哭不哭，你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不停的说着这话，她的心却在这样笨拙的安抚着渐渐平静下来。
刚想说什么，前面却打来一道明亮的光线。
她刚想扭头去看，却突然被推到了地上。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
程沥青顾不上手掌像是要裂开的疼，猛地往后看去，却看到，梁川的身体，从空中，重重地坠到了地上。
程沥青走进病房，熟练的拿起棉签，沾了水，湿润着他干裂的唇。一边用湿润的棉签勾勒着她的唇线，一边淡淡地开口，
“梁川，我不反对他们了。我今天找了一个人，叫吴越，是一个很厉害的律师，我让他帮我爸爸和温姨登记了。温姨的户籍迁到了我家里，但是你的没有迁，温姨说你的户口要是迁过来，以后我们结婚不好。你看，温姨连这个都考虑到了，你说我以前怎么就不肯接受她呢？”
“其实，梁川，你也很好奇吧，为什么我对于我爸爸再婚这一件事这么排斥。你知道的，他是从部队里出来的，聚少离多，后来我妈妈，在外面有了人，要死要活的要离婚。你知道吧，军婚是不能离的，要犯法的，她居然拿着刀威胁我爸爸，爸爸也是没办法……你说，她怎么不能为我着想呢？那时我才7岁，却看到了一切。后来爸爸越来越忙，我和他交流越来越少……我想我也不是不喜欢温姨，我是怕她一出现，就分走了我仅剩的一点父爱。“
她放好水和棉签，拿脸蹭了蹭他的手背，“不过现在我不怕了，因为我有你了呀。梁川，你知道吗？今天倪嘉来说，她说你被我害死了。其实我告诉自己，梁川死了，程沥青也死了。我们以后都是全新的自己，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她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可是，梁川，你为什么还没有醒。我很想你。还是说，连你也不要我了？”
她沉浸在悲伤里，默默的流着泪水，哭的昏天黑地。
却没有注意到，某个人的手指动了动。
等到她渐渐平静，却听见一个虚弱却深情的声音，“我怎么舍得。”
就像礼花在脑海里绽放，绚烂无比。
她大脑一片空白，猛地抬头，却对上了某人隐隐含笑的眼。
“我最最舍不得的，只有你。”
一个是吴越越发平静的内心，另一个，则是刚刚离开的女子崩溃的内心。
这已经是第四个被他气走的相亲对象了。
吴越百无聊赖地等着下一个相亲对象。会答应相亲，不过是他对家里人的应付。难得回趟家，却禁不住家里老太太的碎碎念。他想着最近也无事，也就顺着老太太的意。
不过配不配合，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还想着什么，眼神却不自觉的看向门口。
那里一个女孩子更推门而进。
她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衫，浅蓝色的铅字牛仔裤衬得她身形颀长。额头散落的几缕碎发被雨水打湿，黏在她素净的脸上。
美丽，是吴越对她的第一印象。
思索间，那女孩已走到了吴越的面前，用手指敲了敲他的桌子，“吴越？”
吴越并不因为她无力的举动而心生不悦，他只觉得这女孩子的声音真是好听。
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就这样怔怔地盯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看。
许是看到女孩突然蹙起的眉，他突然反应过来，干咳一声，有些尴尬地开口，“是，我是吴越。”
也不等他招呼，那女孩就自动落座在了他对面的位子上，自顾自地开口，“程沥青。”皱着眉看他一眼，“别想了，就是你想的那个沥青。“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搞笑，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沥青吗？很好听的名字。“
程沥青像看怪物一样看他一眼，撇撇嘴，“我可不会说谢谢。“吴越的心越发欢喜，他只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有趣。
然而这个令他心动的女孩子却在下一秒说出了一句令他心塞的话，
“我不是来相亲的。”
“啊？为什么？”
程沥青看他一眼，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反应，
“我有喜欢的人。“
“他人呢？“
“死了。“
程沥青第一次见到梁川，是在高中一年级。
那天，程沥青被同桌硬拉去看高三篮球对决。那天，程沥青本要回家练钢琴。后来程沥青常常会想，如果那天自己态度强硬一点不去看比赛，是不是就不会遇见梁川，然后丢了心，以至于她后来都那么痛苦。
同桌徐星无比兴奋地拉着程沥青，挤开人群，钻到最前面。程沥青定睛一看，这里确实是看球的好地点。
因为是室外比赛，所以没有像室内篮球馆那样可以用来观赏的制高点。在这里，你只有挤在最里端，站在人群的最里面，你能将比赛的进展看得一清二楚。
徐星显然有些激动，她指着场上某人在不停移动的人，“看见没有？那个就是梁川，篮球队队长。高三年级的学霸，和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啊。”
程沥青撇了她一眼，“有没有这么夸张？”
“当然有啦！还有不少人都是因为他才奋力读书考得杭中的好吧？”说着，看见程沥青明显不信的眼神，徐星急了“真的！我就是其中一个。”
程沥青没有再说话，因为她知道，徐星说的都是真的，因为她当不经意看向场上时，她看到梁川托着球，将手举过头顶。阳光洒下来，穿过他因为汗水而明显粘在一起的头发，柔和了他脸庞的轮廓。淡橘色的光笼罩在他的周身，衬得他的五官更加立体。
梁川轻轻向前使力，三分。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尖叫声中，她看见梁川和跑向自己的对手击掌，脸上的笑容却也是掩饰不住的明亮，像是晃了谁的眼。
她愣愣地开口，“他就是梁川吗？”话虽这么说着，眼神却是一停不停地盯着场上的某个人。
程沥青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回房间。她拿到了校啦啦队的申请表，她要马上将它填好。
“沥青啊，你回来了，快过来吃饭吧，爸爸做了你爱吃的糖醋鸡。”
“不用了，我吃过了。”不顾身后程父的叫唤，程沥青“噔噔噔”地往楼上冲。
自从程沥青的父亲有了交往的对象后，他和程沥青的关系是大不如从前。不过他做什么举动讨好女儿，程沥青的态度永远就是不温不火，疏远的像个陌生人。
程沥青盯着桌上的申请表，基本信息她都已经填写完毕了，只是有一栏还空白着，申请理由？
程沥青咬着笔头，要说申请理由，她就是为的梁川进的啦啦队，梁川是篮球队队长，如果进了啦啦队，确实就会有很多时间可以和他接触。
可听徐星说，啦啦队队长倪嘉，是梁川的狂热粉。同时她又是梁川班里的班长，和身为团支书的梁川有很多接触机会。
程沥青想，她若是如实说了，这申请表铁定是要被退回来的。思索再三，她昧着良心写下一句，“队长太有魅力，想要一睹队长大人的真容。“
“加油！梁川加油！““加油！秦声加油！
篮球馆里，各种各样的加油声此起彼伏。除了梁川，还有一个人的呼声也很高，那就是秦声。
程沥青知道秦声，他是高三年级唯一一个和梁川齐名的人，因为两人都太过优秀，所以总是会被同学拿来比较。不过有一件事程沥青倒是很好奇，那就是高三年级至今未解之谜，听说秦声喜欢倪嘉，倪嘉喜欢梁川，至于梁川喜欢谁，至今都还没有得出结论。这对程沥青来说，倒也是好事一件，毕竟梁川没有喜欢的人，那她追起来，也会方便不少。
还想着什么，秦声突然进了一个球，场上的尖叫声也是此起彼伏。
这是高三年级的篮球决赛，再加上梁川、秦声对决这一看点，所以今晚的人特别的多。秦声的那一球，瞬间把比分追平。梁川倒也不急，稳稳地运球，突破对手的紧密包围，一个三分！
漂亮！
人群霎时间尖叫起来，连程沥青也忍不住跟着人群高声喊叫。刚才梁川进球时俊朗的侧颜，干净利落的动作，都在一瞬间让她的心加速。
“吁——“裁判吹哨，比赛结束。程沥青抬头看大屏幕上的比分，梁川带领的高三（1）班，以一分险胜。
身旁的倪嘉显然也很高兴，大声尖叫着，“梁川好棒！“她正准备给梁川送水和毛巾，突然一个人走过来，将倪嘉手中的毛巾扔到了一旁呆愣着的程沥青手中。
程沥青看着突然出现的秦声把不断挣扎的倪嘉拉走，又低头看看手中的毛巾和水，这是要她送水吗？
她走下观众席，直直的朝梁川走去。梁川很好找，一群人中最气宇轩昂的人，只会是梁川。
她拍了拍正在和队友聊天的梁川，把水和毛巾递过去，“梁川，辛苦了。“
此时的程沥青经过刚才的喊叫，脸红扑扑的，大大的眼睛清澈见底，直勾勾地看着梁川。一旁的男生看了这一幕，都忍不住起哄起来，“啊呀！怎么就没有美丽的小学妹来给我们送水呀？“
她挑了挑眉，转身就看见徐星拿了一大箱水，一瓶一瓶的分给其他的男生。但因为用力过猛，其中一瓶就砸到了刚才那个说话的男生身上。
那个男生闷哼一声，哀怨的眼神显而易见。
程沥青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梁川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和其他人说道，“我先走了。“说着头也不回的朝出口走去。
程沥青一愣，忙跟上去，“哎，你别走呀！“”梁川，你打篮球好厉害呀！“”梁川……“
程沥青乐此不疲地说着话，却见身旁的人毫无反应，她猛地停下脚步，“梁川！我脚疼。”
前面的人一怔，却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
从那天起，梁川发现不管在哪里，都有这个叫“程沥青“的小学妹的身影。
他在图书室看书时，她会坐到他的对面，笑意盈盈地对他说，“好巧啊，你也喜欢看这个吗？我也很喜欢呢。我还收集了……“他无奈，只能装作他不存在。
他在课余时间打球时，她会出现在操场上，透过铁栅栏，大声为他加油。每每练球结束后，他都会在他的书包旁，发现一瓶矿泉水，以及一张画着笑脸的便利贴。
他在操场晨练时，她会跑过来，一边跟着他的节奏一边还肯定地点点头，“我觉得晨跑很好，我也经常跑的，以后我们就一起跑吧。“
他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她会做到她的身旁，也不顾和他一起吃饭的同学惊讶的神色，故作的惊讶，“梁川，你也来吃饭吗？好巧哦？“
梁川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下，来食堂除了吃饭还能做什么？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被她搅得乱七八糟，他想自己有必要和她谈一谈。
第二天，梁川站在操场的路口，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开始锻炼。看到某个人，梁川伸了伸手，向她示意。
程沥青显然没想到梁川会等自己，以往她到的时候，他都直接开始训练了。
梁川只看到她满心欢喜的跑过来，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听着！现在你的行为已经对我造成困扰了，所以别再对我进行无谓的跟踪了。我之前没有对你做什么，但这并不代表我还会继续容忍你的行为。“
程沥青愣了愣，“可是你也没有反对啊？“
梁川只觉得一时语塞，这三个月，他确实没有明确的告诉过她，自己不允许她做这样的行为。他想起死党说的话，难不成自己也是喜欢这丫头的？想到这，他的头又是一痛。
思索再三，他开口道，“还有一个月我就要高考了，我的目标是杭大。你可以吗？“
程沥青只觉得头顶都在冒烟，虽然她的成绩在班里也是中等偏上，但她这种渣渣的成绩，冲击杭大简直是做梦嘛！
想着，她抬起头，看着梁川，“我不知道。“说完，看了看他的脸色，又补充道，”应该是不可以的。“
话音刚落，梁川就觉得自己的嘴唇抽了抽，这丫头要不要这么诚实？不过她才高一……应该来得及。
“我要考杭大，如果你不想异地恋，那你估计也得考上。我会把我之前用过的资料整理出来给你。还有，从现在开始，上课不准睡觉不准玩手机，不准看漫画，知道吗？“
程沥青点点头，突然有反应过来，他这么说的话……
她猛地跳起来，扑到梁川身上，“这么说，你是答应做我的男人了！“
梁川的眼睛黑了黑，这姑娘怎么说话这么剽悍。不过低头看了眼她欣喜的模样，他还是应了声。
“所以从那天起，他就开始给你补课了吗？”
程沥青看了眼对面的吴越，点点头。“他剩下的一个月留校时间，都是和我在一起。他是那种只要想通了，就会去做的人。所以后来，他和我在一起后的相处，很自然。”
程沥青想起来，那个时候，梁川只要有时间，就会抓着自己学习。甚至在晨跑的时候，他还会边跑边抽查她的英语单词。但那个时候，离他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他越来越忙。程沥青舍不得梁川太累，就让他多休息，晚自修不用帮她辅导功课。即使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弄懂一切题目，梁川还是不相信她，索性就买通了徐星，让徐星监督她。
毫无意外的，梁川考上了杭大。他上了大学后，放假的时间不多，但他总会抽时间利用网络，辅导她功课。甚至连仅有的几次假期，他都牺牲用来教她题目。所以那时候，他们去的最多的约会地点，就是图书馆。偶尔的一次电影，能让程沥青高兴上好半天。
“那你后来考上杭大了吗？”吴越问。
自然是考上了，怎么会没考上，在梁川的帮助下，她的成绩突飞猛进，甚至还冲到过年级前十。这让徐星一直红了眼，瞎嚷嚷着让她请客，弥补她受伤的心灵。
程沥青大二那年，梁川大四。
他们的关系用程沥青的话来讲，就是不冷不热，不进不退，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发展。
程沥青坐在饭店大厅里，等着梁川过来。
梁川已经大四了，这几天既要准备毕业论文，又要交接学生会的工作，整个人自然是忙了不少。
看见梁川推门而入，程沥青忙朝他挥了挥手。
不同于第一次在球场上看到他大汗淋漓的青春阳光的模样，此时的他穿着简单的白色体恤，外加一条黑色的九分裤。还是一样的阳光帅气，更多的却是冷静自持。
程沥青在欣赏的同时，也没有错过周围女生关注的目光。
这样的眼神她已经见过太多了，最初的时候，程沥青还会因为周围人的目光而心生骄傲。后来，因为这样的频率实在太高，她越来越苦恼，自己的男友怎么可以被其他女人觊觎。
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抬头看向正在喝水的梁川，“hey，man，这个周末去我家拜访吧。”
“咳咳……”梁川冷不丁地被她的话语吓了一跳，含在嘴里的水还没有完全咽下去，此时却是呛住了。
程沥青也没有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坐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背开口道，“好了好了，你干嘛这么激动，不就是去我家吃个饭吗？“
梁川抬头瞥了她一眼，“亲爱的，我不知道，原来你已经这么渴望我了。”
“什么嘛”，程沥青果然被转移话题，“我就是随便说说。”
梁川只笑不语，其实他也只是有些惊讶，但心底还是很高兴，她能为两人的关系多着想。不过这个周末确实不行，他要去见见妈妈未来的伴侣。
那个人姓程，也住杭城。
他微微眯了眯眼，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周末很快就到，程沥青走在自家的园子里。这个周末，梁川不能陪自己出去玩，他说要陪他妈妈去看伴侣。
其实她很不懂，人为什么一定要在离婚之后再找一个伴侣，难道第二次乃至第三次婚姻就一定会成功吗？那为什么还要有第一次婚姻，生下一个小孩，徒添痛苦呢？既然有了孩子，那为什么不索性从一而终呢？
不过对方是梁川的母亲，她也不好多问。只不过，她突然就想到了自家老头，如果是他，那绝对不行。
程沥青刚踏进门，就看到程父正装，头发也明显地打理过。她有些疑惑，难道今天家里有客人？
程父一抬头，就对上了她不解的眼神，遂笑着说，“沥青回来了啊，来，过来坐。”他顿了顿，不知道怎样说下去。
刚想开口说话，电话就响起来了。程父显然兴致很高，挂了电话，笑着对程沥青说，“沥青啊，你先坐会，爸爸待会介绍一个重要的人给你认识。”
程沥青也不理会她爸说了什么，转身就上了楼。
在床上坐了一会，她想了想，还是推门往楼下走去。
她本是抱着漫不经心的态度，在楼梯上磨磨蹭蹭。转眼就走到了拐角处，她看向门口，一束阳光洋洋洒洒的落在客厅里，打在站在门口的那个挺拔的身体上。和煦的阳光柔和了他的棱角，衬得他的身形更加颀长。
此时站着的，一个是她最最想见到的人，一个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除了最初看到梁川那一瞬的惊喜，程沥青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她家里，只是巧合。
“爸爸，他，他们是谁？”
偏偏程父还是一个没有眼力的人，他看见程沥青没有像往常那样激烈的反应，反而主动开口询问，心里一喜，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就大声地朝程沥青说道，“沥青啊，这是你温阿姨。这是她的儿子，梁川。”
平地一声惊雷，将程沥青的思绪炸得一干二净。
“你……”
“你好，梁川。”
程沥青开始单方面和梁川冷战。
梁川找不到人，打电话给她永远是关机。短信不回，MSN不上。就连他到她的学院去找她，却也只是被告知她请了一个月的病假。
自从在她家那天起，他就没见过她。
他当时就注意到她脸色不对，但碍于双方家长都在场不好开口，他想，她事后总会听自己解释的。
结果却是消息石沉大海，一等再等，还是耐不住，索性直接上门拜访。
这几天程父出去旅游不在家，保姆也不会上二楼，程沥青也就没有锁门，此时却方便了某个上门的人。
“青青，”梁川刚出声，程沥青就猛地抬头。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她坐在床上，双腿曲起，用手环抱着。此时她把头埋在臂弯里，闷闷出声，“你来干什么？我不想看见你。”
“可我先见你。”他坐到床边，“你要听我解释。”
她突然抬头，“你是不是来我家之前就知道了？”
“是，但是……”
她突然无法抑制地大哭起来，拒绝他的意思那么明显。
梁川顿了顿，“所以你是打算放弃我们的感情了吗？“
她没有出声，只是一昧的抽泣着，哭声中透露出绝望和难过。
梁川的眉心微不可闻地皱了皱，他想，程沥青对父亲再婚的抵制，似乎要比他想象的严重得多。
想了想，他还是开口，“青青，我们经历了很多才拥有这一段感情。所以我很珍惜。也许我还不会说爱，但是我知道我很喜欢你，梁川很喜欢程沥青，想要对她好，珍惜她。”
他揉了揉眉心，“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也只是在来你家之前的一个星期才知道的这件事。我也想过要和你坦白，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你开口。”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笑里却透着悲凉，天知道那时候，一向侃侃而谈的他，却在她面前小心翼翼，谨慎地组织着语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说错了话。
“但是我没有办法，一边是生我养我的母亲，一边是我想要珍惜的人。沥青，我不瞒你，从小我在单亲家庭里长大，我妈妈的辛苦我都知道，她是一个我真正想要对她好的人。而你是第二个。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能不能，试着去接受她？”
程沥青只是将头埋得更深。梁川，你不要说了，你说的我都知道，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因为是你，我也试过去接受，可是我发现自己做不到。我……
她还想着，楼下却传来程父中气十足的叫喊声，还不时地夹杂着几声女子特有的软嚅的笑声。
梁川立刻意识到不对，转头看向程沥青时，她已掀开被子朝楼下冲去。容不得多想，梁川立刻跟了上去。
程父见程沥青披着头风风火火地冲下来，忍不住一笑，转头说道，“你看这孩子，老是这样。”说着，招呼程沥青上楼去梳洗打扮。自己则是转头和身旁的人说笑起来。
程父说了会话，却听见女儿不悦的声音，“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转身，刚想呵斥，却发现程沥青的眼睛却是一动不动的盯着身旁的人。
她这是……在和温心讲话？
温心显然也发现了这一事实，“沥青我……”
“你给我出去，现在就走。”
“程沥青，你怎么给我说话的。给你温阿姨道歉。”
程沥青被自己的父亲一激，说出来的话更是口不择言，“我！偏！不！她现在就滚出我家。”
梁川的脸也沉了下来，刚想说什么，却听见“啪”的一声。
他被惊了一下，看见程沥青脸上清楚的巴掌印，心里一阵心疼。手刚触到她的脸庞，却被程沥青猛地拂掉，“不用你假惺惺。”
继而转头看向也是一脸震惊的程父，“她不走是吧。我走！“
她一往外走，梁川也立马跟了上去，见她哭的泣不成声，梁川是手足无措，心疼的要命，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伸手，将她揽到自己怀里。不顾她的挣扎，只是用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安抚。
“不哭不哭，你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不停的说着这话，她的心却在这样笨拙的安抚着渐渐平静下来。
刚想说什么，前面却打来一道明亮的光线。
她刚想扭头去看，却突然被推到了地上。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
程沥青顾不上手掌像是要裂开的疼，猛地往后看去，却看到，梁川的身体，从空中，重重地坠到了地上。
程沥青走进病房，熟练的拿起棉签，沾了水，湿润着他干裂的唇。一边用湿润的棉签勾勒着她的唇线，一边淡淡地开口，
“梁川，我不反对他们了。我今天找了一个人，叫吴越，是一个很厉害的律师，我让他帮我爸爸和温姨登记了。温姨的户籍迁到了我家里，但是你的没有迁，温姨说你的户口要是迁过来，以后我们结婚不好。你看，温姨连这个都考虑到了，你说我以前怎么就不肯接受她呢？”
“其实，梁川，你也很好奇吧，为什么我对于我爸爸再婚这一件事这么排斥。你知道的，他是从部队里出来的，聚少离多，后来我妈妈，在外面有了人，要死要活的要离婚。你知道吧，军婚是不能离的，要犯法的，她居然拿着刀威胁我爸爸，爸爸也是没办法……你说，她怎么不能为我着想呢？那时我才7岁，却看到了一切。后来爸爸越来越忙，我和他交流越来越少……我想我也不是不喜欢温姨，我是怕她一出现，就分走了我仅剩的一点父爱。“
她放好水和棉签，拿脸蹭了蹭他的手背，“不过现在我不怕了，因为我有你了呀。梁川，你知道吗？今天倪嘉来说，她说你被我害死了。其实我告诉自己，梁川死了，程沥青也死了。我们以后都是全新的自己，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她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可是，梁川，你为什么还没有醒。我很想你。还是说，连你也不要我了？”
她沉浸在悲伤里，默默的流着泪水，哭的昏天黑地。
却没有注意到，某个人的手指动了动。
等到她渐渐平静，却听见一个虚弱却深情的声音，“我怎么舍得。”
就像礼花在脑海里绽放，绚烂无比。
她大脑一片空白，猛地抬头，却对上了某人隐隐含笑的眼。
“我最最舍不得的，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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