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花儿未开放却孕果实 早婚早育一代接一代
风雨中的花儿父母边走边抹泪，哀叹着自己的命苦，担心着女儿的安全，不知孩子的生死，找了这么几天几夜连一点音讯都没有，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这时丈夫一甩泪说：“咱要是答应给女儿定下个娃娃亲，或许就不会出这档子事了。”
“这都啥年代了，还兴给孩子定什么娃娃亲，亏你想得出！”
“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你看咱们村上不是有好几家都这样？人家能行，咱为什么不行？都是你，说什么非要女儿好好念书，长大考个大学啥的，现在倒好，连小学还没读完就下落不明生死难定了，还考什么大学！”
“我不同意给咱孩子定娃娃亲，还不是为了咱女儿好？早早订婚就得早早结婚，结了婚就生孩子，当妈的还是个孩子却又生孩子，就像树木一样，自身还没长成就开花结果，那结出的果子能是个好果子吗？”
“就是结不下个好果子，最起码这棵小树还在，让你能看得见摸得着呀！可是咱的女儿呢，现在去了哪里，是死是活，连个人影都没有！”
“呸呸呸，你咋就不说个人话呢？”妻子生气地训斥着丈夫。
“我不是不说人话，我也知道让娃娃早婚早育的确不好，但是一旦结了婚有了孩子，她不就被拴住不往外跑了吗？你看看咱村上的康家、吴家、孙家和高家，人家的儿子女子都是小小的年纪娶的娶了，嫁的嫁了，个个不都活得好好的？”
“好好，活得好，十五六就当妈，不到三十就当奶奶，这是法律允许的吗？”
是啊，法律不允许未成年者结婚，可是在这里少女未婚早孕早育现象却非常普遍。
姚虹是邻村的一个女孩，这天她和往常一样 背着书包去镇上中学上学。她今年上初二了，在班上学习算是个中等吧。当她进学校大门的时候，就看见有几个中年妇女在门口盯着看每个进来的女孩子，她虽然感到有些好奇但也不好问什么就进去了。铃声响过之后，学生们也都进了教室开始学习，门口的这几个人也就走了。这样的情况虽说也不是天天有，可是隔几天总会这样。
这天，这些人又来了，一位老师问她们：“你们经常在学校门口看，看什么？”
“噢，我们是接送自家孩子的，老师，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只是看自家的孩子是不是进了学校。”
“都上中学了，你们还不放心孩子，还要接送吗？”
“偶尔，偶尔，也不经常接送。”
“既然如此，那就赶快离开，不要老是在学校门口转来转去！”
“是是是，就走。其实，我们在这里也就是看看这些念书的孩子，看到他们这么大了还在上学，我们心里就高兴得不得了。”
“哦，原来这样啊，那就看吧。”老师说着就去忙自己的事了。是啊，站在学校门口看看来上学的孩子碍着谁的事了，你有什么理由不让人家看呢？
看着离去老师的背影，后来的一位真正送孩子的妇女笑着说：“康嫂，你脑子反应的还真是快，明明是给儿子瞅媳妇的却偏说是送孩子看孩子的，真是厉害，连老师都骗过了。”
“我说的不对吗？就是给儿子瞅媳妇，那媳妇不是个孩子吗？如果是个大人我也不要，更不要说看了！”
“那当然了，你们家道好，儿子长得又帅气，谁家女儿嫁到你们家，那还不是修了八辈子福？”
“那是自然，我们家日子好，那是凭我们自己干出来的！这几年，老头子带着我儿子康健在外面包工程才给我家盖起了二层小洋楼，再过几天，车就开回来了！你说我不上心给我康健挑个好媳妇咋行呢？”
“那你现在就给儿子挑媳妇是不是也太早了？我记得你家康健比我家二连还小几个月，今年还不到十八岁吧？”
“是不到十八岁，过了这个年才刚满十五，可是我得为他早做打算啊！”
“再早做打算也还是太早了，十五六岁正是上学念书的年龄。我家二连念书不上进，本来今年应该上初三，可他蹲了一年，所以今年才上初二呢！”
“唉，我们怎能和你们比，你们是有大想法的人！让娃娃多念书，将来干大事。不像我们，鼠目寸光，只看眼前，只看实惠。我家老头子常说，现在念书就是一种浪费，浪费时间。时间是个啥？时间就是金钱，就是生命！人能活多大个年龄嘛，趁还年轻，能挣钱就抓紧时间挣钱，把钱挣下才是硬道理！然后，该给娃娃娶的就娶，该嫁的就嫁，生小孩抱孙子才是正理！你看看，现在干啥不要钱？有多少娶不起媳妇的在打光棍！可以说，现在的世事没钱就寸步难行！”
“你说得也有道理，可是我想，人多念一点书还是好，最起码……”
“好？好啥哩？你看那电视上，经常说有多少研究生毕业后找不到工作，还有那些本科生，大专生，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就拿我家老头子承包的工程来说，大学生跟着他干的也不少！可是我家老头子是个啥，当年连小学都没上完！我觉得我儿子还比他强，最起码小学是上完了……”
“哎，看脚下，慢点！”二连的妈妈指着脚下的一滩狗屎提醒道。
“唉，这女人哪，一上三十就不行了，我呢也快成了老太婆了，哈哈哈……”康健的妈妈说着一步跨过了狗屎笑了起来。
“你？怕是没有三十吧？”二连妈边走边转过头打量着康健的妈妈问。
“不瞒你说，离三十不远了。当年我十四岁上就生了我家康建，他今年十五了，你说我离三十还远吗？”
“你真是有福啊，年纪轻轻的就……”
“这个可是让你说对了，要不老人们常说啥都要趁早呢！”
“所以你就趁早来这里给你儿子挑媳妇？”
“就是，我可不想落在那几家的后面！就说吴廉吧，经常把一些小姑娘领回家，明里说是给儿子选媳妇，暗里到底是谁的媳妇谁能说清楚？”
“也就是，有好几次他带回来的女人看起来是比他年轻些，但绝不像是给儿子找的对象！明眼人搭眼一看就明白，这些跟他来的女人也不是些啥好女人！唉，只是亏了他那老实巴交的老婆了！”
“那能怪谁，他老婆要是会骚情他也不敢太明显了。这几年仗着自己承包鱼塘弄了几个钱就嘚瑟的不得了，哼，不好说！还有那孙胜家，听说孙胜他儿子在外面经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溜门撬锁，光局子都进去好几回了！十七八岁老大不小，都是俩孩子的爸爸了，还是那个样，真是把媳妇都要亏死哩！”
“就是那个怂样，人家还照样天天骑着摩托在村上出来进去的，谁见了他们父子敢大声说话？”
“那是大家都不想惹事，现在的社会谁怕谁呀？”
“哎，你听说了没有，我是听咱村上旳人说，那父子们在啥地方经营了个啥洗浴中心，里面有好多的小姑娘，可挣钱呢！”
“洗浴中心？嗨，那是个啥营生，公安上三天两头地查！你想想，经常被公安上查的营生能是个好营生吗？”
“公安上查也是为好嘛，防止有些人干坏事。所以，经常被公安上查的营生也不一定都是不好的营生吧？”
“或许是吧，就像咱村上的高全家，谁不知道他们家的肉类加工厂是个黑作坊，也曾经被公安工商查过几次，人家换个地方还不是照样？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只要把钱挣下，谁还问钱是咋来的？”
“只要你家的钱来路正，管他别人干啥呀！”
“就是的。哎，他嫂，我还有个事想麻烦你呢，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哟，你能有啥事请我给你帮忙？这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说，有啥事需要我帮忙的？”
“只要你给我把这件事办成了，我一定会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哟，还有这样的好事？快说，想让我干啥？就冲着你这个大大的红包，我也会尽力帮你办事！不过，我只担心做不了。”
“哎呀，就凭你张亚琴的能耐，没有办不成的事！当然，你放心，我托你办的事绝不是坑蒙拐骗违法乱纪的丑事烂事！”
“那是啥事？该不会是看上了人家谁的女孩，让我去给你家康健保媒吧？”
“哎呀呀，张亚琴就是张亚琴，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实话给你说，最近一段时间我经常来学校门口看，还真的有一个女娃娃被我看上了。这个女娃娃高高的个子，身材端端正正的，眼睛也大大的，噢，就是那会儿回头看咱的那个女娃娃，你看清了没有？”
“我又没打算给我家二连瞅媳妇，盯着人家女孩子看，我还怕被人家骂呢，所以你说的是那个女孩子，我还真是没有留意。”
“你没留意也不怕，你就按我说的给我打听打听，我想把这个女娃给我家康健做媳妇，你看行不行？”
“我又不是女孩的家长，你问我不是白问吗？”二连的妈妈真诚地说着。
“就因为你不是这个女孩的家长，所以我才想托你给我打听打听，看看这个女娃娃在哪个班，是哪个村的，父母都是干啥的。”
“我帮你打听这些都行，可是你如果真的让我去说这门亲，人家父母要是不愿意不也是白打听吗？再说了，假如大人娃娃都愿意，他们不到结婚年龄也领不到结婚证啊！”
“哎呀，你把那个红本本看的也太重了，当年我结婚的时候就没有领证，这一晃多年过去了不是也好好的？再说了，如果她家愿意就结婚生子，到了年龄再去领证，我陪他们一块儿去，顺便我和老头子也办个证！”
“那要是这样的话，彩礼咋说？”
“这好办，先拿五万，只要愿意就再加五万，你看咋样？”
“啊，你们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开口就是十万，这媒包在我身上！”
“那就拜托了，你一定要抓紧，千万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好，你就等着听信，我先走了！”从此以后的一段时间，这个叫张亚琴的二连妈妈就时不时的和康健的妈妈一起出现在这所中学的门口，专门看那个个子高高的女孩。 几天后，她基本上记住了这个女孩的外貌特征，满怀信心地等儿子回来再做详细询问。
又是个星期一，张亚琴趁孩子们都去上学不在家的当儿，就按照儿子说的情况去了离枫林村不远的松堡村姚红家。这个时间段中，姚红的父亲出门去卖豆腐了，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家里收拾着做过豆腐后的活计。张亚琴进门后介绍了自己之后落座，她又笑着对姚红的妈妈说：“大妹子，恭喜你呀！”
“恭喜我？我能有啥好事可恭喜的？”姚红的妈妈何美玉一脸茫然。
二连的妈妈一看她这样，就把身子往她跟前挪了挪压低声音说：“有人看上你家女儿了，托我来做媒，光彩礼……嗯，先给五万，如果愿意结婚就再加五万，你看咋样？现在养女子比养儿子强啊！”
“这？这是谁家，财大气粗的？”
“是我们枫林村的康家！我给你说，人家在我们村可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他们家老头成年在外面包工，这几年可把钱挣下了，不说别的，只看看他们家的二层小洋楼就把人能羡慕死，这还不说，再过几天，人家就把车买的开回来了，这在我们村还是头一个呢！”
“这家道听起来还不错，只是不知道男孩子的情况怎样？该不会身体有啥毛病吧？”
“瞧你说的，如果这个男孩子身体有毛病的话，我能上你家来给你们说这个事吗？你家姚红和我儿子还是一个班的同学，我如果给你说一个有病的人当女婿，不要说我对不起你们和你家闺女，我连我儿子都对不起！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家二连如果是个女儿的话，我就直接给把这事办了，还用得上大老远的跑来给你们费这口舌！”
“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只是这孩子……”
“你根本不用担心，实话给你说，这孩子年龄不大就天天跟着他爸在外做工，你是没见，人家可是个帅小伙！给人家争着提亲的人多得是，可是这个孩子的妈妈偏偏地看上了你家姚红，这不才托我来说这门亲事的。”
“可是，我家姚红过了年才满十五岁，他家儿子多大了？”
“哎呀，真是天生的一对啊！这个康健到月底就满十六岁了，你说巧不巧？看来他们真是有缘啊！”
“现在说有缘还太早，我娃才上初二，还太小，身体也没长成，现在就嫁人，是不是有点太……”
“虹虹妈，你可要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不说，你可不要像我们村的刘民杰，他家女儿才十一岁现在都找不见人影了……”
“不见人影了？那她能跑到哪里去？为啥不快点找，不行的话就赶紧报警嘛！”姚红的妈妈着急地说道。
“咱们当父母的一听都急得不得了，花儿的父母也一样，天天在找，报了警警察也在找，可是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至今没一点儿音讯，花儿的父母都快急疯了，你说让咱们这些有女儿的父母能不为自己家女儿操心吗？”
“这个事我也知道，他们把寻找孩子的寻人启事都贴到了我们村，所以我们也为自己的女儿担心，上学的时候也想去送她，可她就是不让，老说自己已经是初中生了，再让大人接来送去会被同学笑话。”
“再不要听娃娃那样说了，万一遇上个紧急情况就迟了！女娃娃不比男娃娃，一旦有个啥闪失，娃娃的名声就毁了，一辈子都……”
“也是，女人最值钱的是啥，还不是个贞操名节吗？可是我姚红现在还在念书，这猛然间的让她停学嫁人，她能愿意吗？再说了，一旦结婚连个证领不下，这……”
“哎呀，这都啥年代了还证不证的，那个红本本就那么重要？咱们都是一个娃娃，当父母的不给他们操心谁操心？我儿子也在上初中，我就支持他找女朋友，只要他能看上，人家女方愿意，我就给他办！早结婚早抱孙子，享天伦之乐有啥不好的？”
“可是……这也……”
“不要可是可是的了，人能活多大个年纪，说不定哪天遇上个天灾人祸的人就没了，娃娃们来到这人世上连个男欢女爱都没享受过就走了，你说亏不亏？如果真出了这样的事，你这当妈的就不觉得亏欠孩子吗？再说了，就凭人家的那个家道，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已经是个老婆子了，我要是年轻的和他们同龄，我就自己给自己成这门亲事！还轮得上他别人？现在你家有福气，和我一样虽然只有一个娃娃，可你们是女娃娃，我呢是个男娃娃，没办法，谁让我生了个不挣钱的男娃娃呢？你就不一样了，现在你们两口不分黑白做豆腐卖豆腐，就是这么辛苦，一年到头又能挣几个钱？现在机会来了，只要你们愿意，十万马上就到手不说，你女子过去后，进门住楼房，出门坐小车，你说谁能享上这样的福？就人家的那家道，你们老两口几辈子才能挣到啊？”
“你也没虚说，我们两口没黑没白地做豆腐卖豆腐，一年到头也挣不下几个钱，还把人累个半死。你说的这门亲听起来也不错，可是现在我娃还在上学，她如果不愿意又咋办？”
“这就得看你这当妈的了，你把她从一尺来长养到现在这么大，她是吃吃风喝凉水长大的吗？你现在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她好？女人嘛，念那么多书有啥用？社会上有多少女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有的还不是求人包养想给人当二奶当小三？还有些人给人代孕生娃，不仅卖名还卖身。你说这些女大学生不年轻还是不漂亮，还是学历不高？最终又能咋样，到头来还不是得自己养活自己？所以，你们要是答应了这门亲事，你家姚红可比那些人强多了！她也是为人妻为人母，那可是明媒正娶的呀！虽然年龄小了点，可这正是强项啊！正因为你家姚红还是个孩子，就像还没开放的花骨朵，没有污染，没有斑点，人单纯天真，这就是最值钱的地方，要不然康家又怎会出那么大的价钱呢？”
“我听着这康家好像是在买我家姚红似的，咋就这么……”
“不管咋说，这门亲事你们都不吃亏！在这些孩子们中流传的那些啥少年志向啊，青春理想啊，那些都是写在纸上在公共场所说的话，是顶饭吃还是顶钱花？你出去买点东西不给人家钱人家能让你拿走吗？你说什么理想前途啥的，人家不认为你是个疯子才怪！所以呢，事就是这么个事，该说的话我也说了，等你家姚红回来你和她好好说说。记着，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这就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走了，等你们的回信啊！”
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张亚琴走了，姚红的妈妈何美玉似乎还没缓过神来，脑子里一会儿是寻找刘花儿的启事，一会儿是张亚琴说的那些话，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一直到卖完豆腐回家的丈夫进了门，她似乎才清醒了一些，于是就把张亚琴说的事给丈夫说了一遍，没想到这个当父亲一听还高兴地说：“哎呀，怪不得一大早我就听见树上的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是有好事找上了门呀！”
“你咋这样说呢？是不是你也同意这门亲事？”妻子有些惊讶地问道。
“那当然了，这么好的事打着灯笼也难找，现在让咱遇上了，还有啥理由不同意呢？”
“那你就没考虑咱女子还不到十五岁，身体也没长成就结婚，是不是……”
“啥长成没长成的，旧社会十五六岁就结婚的女子多得是！再看看咱周围，十五六岁的娃娃结婚的还少吗？谁家的家道可以些不早早地给娃打算？咱虹虹能嫁给这样的好人家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福！”
“可是娃万一不愿意咋办？”
“这由不得她！我把她养到这份上够她的了，女人嘛迟早都得嫁人。再说了，这两家离得也不远，男方家里有房有车，还给咱们那么多的彩礼，想来这养女子真的比养儿子划算。虹虹一嫁，咱也不用起早贪黑地做豆腐卖豆腐了，就等着享女子的福吧！”
“你真这么想？”
“这还能有假？等晚上女子回来你好好跟她说说，看看她是什么态度？不管咋说，我还是很看好这门亲事的。”
“唉，亲老子都这样，我这个当妈的又能怎样？但愿孩子的事还是由孩子自己决定吧！” 何美玉叹了口气向大门外走去。
晚饭后，何美玉正要推开女儿的房门和她谈这个事，却听见从屋子里传来：“《我的誓词》：昨天，我站在队旗下宣誓，从此我是一名中国少年先锋队队员，我立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继承革命先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不怕困难不怕敌人，顽强学习坚决斗争，向着胜利勇敢前进！今天，我站在团旗下宣誓，从此我是一名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团员，我立志不再烦恼，不再迷茫，不向困难投降，不向失败妥协！”
“虽然我昨天已经把红领巾珍藏，但心中的激情依然在荡漾；今天我在团旗下把团徽佩戴在胸前，心中的豪情更是高万丈！从此，新的目标就是方向！知识的海洋任我畅游，插上理想的翅膀任我飞翔，憧憬和向往已经起航，拼搏进取的誓言在闪光！青春如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蓬勃向上迸发着无限的力量，这就是共青团员们的人生辉煌！”
在门口没敢进去的妈妈听着这些，心里说天爷爷呀，这都说了些啥呀？一会儿翅膀，一会儿太阳的，又是海洋又是飞翔，难道这孩子在学校有了相好的要一起飞？不坐飞机就坐轮船？这还得了，万一也和邻村刘家的女子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我和他爸还不亏大了？想到这里，何美玉啪啪啪地敲响了女儿的房门喊道：“虹虹，你出来我有话说！”
姚红听到妈妈敲门的声音很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打开门问：“妈，咋了？”
“你在房子里跟谁说话呢？”何美玉问着还伸着头往里面张望着。
“没有和谁说话呀，房子里就我一个人，不信你进来看！”
“那我刚才咋听见你又是飞呀又是游呀的，叽里咕噜地说啥呢？”
“哦，我是在练习背诵誓词呢！我们学校快进行评选优秀同学明年入团的活动了，老师让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一份誓词，然后在班上进行宣读比赛，刚才我就是在练习呢！”
“噢，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我想给你说一件事，这是和你以后有关的大事，事情是这样的……”
“不行不行，我还是个学生，咋能结婚呢？”没等妈妈说完，姚红就反驳道。
“你爸也同意了，说这门亲事不错，人家有房有车，如果咱这边愿意，人家立马就给咱十万块钱的彩礼，你咋能说你还要上学呢？”
“你和我爸就为这十万块钱打算把我卖掉？”
“你咋说话呢？我们还不是为了你的将来？你就没听说咱邻村的那个刘家，他们的女子才十一岁，好长时间都找不见人了，到底是死是活连个人影都不见！你说，万一你也出了这样的事，我和你爸还不急死？”
“你们咋不往好处想，老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他们刘家一个孩子不见了，难道所有的孩子都不见了？再说了，我还想上高中，以后还想考大学。可是你们现在就让我结婚，那我还怎么上高中考大学？”
“你就是上了高中考上大学又能怎样？到头来还不得嫁人生娃？再说了，你一直要念书的话，那是要花很多钱的！光指着我和你爸累死累活做豆腐卖豆腐能赚几个钱？咋供得起你上学？你如果答应了这门亲事，咱这边就你一个，男方也只有一个儿子，他们家的房啊车呀，以后不都是你的？你进了他家的门，就是他家的儿媳妇，好吃好穿的不给你给谁？你才十来岁就进门住楼房出门坐小车的，谁有这份福气？”
“他们咋知道我呢？”
“据说那男孩子的妈妈经常去你们学校门口看，人家看来看去挑来比去才选上了你，你说这不是你的福气是啥？”
“其实……其实……其实我……”
“咋，你真的有了相好的了？如果有了，千万不敢说，更不要再来往了，万一让男方知道了，这门亲事就黄了！”
“妈，看你都说了些啥呀？我是说，我们班上现在都有好几对呢！丽丽那天穿了一身新衣服可漂亮了，后来她悄悄告诉我，是她的那一位给她买的，他们去年已经订了婚，她打算初中一毕业就结婚，因为那个男孩子隔三差五就把她接了去，一去那孩子的妈妈就让他们住在一起，还说她如果怀了娃娃就不用上学了。”
“那丽丽就愿意？”
“不愿意也没办法，她父母收了人家三万块钱的彩礼，说是给她奶奶治病……”
“你听听，人家才给了三万丽丽家的人就答应了，你这个一开口就是十万，如果让丽丽知道了还不羡慕死？”
“那你说，咱们就答应这门亲事？”
“当然了，我和你爸都没意见，现在就看你的了。我是你亲妈，能害你吗？”
寒假的某日，一对不满十六岁的少男少女被打扮一新，在一场大而热烈的所谓婚礼中成了新娘新郎，而他们脸上的稚气还未脱，当然更谈不上领那张受法律保护的结婚证了！
当姚红刚满十六岁的时候，她又有了五个月的身孕。这天，她的丈夫和公公外出干活了，婆婆也下地拔菜去了。她挺着个大肚子，一手拿着电视遥控器不时地转换着频道寻找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另一只手还得轻轻地拍打着背上哇哇大哭的还不到两岁的女儿！
“哭哭哭，刚喂了奶换了尿布，不在妈妈背上好好待着还老是哭，真是个讨命鬼！”说着就在孩子的小屁股上打了两下，这下孩子哭得更厉害了，而她拿着遥控器的那只手还在选择电视节目。当电视的某个频道上出现了一组少儿节目，节目中的画面与歌声展现出来的时候，她似乎也进入了情景，只见她这个时候才放下手中的遥控器，一边摇晃着身体一边轻轻地跟着节目中的音乐唱道：“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唱着唱着，她忽然低下了头自语道：“唉，我才十六岁啊，怎么就成了两个孩子的妈妈啊？父母啊，你们真的是为我好吗？”
正在她独自思忖时，她的婆婆在去地里拔菜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同去拔菜的妇女，那妇女看见她也去地里就问：“康健妈，你怎么还下地啊？”
“我就是去地里拔点菜，吃个新鲜！”
“你不是有儿媳妇嘛，为啥不让她下地？”
“又怀上了，都五个多月了，你说我能让人家下地么？这不只好我自己来了。”
“又怀上了？不是还有个大的吗？大的……我看，你家的大孙女比我家的那个还小三天，现在咋又怀上了呢？”这位妇女感到不解又惊讶地问道。
“我咋能和你比？你家媳妇一进门就给你家生了个带把儿的，可我们呢，不争气的东西却生了个小丫头片子，这不让她再生一个带把儿的，往后我们康家还要绝后吗？”
“咋可能绝后呢？孩子们还年轻，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孩子，把他们的心也能拴住了，再过个三二年要二胎也不迟嘛！”
“哟，这有带把儿的人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现在有了男孙子，端着老碗说放心话呢！你咋不为我想想？我们康家为娶她花了那么多的钱，还不就是为了让她给我家传宗接代来了，要不娶她干啥？”
“那，假如她这次生的还是个女孩，你打算咋办？”
“那我就让她接着生，我就不相信生不下个带把儿的！”康健的妈妈似乎有些激动了，说话时脸色发红且嘴也在抽动。
“一直生，生得多了政策也不允许啊，何况你家媳妇还是个小娃娃，连续生她能受得了吗？”
“你这个人啊，就爱操心！现在的政策到底是个啥，谁也说不清！至于管人生娃的政策嘛，只要你有钱想咋生就咋生！实话给你说，我早都把超生要交的罚款准备好了，这回她姚红如果还生个女娃，我就让她再生最后一个，三个都是女娃的话，我就另换媳妇！至于她年龄小能不能受得了，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当初就是看她年龄小我们才花高价，如果她生不下男孙子，让她滚蛋，哼，反正也没领证，怕啥呢？”
“哟，你们这有钱的人说话就是硬气，人家娃娃也是个黄花闺女进你家的门，过个三两年没生下个男娃，你们就不打算要人家了，这样做是不是……”
“是什么？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大不了多给她点钱嘛，还能咋？现在这个样，只要你有钱还有啥办不到的？”
“听你这话，难道你就一点不心疼你家儿媳？”
“她又不是我生的，我心疼有用么？她的亲娘老子都不心疼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子还小，一听我们家给十万的彩礼钱马上就答应了这门亲事，连我当时都觉得惊讶，难道这世上还真有为钱卖女子的？你说，这能怪我么？”
“你们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我们可……”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不过，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随便一说，万一传到我家儿媳妇耳朵里，到时候你可不要说我跟你没完！”
“好好好，你啥也没说行了吧？”
“不是啥也没说，而是咱俩根本就没见过面！”
“你……知道了。”这位妇女答应着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已经走远了的康健的妈妈“呸”了一声自语道：“咱俩没见过面？那刚才和我说话的是谁，难道是个狗？不对呀，如果她是个狗的话，那我是个啥？唉，真是连狗都不如！把人家小小的孩子娶回家，光让人家给你生娃，大娃生小娃，一个还不满两岁又让人家怀上了，如果是你亲生的女子又咋说？真是造孽啊！”
是啊，父母啊，真是梦幻！嘴上说是为了孩子好，看看孩子现在的实际状况，这就是嘴里说的那个好吗？当初做出这个决定时，当事人姚红是否会想到是这样的呢？如果大人给她讲一讲关于这方面的核心是什么她还会那么痛快地答应停学嫁人吗？或许，在这个未成年人当时的心里想的大概只是走出这一步后的利益，又怎会想到这种利益背后自己将要付出的是什么？诱惑，名利的诱惑，虚荣的诱惑……
成人在这种利益交换中，只想到了自己能得到的利益，是否真正为孩子考虑过？付出者是孩子，是自身尚未完全发育成熟的孩子！正如一位专家所说，这种早婚早育不仅会给孩子带来不利，还会带来一系列的社会危害：比如违反《婚姻法》规定，破坏法律的严肃性；一旦怀孕，不利于胎儿的发育，也不利于母体的健康；缩短了人口的增长周期，而且因为早婚者年龄较小，不但身体发育不成出，心智发育也不成熟，所以在日常生活中不能很好地处理家庭矛盾。这些早婚者因为不到法定结婚年龄而领不到结婚证，他们的婚姻也得不到法律的保护，，这就为家庭的不稳定和个人生活的不幸福，甚至造成社会矛盾埋下了隐患。这些道理孩子或许还不懂，那么作为家长的父母们是否懂或许了解？哪怕是从孩子的角度出发想那么一点点？道理写在纸上，生活中的人只是按照自己的一套运行。
当在自家地里拔好菜回到家的康健的妈妈看到儿媳边看电视边流泪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厉声问道：“姚红，你哭啥呢？背上的娃娃都睡着了也不放下来，不知道怀孕期间要少看电视吗？这会影响胎儿的发育你知道不知道？你就是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我的孙子呢。快点，关掉电视，把老大放到床上，你也躺下休息会儿，马上就是两个娃的妈了，咋一点不懂事！”
“我再是俩娃的妈，也才十六岁！”姚红不自觉地回了一句。
“哟，这会儿倒想起自己才十六岁啊？早干啥去了？要是你当初说自己年龄小不答应这门亲，我家还能把你抢来不成？实话给你说，我们当年如果不是看你年龄小是个花骨朵，会花大价钱娶你吗？这回你要是再生不下个男娃，你想去哪里随便！”
“原来你们娶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家生娃娃，现在我已经生了个女娃还不到两年，又怀上了第二个五个多月了，你还这样……当初生第一个的时候是剖腹产，医生就很明确地给我说，要想要第二个最少也得三年以后，可是你们却等不及，还要我生男娃，如果生不下男娃就随便，这随便是什么意思？”
“把你个和你父母一样只爱钱不爱人的东西，好歹你也是念过几天书的人，咋连这随便都不明白？既然你不明白，那我就明给你说，这回你要是还生个女娃，那你就自己带着滚出我们康家，我不能看着让你绝了我们康佳的后！”这位婆婆到底露出了真面目，那双大眼睛此刻露着凶光，恨不能此刻就把姚红赶出去！
这个时候的姚红似乎经历过了生育的痛苦后慢慢在成熟中，只见她把女儿放在床上后哭着走出房门说道：“你终于说了实话，我也看清了你们这些大人的真面目，原来你们都是为自己打算，从来都没有为我想过……”
“你的父母都不为你着想，我这个当婆婆的比他们强多了，你还要我怎样？”
“如果这回我生的不是个男娃，你就让我随便，这是你这个当婆婆的该说的话吗？生男生女由不得我不说，自从我不满十五岁到了你们家，经常不让我出门，光让我生娃……”
“闭嘴闭嘴，谁家儿媳妇敢这样和婆婆顶嘴？真是少家教！”婆婆怒气冲天的双手叉腰指着姚红训斥道。
“早知道我是个少家教的，当初你就不该天天守在我们学校门口盯我，然后又派媒人去我家提亲！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我现在还在学校里呢！”
“我叫你嘴再翻得欢！”婆婆一个耳光打在了姚红的脸上，然后又气急败坏地指着她骂道：“还想学校？不是我早早的把你明媒正娶的弄到我们家，早不知道你都钻进谁的被窝里去了！我花大价钱三媒六证把你娶来，我做错啥了？难道你也想和那个刘家的女子一样无踪无影吗？快两年了，他们家的花儿有音讯吗？这些本该是你家父母考虑的事情，我已经替他们安排了，你不念我的好反倒和我犟嘴，我把你娶来不让你生娃要你干啥？难道你想让我把你当神仙一样供上吗？你口口声声说你年龄小，我派人去你家提亲的时候，你的父母就不清楚当时你有多大吗？他们不在乎你，见钱眼开，我花了钱还用再替他们为你操心吗？”
“你？你们这些大人……”
“我们大人怎地了？你到我们家来，进门住的是楼房，出门坐的是小车，是吃的不好还是穿的不好？那样亏待过你？天天不叫不起床，你是做过饭还是洗过衣服？你说！”
“天天不叫不起床，是你儿不让我起床。他说外面的活又累又多，一出去就得个把月，见我一面不容易，所以让我多多陪陪他。不做饭是因为我不会做，偶尔跟着你做一顿饭，你们都说不好吃，还说我糟蹋东西就不让我再做。我也知道我在娘家的时候一直在学校念书，书还没念完就来到你们家当媳妇，从来也没学过怎样做饭，自然也就不会做。至于洗衣服这个事，是你说让我多注意身体，不要因洗衣服这种小事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家里有洗衣机，衣服全让你用洗衣机来洗，让我只管养好身体养好胎儿。现在你又说我不做饭不洗衣服，我与你讲道理你还打我，我从小长这么大，我的父母从来都没有打过我！现在我身后背一个，肚子里怀一个，你却打我，你，你……呜……”姚红说着大哭起来。
“把你的声住了，你给谁嚎丧呢？你这样大哭小叫的好像谁虐待了你似的，你觉得这个家里你待着不自在就带上老大去你娘家！”
“你这是赶我吗？现在让我走，迟了！我的父母天天都得做豆腐卖豆腐，谁会帮我照顾孩子呢？”
“还是啊，所以呢你是离不开这个家更离不开我！我这个人呢，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咱们这个村，谁家的婆婆能像我一样，既要干家务还要去地里，整天把你一个儿媳妇像皇后一样伺候着，你还哭哭啼啼的不高兴！你也不想想，那父子俩在外面累死累活的拼命挣钱还不是为了你和你孩子的将来？我虽然嘴上经常说是为了孙子，其实眼下还不都是为了你？我有家有老汉有儿子，你有啥呢？这个家是你的吗？你有儿子吗？眼下虽然也有老汉，但你们没领证，这个老汉随时都可以不要你，如果一旦不要你了，你不得滚蛋吗？你应该明白在这个家你的地位和任务！眼下你不过是年轻了点，除了能生娃以外还能干啥？我作为这个家里的主人和婆婆，本应该轻松点，可我天生就是个爱操心的命，总想为我的儿子多担待一点，白天闲不下，晚上还得给你管老大，你说我这样做有错吗？”
“你总是有理的……”
日子在这种磕磕碰碰中一天天过着，初冬的第一场雪后的一个清晨，姚红翻了个身觉得肚子很不舒服，就慢慢爬起来靠在床头上，丈夫揉了揉眼睛问：“这么早你急忙起来干啥？”
“我肚子不舒服想去厕所。”姚红边穿衣服边说。
“要不要我扶你去？”丈夫打了个哈欠问。
“不要了，我自己能行，你多睡会儿。”
“那你自己小心点儿，我再睡会儿就起来，吃完早饭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知道了，我去去就回来！”姚红说着出了房门往后院挪去，丈夫翻了个身又睡了。
姚红挺着八九个月的身子刚拐过墙角，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个仰叉，顿时觉得肚子一阵撕裂般地疼痛，失声大喊道：“康健，快救我！来人啊，快救我！”随着她的大叫，血从裤管里流了出来……
姚虹被推进了手术室，抢救工作就此展开……
一会儿，一位中年女大夫从里面出来，康健及父母还有姚红的父母一下子围上前焦急地问道：“大夫，怎么样了？”
“难说，谁是家属，要签字，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康健的妈妈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现在还顾得上男孩女孩，你们这些家属真是，让我都没法说！你们都是过来人，难道不明白生孩子是怎么回事吗？产妇年龄小，又距上次剖宫产时间短，子宫薄的像纸一样，又摔了一跤，不破才怪呢！我看你们这些大人是想把产妇作死啊！”
“医生，现在人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啊？”姚红的爸爸急切地问。
“正在抢救中，目前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我们只能尽力！”
“如果是个男孩我们就要孩子！”康健的妈妈抢着说。
“保大人！”姚红的妈妈也喊道。
“最好大人孩子……”
“别争了，你们赶快商量一下，跟我来签字！”
“大人孩子我都要，我是丈夫，我签字！”康健，这个刚满十七岁的丈夫轻松地拿起了他还不怎么理解的笔，飞快地在相关的文件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手术室里的姚红，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孩子，却在鬼门关打着转儿……
哦，孩子，花儿一样的年纪，本该在课堂那知识的海洋里荡起前进的双桨，在理想的海洋中起航畅游，让自己的青春年华绽放出金色的光芒，可是此刻却遭受着这个年龄本不该遭受的痛苦……
哦，孩子，挺住，你才十六岁啊！
