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末记录春花

天转暖的时候,草花最先招摇起来。上一年秋播的李子色脉纹矮牵牛,陆续吐出了轻轻盈盈淡冰紫的花朵,复古典雅。粉紫的风铃花如风铃般,串串在风中摇晃。紫叶酢酱草是一群翩然的蝴蝶,跃跃欲试要飞离地面。每天上班前看一会儿花草,心想下班回来又可以看了,于是这一天心情就会很好,工作时间也变得短暂了。





一天天热起来,到了欧月的盛放期了,我种了近三十个品种的欧月,一盆盆灿若星辰的可爱圆包子,一不小心就在盛开时抖落一地柔粉的花瓣儿。这个时候最适合自娱自乐,晴天、雨天,每天都能剪一束月季,拿麻绳扎成一个花球儿,插在牛奶瓶里,顿时生活也美丽了许多。有朋友还打趣:等我结婚就可以自己做手捧花了。
















再然后是蓝雪花、姬小菊和日系牵牛“朝颜”。蓝雪花的花型像美女樱,薄薄淡淡的花瓣,一抹空灵纯正的湖蓝,它能一整个夏天花开不断,倾泻出一墙瀑布般的蓝色,让人看了格外心静。紫色姬小菊小小的、迷你的,一朵花只有指甲盖那么大,是明净又惹人怜爱的小姑娘。牵牛“朝颜”系列的名字很好听,诸如月光花、克拉克天堂蓝、蓝星车绞之类,还有一种干脆就叫“故都的秋”,但我很怀疑郁达夫当年看到的牵牛是否就是这种。









朝颜的长势和攀爬性极强,但花朵却易逝,早上开晚上落,不断开不断落。早上出门前还是一截雪白玉葱似的花筒,顶着朵朵巨大华美的容颜:光蓝、琉璃、群青、黛紫的独特色泽,含了一粒白珍珠似的花心,天鹅绒与丝缎的质地,像是舞娘绽开的水袖和裙裾 ,独守一方落寞又静和的美。可还不待人细细感受流遍全身的滑,一眨眼它就枯萎了,就像它的花语——易碎易逝的美好,如此决绝,到达生命的巅峰又迅速凋落,也许这就是它的生命完成方式,也许只有这样,才更能让人记住它的美。
据说梅兰芳是个栽培牵牛花的高手,他在《舞台生活四十年》里,说到一班因花而聚的同志,不少是文艺界的前辈,还回忆齐白石先生每逢牵牛花盛开,总要来欣赏几回。“他的胡子留得长长的,银须飘逸,站在这五色缤纷的花丛里边,更显得白发红颜,相映成趣”。齐老为梅家的蓝色牵牛画过一张信笺,上面题着:“梅畹华家牵牛花碗大 人谓外人种也 余画此最小者”。










从初夏到盛夏,绣球无尽夏从浅浅淡淡的白粉色,慢慢变成柔和的淡紫、淡蓝,再到浮着荧光的粉晶蓝、灰蓝、水紫,一大朵花球上变幻着数种色彩,是繁星聚成了一团。自然之手寥寥几笔,就留下了一幅静美的水彩画卷,时光也被染成了蓝紫色。看到绣球,总会想起是枝裕和的《海街日记》,四姐妹的点滴生活、循环往复的欢乐痛苦,都像这夏日里的绣球花,自然地开、平静地落。









有一首诗写到,“所有时光,有一样是相通的,就是如小推车从眼前经过,从指间滑落。”你我都逃不过的,是时光荏苒,而站在时光两头的自己,也已是心境截然不同的人。那些旅途中经过的人和物,那些美好又诗意的光阴碎片,都是为了更好地增加生命厚度,让你更平静、更有力量地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